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是说过了吗?爸的孩子就是你的孩子,你没当我是你半子,我可以算了,可是明峰呢?他不也跟乔乔一样是你的孩子吗?为什么遇到类似的事故,你要把差别待遇摆得这么明显?!”作家的话:
108.沟通(二)+演戏
明真垂首闭目,不敢多往乔爸的面上瞧。明宁才刚开演,他的心脏就已经觉得受不了,明宁短签上的战术,他还没想好要不要配合。
不管图凌忍不忍得了,只要想到两个爸跟自己乔平高,变同辈,明真便觉眼现花屏,脚底生浮,哪怕只是一秒,也不愿在这间病房多待。
一只干燥微凉的手碰了下他的手背,明真睁眼看,这才发现明爸拉过他的左手,将他的拳头摊开,以眼神询问他食指上的伤口。
“切菜的时候,不小心划到了。”明真轻声解释,看明爸拆开创口贴,打量着切口发白,已经重又黏合的伤处。
“手里拿刀的时候,就该心无旁骛。”边说着,边从口袋拿出几个包装相连的防水透气蹦,明爸撕开一个给明真换上。
“爸……你怎么随身带着这个?”
明爸嗯了声,仔细贴平整了,才徐徐回应:“你爹地的手指让烟烫了,不是我。”
明真这才抬眼去看乔爸,没有意外的看见明宁双膝齐跪,很是入戏的给气直了眼的乔爸磕头呢。
“爹地,中国人说大恩不言谢,我这辈子大概就这样了,没办法用什么实质的方式答谢你当年帮的忙,虽然你的出发点不是认同,应该是怕爸爸被我跟明峰烦死而已,可我还是谢谢你的。”
“你说的是什么话?别磕了,起来!”虽是父执辈,无缘无故受此大礼乔爸还是觉得挺膈应的,心想老子又不过寿也不远行更非就要怎么了,你没事行这么大礼,还这种充满诀别意味的眼神,对我到底是祝还是咒啊?
“谢谢你不是生明峰的爹地,不然我就会跟明瑞一样了。”磕了第三下,还有四五六。
“明宁!”乔爸很少这样正式叫[长媳]的中文名字,他瞪向明峰,“他这样气我,你都不管的?”
明峰还是木着脸,眼里黑沉沉,连站姿都不改:“他来之前说了,我要是不顺他意,回去就离婚。”
那就,就,就!乔爸忍住气挪开视线,不让心中所想被明峰明宁所窥知,只是重重哼了声!
明宁磕完九下,再也不理乔爸的转个角度隔着病床,改为跪向明爸:“爸爸,爹地的态度,是不是也是你的?”
明爸仍旧握着明真的左手,偏头调过视线,与明宁定定的对视。
“决定一旦做了,我就会遵循,我不喜欢后悔。”明爸的观念是,有些事过去了,那就让它真的过去,追悔无用,恨更无谓,不如珍惜眼前,放眼未来。
更何况,亡羊补牢,为时未晚,只要当事者双方都愿意去努力,很多关系都能事有转圜。就算无法修复如初,通常也能达到一个平衡点,比方说——
他跟乔爸的过去。
要是计较那么多,乔爸跟他很难会有今天这个共同的家。
而让他俩伤神的老来子明子乔,一开始便不可能被允许降生到这个世上来。
“那,明瑞跟乔乔现在这样,爸想怎么决定?”感觉明峰的手放在他的肩头,没有推拉只是搁着,明宁伸手以掌心按住明峰的掌背。
明爸低头望着明真的手心,好像研究手相一般,眼珠随着每条手纹而动。
“阿真,你说说,你是怎么想的。”
明爸感觉三子的手微微僵了下,旋即又放松了些许。
只是,握上手中的手,没刚刚他替他贴创口贴时的自在了。
“……爸爸,爹地。”明真的手心开始渗汗,他勉强自己定下心神,去迎视双亲的视线。
“以乔乔三哥的角度,我赞成您们隔离明瑞的决定。”说完这一句,明真也在明爸跟前跪下了。
“以明瑞父亲的角度,我请求你们通融,让他见乔乔一次。”
手在明爸的手里转了角度,明真低下头望着自己的膝头,他能感觉父亲以大拇指压在手背的气场,远比实际用的力度强上许多倍。
“阿真,你都想清楚了?”明爸朝乔爸一瞥,怒气蒸腾的老狐狸就因他家相公这么一眼打消了出声阻止的念头,继续以明确的肢体语言表达他的不赞同。
“……明瑞说了,这是最后一次。”
明爸放开明真的手,眼睛顺着发漩里数量不少的灰发,一直看到鬓边。
“他跟我发誓,他往后再也不与乔乔见面。”
是遗传,还是压力使然?三子才三十几而已,竟然就有了需要染发的需求?明爸忍不住伸手去拨明真的发丛,一拨一拨的看。
“……好。就一次。见完这一面,让他回澳洲去,希望他要永远记得,自己亲口许下的承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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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真到的第二天上午,明瑞坐在轮椅上,顺利的见到了明子乔。
深夜醒来被告知能与明瑞见面的明子乔形容枯槁,眼睛却亮着幽光,神采奕奕得病态。
从听见的那一刻就睡不着,虽然没开口询问,明爸跟乔爸却都看得出,么子期待见面那刻速速到来的心情。
直到明瑞进入眼帘,他才让眼里的幽光化成泪水,顺着眼头爬过鼻梁流进另一眼汇合,再从眼尾一起淌进雪白的枕巾里。
“明子乔。”明瑞眼里乾热酸涩,他的钱,都让他的小娇妻借光了。
“你为什么不吃饭?”
(明知故问。)明子乔连气声都微弱,不看嘴型,听不清他说了什么。
“你总是用这一招,没创意。”
明子乔翻了翻白眼,意思是我就用这招,怎么样?还不是达成目的了?
明瑞笑了笑,苍白唇上的纹路被撑开,露出鲜艳的红色裂口。明子乔看见了,目露不舍,危颤颤地抬高手欠动手指,示意明瑞再靠近一些。
“明子乔,我是来道别的,我……要回澳洲了。”明瑞也想靠近啊,可是爷爷们跟自己的双亲都在,他身不由主。
明子乔撇下嘴角,眼泪落得更急,鼻头都哭红了。
“你要好好活下去,不要让大家担心你,为你伤心。”
(不要!)这一声不再是气声,沙哑且破碎,一如发声者当前的心情。
“明子乔,你记得跟我说过什么吗?在汽车旅馆那一次?我已经答应我爹地,我、不、会、再、见、你。”滤掉[主动]两个字,一方面怕在场的四位长辈听出端倪,一方是明瑞相信明子乔与他的默契,“祝福你,成年以后,事事如意,心想事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