拓跋颜冷笑:“我若想害死他,方才又何必救他?”
“那你还……”
“那个孩子不能留!”拓跋颜截断云之澈的话,“以他现在的身体状况,根本不能再孕育婴孩!否则,到不了生产之日,他便会衰竭至死!我是为他好!”
“胡说八道!”云之澈怒道,“你方才的表情我全看见了!你恨不得那个孩子死!可你知不知道,你若是将那孩子害死,尧儿也活不成了!”
拓跋颜大笑三声,几乎笑出眼泪:“云之澈,你可真是个情痴,他肚子里留了别人的种,你还如此护他!难怪当年你得不到他的人,更得不到他的心!”
云之澈愣了一愣,随即反驳,言语犀利如刀:“你不也一样?”
拓跋颜仿佛被噎到,冷哼一声,不置可否。
云之澈一拂衣袖,仿佛君临天下的王者一般睥睨着拓跋颜:“起码我还得到尧儿的信任,你呢?除了伤害他,还能做出什么!”
拓跋颜咬了咬牙,没有吭声,半晌,才道:“是,我是不如你心机深沉。我这个人就这样,宁为玉碎不为瓦全!我不早就将我看穿了吗?所以才有三年前的一幕。”
云之澈瞳孔蓦然收紧,目光凛冽:“今日多谢你为尧儿疗伤,不送!”
拓跋颜哈哈大笑,也不强留,独自将轮椅转过弯,朝外走去:“云之澈,过不了多久,你还会去求我的!”
云之澈直视着他的背影,默不做声。
以后,他才不会再去找他!这个人面兽心的狠辣皇子!
还好,拓跋颜已经将端木尧体内的箭头取了出来,云之澈又召来太医仔细查看过,孩子也无甚大碍,这才放下心来,从此之后,便一心一意地照顾这他。
端木尧一直沉睡不曾醒来。
云之澈每日帮他输送真气,翻身按摩,喂食糖水,竟也乐此不疲。而且,没想到这一下就过了三个月。
这期间,发生了很多事。
例如:离斩轩登基为王。
例如:端木麒落草为寇。
例如:拓跋颜重返西夏。
端木尧却仍未醒。他睡在床榻之上,安静得仿佛死去。
这天,云之澈将他抱出寝宫放在屋外的躺椅上晒太阳,喂过糖水之后,云之澈如往常那般执起他的手臂,轻轻揉捏拍打,以防长时间不运动肌肉老化溃烂。捏完左手是右手,捏完手臂是双腿,然后是捶背揉肩,甚至连太阳穴也力道恰好地揉了揉。
端木尧的身体仍旧十分虚弱,明明怀孕了的人,应该珠圆玉润才是,他却是瘦骨嶙峋,按说这样瘦了应该可以看出他腹部的变化,可他偏偏仿佛根本没有怀孕一般,小腹平坦,腰身细弱不堪。
云之澈轻轻叹了口气,每日里的自言自语又上演了。
“尧儿,今天御花园里的海棠开了,很漂亮,你以前最喜欢了,等你醒来,我带你去看,好不好?”
“尧儿,昨天有件事忘了跟你说,西夏老国君生了重病不治,将皇位传给了他的小儿子。说起来你也认识呢!就是那个坐轮椅的,想起来了吧?没错,就是拓跋颜。唉,他可真是心狠,才刚做皇帝就把他二哥的兵权给架空了。连远在边疆的大哥也不放过……”
“你看看我,没事跟你说这些作甚?我知道你想知道离斩轩的事,不过,你若不醒,我就不告诉你。”点了点端木尧高挺的鼻梁,云之澈叹了口气。
“好吧,看你今天也很乖的份上,我就告诉你一点点吧!他也做了皇帝了,威风八面,从咱们灵祁都能听见号角的声音。登基大典,真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只不过……听说他病了,病的不轻,还是被人抬着上了金銮殿的。唉,医者不自医,这句话果真没错呢!”
“皱眉了?不开心了?好吧,等你醒来,咱们也弄一个风风光光的登基大典,以后你还是灵祁国的皇帝,到时候跟他离斩轩平起平坐!看他还敢不敢欺负你!”云之澈抚平端木尧皱起的眉,低声安慰。
觉得晒太阳的时间差不多了,云之澈重新将端木尧抱回寝宫,安置在舒适的床榻之上,软软的被子搭在他身上,然后去吩咐侯在殿外的小太监,让他嘱托御膳房多熬些汤来。
房里的端木尧却是慢慢地费力地睁开眼睛,先是望着头顶的纱帐发呆,然后,努力伸手覆在小腹,轻轻摩挲,感受里面小生命的迹象,一颗提着的心终于落下。还好,孩子还在……
本能地撑起手肘想要起身,无奈躺的时间太久,再加上长时间进食不足,身体十分虚弱,刚起了一点又跌了回去。
云之澈听见里面声响,眉梢一跳,快步进殿,便看见端木尧的侧脸。
“尧儿!”云之澈冲过去,扶起端木尧,紧紧搂住,一时间泪水落下,忍不住哽咽,“你终于醒了!”
端木尧依偎着他,轻轻开口,竟然带着俏皮:“云之澈,你真小气!这么多天不给我吃东西,我快饿死了!现在哭也没有用,我会吃穷你的!”
云之澈忙侧头吸吸鼻子,将眼泪吞回去,换了温熙的笑容:“我已经吩咐御膳房准备吃的。灵祁国地大物博,不怕你吃穷。现在我巴不得你多吃些。”
端木尧摸着瘪瘪的肚子,可怜道:“我想吃莲子羹……”
云之澈宠溺道:“好,什么都有,只要你想得到,都给你做。”
“现在就想吃莲子羹。”端木尧撇撇嘴,忍不住往外看,这一探身便脱离了云之澈的怀抱,差点跌落床榻,浑身仍是软绵绵的,找不到着力点。
云之澈托住他的腋窝,安慰道:“别急,待会会有人送来。”
“哦。”端木尧轻轻应了一声,“我睡了多久?”
云之澈似笑非笑地看着他:“你猜。”
端木尧托着下巴认真想想:“十天?”
云之澈摇头。
“二十天?”
继续摇头。
“难不成是一个月?”说到这里,自己先摇了摇头,那也太久了。
云之澈声音柔和:“是三个月。”
哈啊?!三个月?!端木尧的下巴差点掉下来:“不会吧?!你骗人!”
“我骗你干嘛?”云之澈伸手拂开端木尧鬓边的长发,“你看,你的头发都这么长了。”
端木尧愣愣看着比昏迷前长了许多的墨发,下意识地反驳:“可是……这里,并未有多大变化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