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芝,我其实很平凡,也会沉迷某些事情无法自拔无暇他顾,就像很多人每天都窝在线上游戏里,将那个游戏里的身份当成活着的目标,我的整个心思除了道馆的这些事务,根本无法分心去应对其他的。”
“我知道,我都知道,难道我还不够体谅吗?”那些泪水随着哭音,终究还是奔流而下,“你要将跆拳道当成一辈子的事业,我都没意见,可是道馆不是你全部的人生啊,难道你的人生不需要爱情,不需要娶妻,不需要生子?”
明瑞深深吸了一口气,然后缓缓吐出:“在我的计划里,这可能是十年,甚至二十年以后才会列入考虑的事。你真的愿意把你的青春,拿来跟我赌三五千个日子以后的事情?”
“有何不可?!”与君同荣共哀的勇气,这种心思这种情操,很多女性在初恋的时候,都曾具备,“我等得起!”
从海外来的男友对她过于规矩,最亲密的亲吻也仅限于四唇相贴,一直攻心不下的女子早就隐约知道会有这么一天,只是她不愿不做努力就不战而降,就算机率只有万分之一,她也要赌赌看。
“可是,我耽误不起。”办公室的门紧邻走道,门的左边开了一扇透气的窗子,明子乔的身形透过合上的毛玻璃,映进面着那窗的明瑞眼里。
“未来的变数,太多了,我不确定到那个时候,心态还能跟现在一样。”这等于是委婉的告诉美芝,他,明瑞,还是有可能遇上那个Mr/Miss Right,不见得就此将就她,将就一辈子。
“其实,是我配不上你才对吧,你想说就说,干嘛这样拐弯抹角?”想赌的女子明白明瑞的意思,她大概连筹码,都无法拿得到了。光是这样想,她就觉得羞愧难忍,可话还没有完全讲开,她就是无法死心!
“你很美好,内外皆备,有容貌有才华也有品德,说我配不上你,这是我的真心话,你值得对你更好,条件更好,重心都放在你身上的对象。”窗外的少年垂低了颈子,明瑞真不希望他继续听,一场分手伤到三个人,这是他最不乐见的情况。
“你到现在,都还不肯说实话?”顺着明瑞的视线,美芝侧过半身,看见了窗外的明子乔,顿时了然的她有些讽刺的嗤之以鼻,“你要枪毙我,可以,不过,在走出这里之前,我还算你的现任,所以,我有权利知道真相!”
02.
“……真相真的没什么,你坚持的话,那就如你所愿。”走向门口拉开门扇,门外的少年难掩尴尬的抬头与他对视,“进来。”
黎美芝的举动,并未出乎明瑞的意料,当她方才一开口就问他跟明子乔究竟是何关系的时候,他几乎同时就想到这个法子了。
“我不是……不是故意偷听的。”与明瑞错身而过的当下,明子乔期期艾艾的糯着声辩解着自己的动机,“我是看见客厅有菜挑到一半,下来问晚上是要煮……还是要去包便当的……”
“美芝,你听好,我跟明子乔的关系,是舅、甥,他是生我者的亲弟,也是我的么舅,我跟生我者姓,所以我也姓明。”
“你说的,都是真的?”明子乔的表情,看起来比美芝的还要惊讶,嘴都张开了,呆得挺可爱。
“是。”明子乔的手指,有两只贴了OK绷,想起他早上提过要给自己也给他烫制服的事,明瑞忍住现在就过去拉起他的手,撕开查看伤势的冲动,“不过,这关系我不想让很多人知道,拜托你不要再对任何人说出去。”
“为什么?”异国婚姻多数很脆弱,在电视剧中,混血儿往往都有曲折复杂,赚人热泪的坎坷身世,美芝忍不住好奇心的作祟,想要探究明瑞身后的故事,“你现在的妈妈,不是生你者?”
“……我只有爸爸,没有妈妈,我的生命中,不存在这个角色。”明瑞以眼神阻止美芝再问,紧接着又说,“明子乔年纪比我小,他的父亲将他托给我,在他成年以前只要他一直住在这片土地上,我就算是他的监护人。所以,我不让人知道的原因,你应该猜得到。”
明瑞不容许有人知道后,刻意挑拨明子乔来挑衅他。因为,只要明子乔在他身边一天,他就得保他一天,一点意外都不可以有;明子乔要有事,他绝对怎么都撇不干净的,明子乔要出事,他大概得主动入棺当陪葬。
“可是?你都跟生你者姓了,怎么还说你的生命中不存在这个角色?你不承认你的母亲,又怎么会同意帮你母亲的父亲,照顾明子乔?”美芝紧蹙娥眉,怎么想怎么兜都想不通兜不拢,被明瑞绕得脑袋发胀。
“Sorry,这话题牵扯的层面很广,只能到此为止。你如果没有其他想问的,那我就去买便当了。”从上了幼稚园,懂得他人对自己家庭的观感开始,明瑞就很少对外人提及自己的双亲了。
毕竟,澳洲虽是个对同性伴侣较为友善比较宽容的国家,可同性婚姻还未通过立法,同性组成的家庭,就跟其他不待见同性恋的国家一样,处处引人侧目,事事招人闲话。
“买什么便当?菜都买来了,我来学着煮吧。”明子乔拉住明瑞道服的衣摆,不让他继续往外走,略略低垂的双眼,时不时朝一脸受伤的黎美芝溜过去,“黎大姊买了不少,不知道花了多少钱,你要记得还给人家。”
明子乔说完,自己也觉得气氛马上显得更加尴尬了,便侧着身躯仍旧低着头,一溜烟就从明瑞的身后钻出半开的门扇,头也不回的奔回二楼去了。
“如果我没问,你是不是从来都没有想过,将你的家人,介绍给我认识?”女友这词用途很广,美芝只要想到明瑞给她的定位,就委屈得眼眶又热了。
“如果遇到可以交往超过两年的,我想,我应该还是会将我的情人,介绍给我的家人。”明瑞望着美芝脱眶而出的泪珠,不敢妄动,“所以,对你,除了抱歉,我真的……真的,还是只能说抱歉。”
“你很狠,我没看过,分手,比你更狠的。”长痛不如短痛,美芝也知道,可是在这当下,她的痛无处可宣泄,无法可缓解,只能生受着。
那是你生活单纯,被保护得很好,没机会看过会打情人的男人,是怎么驱逐前任换后任的,明瑞默默地想,没有将之说出口,只是又道了声I’m so sorry,眼里满是歉疚。
黎美芝一手捂着嘴,一手推开明瑞的胸膛,脚上还穿着室内拖,顾不得再上楼去换自己的鞋拿自己的包,便埋头直直奔出了道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