余下那两个字他却说不出口,只能抿了抿唇,用孩童乌黑的眼睛死死盯着她。
他如今才3级,放在游戏里连入门的资格都没有。
玩过剑三的人都知道,除去九十年代新出的丐帮,九大门派的心法皆分为两种,而七秀的两种心法正是冰心诀和云裳心经。早期升级用冰心,后期下本用云裳,这是常理,只因这世道T跟n_ai永远是紧俏货,打个大战喊T喊n_ai都要喊得半死,只要搞套治疗装备,稍微练练手法,就不怕找不到团本下。
3级的小秀爷如今正是急需升级的时候,自身的心法就只有冰心诀,而且这个心法下唯一的复活技能心弦鼓还不能学!按照系统这尿x-ing,云裳心经的开启估计得等他升上十五级,现在就算他有心切回治疗把死马当活马医,他也根本做不到啊!
楚玥却道:“逍儿莫要任x-ing,我身为楚家人,如今楚家有难,我怎么能退缩?”
楚逍动了动嘴唇,很想对她说你嫁都已经嫁出去了,嫁出去的女儿那就是泼出去的水啊,没理由娘家出了事还要你回来陪葬啊。但对上楚玥的眼神,他没法说话,那是一双坚定的,一往无前的美目,决然中带着七分煞气,果然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
回到栖云小筑,楚玥的侍女早将小公子送出去,正在院中等着。这侍女生得高挑消瘦,竟也有后天圆满的修为,虽遭逢妖兽作乱,亦是处变不惊。楚玥将楚逍的手指一点一点地掰开,又将这倔强的小男孩交到了自己心腹侍女的手里,下命道:“颜夕,你带着逍儿和我儿立刻离开,我回去阻那孽畜一时,为你们争取时间。”
那名叫颜夕的高瘦侍女点了点头,也不说话,楚玥见状却是极其放心,转身便要走,不想衣角又被一只小小的手拉住。
她心中一酸,强自压抑情绪,说得:“逍儿快放手,你娘快支撑不住了,姑姑要立刻赶回去。”
楚逍不说话,只拿眼睛死死地盯着她看。他已经不是第一次这么痛恨自己这个什么也不能做的小身板了,哪怕是有心为楚玥刷个袖气,手上却连能用的兵器都没有,就连那两把玩具小木剑也在他被ch-ou飞出去的时候折断了。
没有趁手武器,小秀爷就是个战斗力负五的渣渣。
楚玥从他手里扯走了衣角,不再去看小侄子的眼睛,手执火红长鞭就从断墙上飞掠过去。楚逍心中生出无尽的不甘,身不由己地由着侍女抱走,眼睛却一直盯着楚玥急速缩小的背影,像要把她的身影死死地记在心里……
不甘心,真的好不甘心……
谁来……
谁能够来……
谁能够来救救他们……
颜夕抱着他飞快地掠出了府外,一辆套好的马车正在门口停着,见这小少爷死死地盯着他们身后的红墙高瓦看,颜夕不由地开口道:“小少爷,只要你还活着,终究有回来报这血海深仇的一天……”
话音刚落,天地元气一片震荡!
轰——
这声势比起之前程箐与那人首巨蛇的碰撞要来得更加骇人!连天边的云霞都被震荡得破碎不堪。在这震荡之中,楚府上空的一人一蛇的交战甚至有一瞬间的停滞,冥冥之中,所有人都感觉到了一股玄之又玄的力量降临在这天南府疆域的大地之上,让这一片天地之中的事物都受到了一瞬间的干扰。
钟家家主放下手中茶杯,眼底有着掩不住的震撼,随即嘴角又浮现出一丝苦笑,“看来连老天都在偏帮楚老鬼,没了一个楚凌云,又出来一个楚琛。此子不过才筑基,便能引得天地异动,声势浩荡恐怕整个天南府都震动了。”
那秦家老者也对着自己的孙子摇头道:“回去吧,没什么看头了,楚家命不该绝。”
说话间天地之间的震荡已经散去,霎时间又是雷音滚滚,紧接着一股浩然剑意降临在这万雁城之上!一道足足有上百丈长的白色剑光从数百里之外瞬发而至,犹如炙热烈阳,瞬间将那百丈大蛇从头至尾劈成两半!其中蕴含的烈阳剑意更是将飞散在空中的血珠蒸发,连被劈开的蛇身血r_ou_都被这剑意烤得焦卷起来。
那人首巨蛇与程箐缠斗半日,此刻却连哀嚎都没发出一声,便已身死,待到那两半蛇身落到地上砸起无数灰尘,发出这道浩然剑气的人才后发而至,整个人就犹如正午炽阳,全身剑气外放,叫人不敢直视。
绝境逢生,楚玥心中不由地惊喜万分,抬头见了空中那道白色人影,一时更是百感交集,只将身法提升到极致,朝着那人飞奔过去:“哥哥!”
