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知道我就不放他在家,带他一起出来!”
苏慕远安慰地拍拍他的肩,替他叫了计程车,要他先赶回家处理这事,来不及收拾的东西还有其他还要继续比赛的选手们,交给他就行了。
“阿远哥,谢了。”坐进计程车前,明瑞突然有个直觉,转头又多吩咐了两句,“要多小心冠子身边出现的陌生人,晚上要他尽量留在旅社里,不要乱跑。”
“好,我知道了。”明瑞这一提点,苏慕远也跟他联想到一处,不禁忧心忡忡地蹙起眉头,“你也要小心点,家里还有老人家,要他们也提防点,不要随便放陌生人进门。”
82.畏惧
在计程车上,明瑞心情忐忑的将手机在两只手里抛来抛去,前座司机找他攀谈,他都嗯嗯唔唔虚应过去,方才要上车之前,司机就听见明瑞跟苏慕远的对话了,知道这个阿兜啊不是不懂国语,只是没有心情跟他聊,便将收音机打开,索性听起草根味重又总在卖药的地下电台来了。
没有多久,明瑞的手机响了,来电显示的那一大串加开头的越洋号码让他胆颤心惊,轻拍两下司机的椅背要求他把音量降低,明瑞做了个大号的深呼吸之后,才慎重的按下通话键。
“是明瑞吗?什么事这么急?”一接通,对方就率先开口,连个哈罗都没有,直接切入主题。
“是的爷爷。”大爷爷不算严厉但是注重规矩,小爷爷表面亲切但是十分难缠,明瑞有些庆幸第一个回他电话的,是明兴诚,“不好意思,都半夜了还打扰您,不过乔……小舅受伤住院了,那家医院好像跟族里不相关,所以我必须及时通知您。”
“受伤了?怎么回事?”台湾时间夜间20点,洛杉矶才清晨4点,明瑞会听见布料悉娑拉链拉上以及拖鞋趴搭的声响是很正常的。
“他在家的附近,呃……嗯,遇上抢劫,被刀刺到肚子了。”
“……是中部的医院?名称给我。”爷爷停了二十几秒才回答,明瑞的心却像被他吊了二十几年。
大爷爷呼吸的频率变了,开始深吸缓吐,这是他正在忍耐的惯常反应,明瑞越是听,心里越觉难捱。
明瑞报了医院名称,明兴诚又问了几句,发现他人也还在路上尚未到达医院,便要他看到人搞清楚伤势了再拨电话给他,临了叮咛了句凡事小心为上就把通话给切断了,跟喜欢一再重复叮咛的小爷爷作风迥然不同。
长途计程车虽然贵,为了早点见到明子乔,明瑞花得毫不心疼,当他赶到手术房外的走廊与图爷图奶以及二叔碰头之时,明子乔麻药还没褪,在恢复室里尚未被允许推出病房来。
“急诊的医生看过超音波,就说子乔的身体有个异常的器官,他说的我跟你爷你奶都听不懂,所以不敢贸然做决定,只能请他努力止血做缝合,可是他说异常的那个器官很麻烦,有条环绕的动脉被切成三段,不整个截死血管做摘除的话,输再多的血恐怕也不济事。”图家二叔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看着明瑞愈听愈沉凝的脸继续道,“现在是把该缝的都缝合了。不过,若是器官出现细胞坏死,引起败血症,恐怕子乔会有生命危险。”
明瑞点点头,正想说他明白了,裤袋里的手机先震后响,掏出来看,是个陌生的号码,接通了,原来是明爸搬来的救兵。
“可是,他才刚做完手术,还在恢复室里面。”救兵打完招呼片刻不耽搁,可他提到的立即转院,对当前的明子乔来说有难度。
全身麻醉的风险,在于呼吸与心跳都掌控在麻醉师手里,施行期间病人无法自行呼吸自有脉搏,在麻醉师同意病人离开恢复室之前,就贸然将病人提前推离做转院的话,致死率可是不低的。
跟救兵说着说着,人就到了面前,明瑞掐掉电话与来人直接对谈,原来救兵是族里医院的外科医师,与明子乔同个太祖父,也就是说,跟明瑞的父辈同辈份。
“我已经请我服务的医院派救护车过来,应该不用再多久。”救兵留了张名片给明瑞,“你在这里等,我先去办转院,看他几时能转。”
救兵行如风,一阵来一阵去的毫不担搁,办事能力也没得说,明瑞总算看见明子乔躺在病床的苍白模样,那已经是半夜,地点则是族里中区医院的加护病房。
“子囊暂时保住了,可是内壁的完整性被破坏得很严重,日后想靠它生育,恐怕机率很低。”救兵穿着手术衣戴着手术帽,口罩未脱的朝明瑞解释明子乔的病情,声音听得出些许的疲惫。
明瑞听了,心脏猛然紧缩难弛,这种痛前所未有,让他不得不张口呼吸,口罩的表面因此剧烈起伏。
“没有办法,再、再修复了?”
“子囊的内壁,就跟女性的子宫内壁一样精细且脆弱,目前内膜再生的临床研究,确实办到了几个例子,可是修复程度高于90%的成功率低于2%,内壁修复之后的生育机率,也不如预测的那般理想。”
怎么办?乔乔有可能不能以子囊生养孩子了,虽然他跟自己一起,本来就不该生,但年纪轻轻就被剥夺了这个天赋,明瑞猜不到明子乔在乎与否。
不过,当大小爷爷出现的时候,还在病床旁守着明子乔的明瑞光看他们跟救兵对谈的脸色,就知道他们很在乎。
也不知是因为空调太强,还是畏惧太多,不怎么怕冷的明瑞拢紧了身上的隔离衣,还是忍不住打了个寒噤。
不能逃,也不想逃。
可是,也不想死啊。
小命不保的预感越来越强,望着床上迟迟未醒的小娇妻,他也踌躇了,旁徨了。
83.召唤
“这里有我就行。你带你爷爷回你住的地方,都睡饱了,再过来。”大小爷爷在隔离门外看了又看,可今天的探视时间已过,过了一会儿,就只大爷爷一人进门来,一靠近病床,一双眼就没离开床上的明子乔,明瑞见状连脚心都凉了,全身的皮肤包括头皮都在发麻。
“……爷,对不起。”尽管明兴诚不看他,明瑞还是向他并腿鞠躬,“我太大意了,没保护好小舅,是我的错。”
“我没怪你,不需要自责。”坐在明瑞让出的椅子上,明兴诚隔着被子抚摸么儿的小腿,额头与嘴边的纹路因为灯光的关系,显得格外的深。
“爷……”看我一眼吧,看着我说吧,您这样一点都不像不怪我的样子啊。
“自己的孩子是怎样的个性,我自己最清楚。你再尽责,也不可能二十四小时都看住乔乔,他也受不了有人对他紧迫盯人,你去比赛,他未必肯跟,会这样,只能说,意外防不胜防,性格决定命运。”明瑞的那声爷,含着浓浓的内疚与恳求,明兴诚不得不抬眼望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