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正好端木尧醒来,他看着守在床边的云之澈,轻轻开口:“云之澈,我只问你一个问题。”
云之澈连忙起身,单膝跪地,神色恭敬而疏离:“陛下请问。”
端木尧苦笑一声,强撑着坐起,斜睨着云之澈:“冰炎是不是你派来的?”
云之澈多聪明,端木尧一提到冰炎就知道是怎么回事了,可是,一方是自己的爹爹,一方是自己的挚爱,他还能怎么办?
“是,是我派去你身边的。”云之澈低头。
端木尧垂下眼帘,似乎叹息了一声,他揉着隐隐作痛的腹部,再次重复:“冰炎是不是你派来的?”
云之澈继续答:“是!”
端木尧咬牙切齿地直起身子,恕道:“那你可知你犯的是什么罪?!”
“死罪。”云之澈双膝都跪下,伏地不起,“臣犯的是死罪,请陛下依法处置。”
端木尧瘫软回去,哀伤地看着云之澈,半晌才道:“你抬起头来看着我。”
云之澈浑身一颤,似乎酝酿了许久,这才慢慢抬头,硬着头皮对上端木尧的眸子。
“冰炎真是你派来的?”
“……是。”云之澈仍然是这个回答,只不过比方才多了一分犹豫。因为他看到了端木尧眼中浓浓的哀伤。
端木尧愣愣地看他半晌,忽然捂着肚子呕出一口血来。
云之澈吓了一跳,忙上前扶住他,端木尧无力地伏在床边,唇角带血,悲伤地揪住云之澈的袖子,低低道:“如果你说不是,我会信你的。”
云之澈呼吸急促,好半天,启口道:“请陛下降罪!”
端木尧一把推开他,猛咳几声,恨恨道:“云之澈,你真的认罪?”
“是!”云之澈被推倒在地,他伏地哀求,“微臣自愿奔赶边疆,永不回京!请陛下成全!”
“奔赶边疆?永不回京?”端木尧气急反笑,他眸子闪着决裂的光,“好!朕成全你!”
“多谢陛下!”云之澈重重地叩头,那声音听在耳中,疼在心上。
“云之澈大逆不道,谋害皇帝皇子,即日起,全家发配边疆,永不回京!”端木尧低吼,“你满意了吗?云之澈!”
“求陛下放过臣的家人,臣愿一力承担!”云之澈惊慌失色,不住叩头哀求。
端木尧躺在床上,不予理会。
直到叩头的声渐渐弱下去,端木尧才懒懒开口:“云之澈,你赢了。从此之后,不要再出现在我面前!”
“多谢陛下!多谢陛下!”云之澈又叩首谢恩,“请陛下保重龙体,微臣自当保证灵祈国的江山万里无虞!”
说完这才颤颤巍巍地站起来,眼前有些发黑,额角痛到麻木,流徜的血落在眼睫,模糊了双眼。
端木尧却是躺在鲜艳的锦被中,俊美无瑕的脸上没有一丝血色。
“尧儿!”云之澈快步上前,挪开他捂着肚子的手,伤心地帮他以真气抵御疼痛,轻轻呢喃,“原谅我,不得不走这条路。尧儿,我舍不得你,可我不能自私。我会守护好你的江山,我要你看见这万里河山,便想起我云之澈!”
第二章:重逢
月光稀,是谁捣寒衣?望天涯,想君思故里。
一夜落雪未满,北风急,千里迢迢,一心相系。
荣华梦,塞上吹羌笛。战非罪,烽火烧几季?
今夜关山雪满,北风急,千里迢迢兮心相系。
是今生相伴,或来世再惜,为何你总不懂这谜题?
知卿心,千里寄寒衣,若功成,冠翎归故里。到蓦然回首,才默然长记,天涯路,只影向谁依?
今夜边声迢递,频传急。血染黄沙,魂归止兮。
月光斜,今夕似何夕?雪花飞,问归未有期。
今夜更漏迢递,无泪戚,青丝成雪兮钗委地。
生若求不得,死如爱别离,终有一日会懂这谜题。
黄泉碧落去,从今分两地。千山雪,月下长相忆。
是今生相件,或来世再惜,为何你总不懂这谜题?
到蓦然回首,才默默长记,天涯路,只影向谁依?
黄泉碧落去,从今分两地。千山雪,月下长相忆。
月光稀,是谁捣寒衣?天涯路,魂自归故里。
今夜无雪无晴,无悲喜,两相对望兮风细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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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离之后,是化不尽的相思。
接下来的六年里,云之澈在边关全身心地保家卫国,偶尔登高望远,紧紧凝望灵祈国帝都的方向,鬓边已有风霜。
而离斩轩亦是将目标锁定为灵祈国帝都,沧桑的面容夹杂了许多无奈。
他找到了当日怀疑被端木尧带走的军机图。被老鼠咬坏一块,然后要拖走做窝的时候不慎从房梁掉落,砸在他摊开的书卷之上。
离斩轩颤抖的双手捧起残缺不全的两份军机图,忍不住落泪,俊颜上满是悔意。
端木尧也励精图治,重新训练出三支年轻有为的军队。暗杀、窃取情报、作战,无一不是上上之选!虎视眈眈地紧盯住离国最肥的一个郡县。
没错,昔日四国鼎立的疆土也只剩下离国和灵祈国两个大国。
在两个皇帝的治理下,民风淳朴,百姓安居乐业。以至于长达六年没有再发生战乱。
甚至,两国之间的边境相连的地方,百姓做起了小买卖,我卖你点羊皮,你卖我点豆腐,相互贸易,货币流通,语言也逐渐统一。
这是离斩轩和端木尧没有料到的。
同样身居高位,同样想让百姓过上安慰日子的两位王者,内心深处究竟如何想的,只有他们自己知道。
离斩轩埋头批完最后一叠奏章,起身舒展筋骨。今日特意换了一袭紫衣,高贵典雅,天生的王者气息袒露无疑。
六年了……时光倥惚,如白驹过隙。岁月在他心上刻下的,唯有深深的爱。
离斩轩轻轻闭眼,总感觉仿佛还在昨天,自己揽着那个闯入生命中取代一切的人谈笑自若,可转眼便天各一方形同陌路!
他们,明明是相爱的啊……
尧……我对国家的责任已经履行完毕,如今百姓安居乐业,再也没有什么能够阻抱我与你在一起了!
离斩轩小心地收好那两块断掉的桃木牌,一拂衣袖,修长俊朗的身形很快离开了御书房。
最贴心的几个护卫早就候在外面,见他出来,全都心照不宣地立在一侧,牵马备鞍。
早就向雷诺、雷翔两兄弟交待好一切,宫里又都有离庭照应,他可以安枕无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