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言,藤堂洋司垂下头去观察贺敏的神色,但见他睁开眼睛,伸手推了推他的胸膛,「进去吧,被别人看见又要笑我了。」
他的脸微微泛红,像平常一样羞涩的咬着唇瓣。
藤堂洋司松开臂膀,柔声说:
「我进去交代一下,十五分钟内出来,我们一起回家。」
「嗯。」
贺敏点点头,因为藤堂洋司的温柔而将头羞赧地垂得低低的。
当藤堂洋司放心的转身走出几步之后,贺敏忽然问道:
「那间店可以让客人退货吗?」
藤堂洋司回头,「小敏,你说什么?」
牵起唇瓣,贺敏摇了摇头,「没有,我没有说什么。」
于是,藤堂洋司再次迈步,看着他越走越远,贺敏不由喃喃自语说:
「那么大的店铺,应该可以吧……」
藤堂洋司的背影已经完全消失,贺敏静静地看着他离开的方向,只见三层高的楼房地下映着从舞会透出的灯光与音乐,和远方拉斯维加斯上空的五彩霓光互相辉映,好不璀璨。
忽然,贺敏想起很多年前他也曾经尝试想融入这样的光芒之中,当时,契爷派他去冒充一对有钱夫妻失散多年的儿子,那对夫妻对他很好,关怀备致,令他忘记一切,将他们当成自己真正的父母。
之后,他求契爷别再逼他骗那对夫妻,求契爷容许他告诉他们真相,让他以后和他们生活在一起,当时,契爷只是对他说了一句话。
「渠沟里的老鼠就应该生活在污水渠里,你以为你可以走出大街?哼!最后只会被人踩死!」
洋司,你救了我,照顾我、关心我……我会永远记得你的好,永远记住你带给我的温暖和甜蜜……
指尖不自觉的提起,抚上唇瓣,刚才留下的热意彷佛还留着余温,随着指尖的抚过逐渐冰冷,贺敏把手收回来放在眼前一看,指尖竟然湿透了,原来他早已泪流满面。
长夜漫漫,夜色中的沙滩依然漆黑宁静,藤堂洋司屹立在沙滩上,漆黑的头发、黑色的礼服和皮鞋,高大宽阔的身形几乎与黑夜融为一体,手抱着肩头,脸朝下的注视着地面;四周静寂无声,连月亮也躲在乌云后面不敢露脸,唯独他一双浅灰色眼珠在冰冷的镜片后闪烁不休。
他的眼神很专注,目不转睛地看着脚尖前的沙地,仿佛在观察,更像是在沉思,而站在他身边的法兰也不敢惊动他,一直静静等待着。
然而,随着时间的移逝,法兰开始感到不耐烦,终于,等待已久的脚步声从后方传来,然后他高兴的回过头去,看见洛文小步跑的跑过来说:
「洋司,已经将附近都找遍了,没有他的踪影。」
「一定是大野狼露出爪牙,把小猫咪吓走了吧?」法兰调侃说道。
藤堂洋司合一合跟皮,没有说话。
「要扩大搜寻的范围吗?」洛文问。
睁开眼,静默良久的人抬起头,「不用。」
「洋司,这里离闹市至少一小时车程,又是深夜,他一个人会出事的。」
法兰不赞同的说道。
「他不会有事的。」
藤堂洋司缓缓摇了摇头,声音冷冷的,「他懂得保护自己。」
闻言,听出藤堂洋司语气中隐藏的不悦,法兰决定抿嘴不再多说什么。
「我的假期结束了,从明天起我会回去公司,法兰,将赌场最近的资料交给我,我要亲自策划。」
被点名的法兰点点头,「明天我会将所有的资料都整理好送到你的办公室。」
接下来,藤堂洋司不再说话,再次垂下头去,他所站立的位置正是半个小时前和贺敏热吻的地方,地上的沙子被人用树枝刻意拨开,写上两个字,而随着波浪规律的冲上岸边,沙上的字迹是越来越浅,尽管已经接近完全消失,可还是看得出字迹,是中文,很简单的两个字——再见。
「再见?……」藤堂洋司勾起唇角,抬起脚,将地上仅有的痕迹踢散,「对,我们始终会再见的!」
第六章
凌晨,拉斯维加斯某间酒吧的后巷响起一阵拳打脚踢的声音,是六名少年身形,带着头套的人在脏乱的后巷里围着两名酒客,手拿着垒球棒不断对他们擂打。
「差不多了!」
拳脚踢打应声而止,开口的人向另一名倚在墙角的同伴打个眼色,一起把手探入外套里拿出收在怀中的砖头,跟着,几名少年将两名早已被打得头破血流的酒客压在地上翻转,双手按紧他们,让他们形成青蛙伏地的姿势,紧接着,刚才开口的人什么也不说,高高举起手上的砖头对准酒客的手掌用力打下去……
「啊啊啊啊啊啊啊——」
瞬间,几乎连耳膜都被刺穿的惨叫声和可怕的骨裂声在霓虹灯中响起,砖头击在血肉上的声音再地在耳边响起,只见另一名酒客被这个景象吓得牙齿上下碰撞,不断求饶。
「放过我,求求你们放过我……放过我……」蹲在酒客面前的蒙面少年手握砖头,迟迟没有挥下,露在头套外的眼睛闪着迟疑不忍的眼神,牙齿紧咬着唇。
与此同时,正在行凶的人察觉到同伴的呆滞,不由停下手推了推少年,迟疑的少年侧过脸来,从对方眼中看出无言的催促和警告,刹时,雪白的牙齿把唇咬得更紧,淡淡的血腥味渗入舌头,手,终于挥了下去……
血肉飞淀,滚热的鲜血打湿头套,热意渗入皮肤,烫痛得激起人们心中的兽性,一切感官变得麻木,只是不停地重覆相同的动作。
凄厉的惨叫哀号逐渐微弱,血肉也渐渐模糊,露出惨白的指骨……
砖头从手上滚落,第二个行凶少年浑身乏力的坐在地上喘息,凶残的暴行终于停止,少年们把两名酒客松开,看着他们奄奄一息地摊躺在肮脏的地面,四周寂静得怪异,只有坐在地上的少年不断喘息地声音回响着。
带头行凶的人将砖头收起来,一手扯住其中一个酒客的头发,狠厉得像箭的眼神盯着他满是鲜血的脸;散涣的焦点慢慢凝聚,酒客用恐惧的眼神看着他露在头套外的眼睛,只见他一眨不眨的盯着他,仿佛害怕他听不明白一样,用很慢,很清晰的语气,一个字、一个字的说:
「回去告诉其他人,谁敢再在亚斯格特做荷官,你们两个就是榜样!」酒客的脸部肌肉不由自主地抽搐着,跟着,蒙面的行凶者随手把他丢开,看着他软软的摊在地上。
忽然,远远响起杂乱的叫声和汽车响声。
「你们是什么人?全部举高手,停下来别动!」红白的警车灯光驾近,一众少年互看两眼,很镇定的向另一个方向跑去,而坐在地上的少年还在喘气,似乎完全不知道身边发生了什么事,带头者瞧见了立刻皱起眉头,跑上前拉起他一起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