程箐经受丧子之痛,又不顾身体,强自爆发,与那妖兽生死相搏,本已经是强弩之末,此刻见大敌被除,心头一松,痛失爱子的悲恸顿时又袭上来,让她在半空中再也停留不住,竟是连发出这惊天一剑的人是谁都没看清楚,眼前一黑,直直下落。
楚琛掠至楚府上空,在空中将妻子软倒的身体接住,自上而下将府中惨状收在眼底,眼底森寒杀意更甚:“今日之事,无论主使何人,一旦查出,我楚家都将以十倍报之……”
第10章
在一府精锐悉数出动去捕捉妖兽时,一头先天妖兽来袭,对楚家来说无疑是一场浩劫。虽有楚琛在最后关头筑基成功,引动天地异象,又一剑斩杀了那头人首蛇身的妖兽,死去的护卫侍从依旧是死了,楚家费时百年修建而成的府邸也在战斗中被毁去了大半。楚家此次欲捕捉的妖兽也不是凡品,妖兽修炼艰难,一旦修成便有惊天动地之能。想要活捉这头半步金丹的大妖,要付出的代价自然不小,这样算来,天南楚氏这次可谓是元气大伤。
幕色四合,一弯银月高悬空中,楚琛合上手中统计伤亡损失的册子,不再去看那些触目惊心的数字,只对立在身旁的老者道:“但凡身死者,一律向其家人补偿十个月的薪俸。至于卖身入我们楚府为奴的,若是能找回尸骨,也一律厚葬了。”
老者接过他手中账簿,微红着眼眶,恭谨地应道:“少爷宅心仁厚,实乃我等之幸。”
原来这老者的次子也是一名武者,自十六岁上便在内院中当值,一朝惨死,竟是连尸骨也寻不得了。主人家愿意给他们十个月薪俸的补偿,已经是格外宽厚了,若是换了别家,只怕主人家连过问都不会有一句。
毕竟自家都已损失惨重,又何谈顾及他人?
楚琛看了这老者一眼,道:“是我楚家累了你们,你下去吧。”
老者听了这话也是什么都说不得,想起尸骨无存的儿子,浑浊的眼中又是流下泪来,向楚琛行了一礼,便佝偻着背出去了。
楚琛在昏黄的灯火下静坐,周身不时冒出炽烈的剑光来,正是刚刚突破,境界尚未稳固,剑意还不得收放自如的表现。今日在府中搜寻时,有一护卫在内院外围发现了一只炼妖壶,这炼妖壶正是天南楚氏这般的世家捕捉到妖兽之后,将之拘束之所。
不同品级的炼妖壶,所能拘禁的妖兽自然也不同,在内院外围找到的那个正是用来拘束先天妖兽的器物。将妖兽吸入壶中,再辅以各家手段,就可以将妖兽驯化成各自所需。九州之大,有灵气稀疏之地,自然也有灵气聚集之地,这些福地夺尽天地造化,养育出的人踏上修仙之路也比他人顺遂,世世代代积累下来,一座城中几乎所有人都是修行中人,也不尽出奇。
楚琛昔年在九州游历,也去过这样的地方,在那处生活的修士与凡俗中人也并无区别,照样有秦楼楚馆,有赌坊食肆,只不过那秦楼楚馆中皆是有修为在身或有鼎炉之身的女子修士,而赌坊中往来皆是灵石,食肆中所烹煮的也尽是妖兽灵物。
在凡俗的斗兽场中,凡人观兽,尽是从山林之中捕捉而来的猛兽,看两头猛兽在笼中厮杀,那飞溅的鲜血,锋利的爪牙,确实让人兴奋。修士之中也盛行斗兽押注,只是他们所抓捕的不是凡俗之物,皆是开了灵智的妖兽。有人为了让妖兽相互厮杀得更厉害,将妖兽捉来后便会在炼妖壶中投入使其发狂暴怒的药物,这样将之一放出来,发狂的妖兽便会不顾一切地与自己的对手厮杀,让斗兽变得更加精彩。
将炼妖壶遗弃在内院外围的人,显然是用了令那人首巨蛇发狂的药物,将其变做一尊毫无理智只懂杀戮的煞神,再放入内院中肆虐,心思不可谓不狠毒。若是那妖兽未曾发狂,出了炼妖壶,也不过就凭本x-ing在楚府之中破坏一通罢了,只消程箐出手一惊,便会自行遁走。
而如今……楚逍目光冰冷,周身剑气外泄,将身后的书柜都切割出无数木屑。楚府被毁去大半,府中下人死伤惨重,自己的妻子与那蛇妖以命相搏,至今未醒,两人唯一的儿子更是在鬼门关走了一遭,丹田肺腑尽皆受损,日后别说是修行,恐怕就是要健康长大也不易。
究竟是何人,对他们天南楚氏下如此重的手,二者之间究竟有多大仇怨,会让他用上这般狠毒的手段,连三岁小儿都不放过!
他闭了闭眼,将心中杀意压下,这才步出房间,在如水的月光下穿过了寂静如坟的院子,向着对面妻子所在的屋子走去。
屋中燃烧着儿臂粗的蜡烛,灯芯在火焰之中不停地变短,发出哔哔剥剥的声响。
高大英俊的男人停住脚步,拿起一旁的剪刀,挑起过长的灯芯,剪去一截,犹如刀削斧砍的侧脸被摇曳的烛火映得明明暗暗,只有一双眼睛沉淀着森寒的杀意,仿佛半丝光芒也无法渗透内里。
程箐做起了噩梦,梦中又是遮天蔽日的烟尘和那巨蛇震天的怒吼,长尾一扫,将那执着双剑的小小身影ch-ou飞到半空中。她惊骇欲绝,将身法提升到了极致想要去接那从高空中跌下的小小身体,却无论怎么奔跑都跑不近那处,只能眼睁睁看着儿子像断了翅的小鸟一样从空中落下,摔倒地上,四分五裂!
“啊——”程箐满头冷汗地大叫一声,从噩梦中惊醒,一下子抓住了停在上方正在为自己擦拭额头冷汗的那只手,睁开了满是凄楚的眼睛,喃喃道,“逍儿,我的逍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