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小二的热情却没有丝毫退却:“掌柜的让我来问公子,午饭吃什么。嗯,房间已经为公子备好了顶层的上房,风景很好公子一定会喜欢的。”
听到这里,子君冰冷的表情松动几分……受不了别人对他的好:“谢谢,嗯,我想出去走走。”
“啊,对呀,公子还是第一次来呢。”小二还未脱去稚气的脸上光芒万丈:“说起散步,风景好的就是城外的小树林了,白天在里面喝茶休息十分惬意呢。但是公子千万别去莫邪河的对岸。”
“莫邪河?”子君的记忆力只有一条江河不分的东西,城外附近只有那一条了吧。原来叫莫邪河:“为什么?”
“听说那里有很多妖怪,会吃人的。公子千万别去。”
“哦……嗯。”子君亲昵地揉揉小二的头,便往城外走去。很多妖怪啊……
昨晚还没多少感觉,可是现在踏上这河岸,子君却能清晰地感觉到身体深处的躁动,无法平静下来……也不想要平静,再狂烈一些,再无法控制一些吧。
子君的眼底慢慢涌起一片猩红,细密的鳞甲纹样爬满了他的皮肤,却没有露出一片鳞甲。怪异得看去像是一尾被剥去了鳞甲的鱼。
心头的冲动支配着头脑,自己的意识变成了旁观者,子君散了发髻微敞衣襟,嘴角挂着一丝蠢动的笑往岸边的树林深处走去。
果然有很多妖怪呢。子君舔舔嘴角,眼底猩红更甚。
树林里杂草丛生,粗壮的藤蔓盘绕着树干——简直就是植物的王国。藏在那一堆堆绿色的叶片之中的眼睛,也是可以成为一个王国的数量了。
子君走到林中一片宽广的地方停下来,散开的长发随风缠绕在脊背上,淡淡的清香从发间被风带走,在这个满是尸骸之气的潮湿树林中,如此沁人心脾的香味怕是没有一个妖怪能够抵挡地住了。不到一刻,周围的树间草丛中便传出了蠢蠢欲动的声响。
“闻起来没有危险的灵力味道呢。”
“是很好吃的味道。”
“动手吧,动手吧……”
……
叽叽喳喳的声音越来越大,终于,有大胆的化作兽身率先从灌木丛中走了出来——是一只结实的豺狗。鲜红的舌头垂在獠牙外,粘稠的唾液滴滴答答地落在地上,有一种恶心的气味。子君看着它,有些厌烦——看起来就让人没有食欲。
豺狗见子君对它没有动作,便以为子君吓傻了,也大胆地绕着子君转圈。很快,又有几只豺狗从树丛中出来。甚至有几个变作了人形,却是女子的模样。
看到那衣着暴露的女子,子君突然笑了:“这样就好。”
“原来不是哑巴。”最先出来的那只豺狗嗤笑着。
但是很快,它就笑不出来了。甚至没有一只妖怪看清楚,只能感觉到一股风刮过,随即便传来一声惨叫。它转过头去,顿时四腿发软。
那个看起来毫无威胁的人,竟空手穿透了一个女妖的胸口,而那只穿过身体的手此刻反扣着女妖的身体,像是亲密的情人一般的相拥动作却让围着他的妖怪们浑身发寒——因为子君的嘴,正撕咬着女妖的脖子。
他就像是一头哺乳的幼兽,津津有味地吸取着女妖的血肉,而那女妖在发出那一声惨叫之后,便再没了声息,但是因为痛苦而抽搐的身体却十分清晰地告诉它们:她还活着。
子君很快就放开了女妖,抽出女妖身体里的手,一个转身,竟然又抓住了另一只妖怪。仿若噩梦初醒,那些才从惊诧中回过神的妖怪们顿时怪叫一片,仓皇地四下逃窜。子君看了看手里那个脸色发白的女妖,又看了一眼周围已经没有影的树丛,却挑了嘴角:“真是个好地方呢。”转头,亲昵地用鼻尖摩挲着女妖颈侧的脉动:“你说是不是。”
女妖感觉被子君磨蹭的地方一片寒凉,恐怖的感觉像潮水将她淹没:“啊——”
子君皱眉,好吵,正想一手捏碎女妖喉咙的时候,突然身后窜出一个熟悉的气息。
“子君!”
叶将成。
子君背对着叶将成的眼冷冷的,但是眼底的猩红却是褪下去了不少。叶将成自然很快就发现了倒在一边的那具女妖尸体,以及被子君捏着喉咙一脸惨白的女妖。一时,竟然无言以对。虽然嫠诺说了子君妖化,可是看着子君此时的模样,叶将成还是不由得心疼。
“子君,不要这样。”叶将成走过去握住子君的手,一边打晕了女妖让她幻回原形,丢开在了一边。
被夺去了食物,任谁都不会高兴。子君心头本来被压下去一些躁动顿时又腾升起了无数丈:“放开我。”
“不!”叶将成反而把子君抱进了怀里,一双已经十分有力的手臂把子君箍得生疼:“子君,不要这样,如果你饿了,我们回城里去吃饭好吗,要吃多少都行。”
子君先是一顿,随后眸色全然恢复了湛蓝,就像是什么也没发生过一般淡然地推开叶将成,露出一个属于‘刘子君’的笑容。
他说:“我觉得这样,挺好的。”
叶将成摇着头,他认定了此时的子君是被神玉影响了,心头除了痛还是痛。恍惚间,错过了子君眼中的冷漠。
“子君,你会好起来的。”这是不对的,子君如果清醒过来,今日的事便会成为他的噩梦。
“叶将成,我想你搞错了。”子君不领情地笑着,带着嘲讽:“我现在,才是‘好’的,以前的刘子君,只是一个坏掉的刘子君罢了。”
第四十七章
说罢,子君抬起手放到嘴边,轻轻舔舐着手指上的血迹,然后又用衣袖慢慢擦去嘴边脏了的血沫。
叶将成摇着头,面前的情景让他快要崩溃:“子君,跟我回去好吗?”
子君看着叶将成,没有表情,但是他明白叶将成的心情,虽然愚蠢,可是他忍不住心头泛疼。叶将成在他生命中,已经是一个很重要的存在了,甚至在覆盖‘季皓玉’的位置。
他轻叹一声,现在跟叶将成讲明白根本是不可能的事。于是他慢慢笑开,温润如玉:“好。”
就像是在坠落之时抓住了一棵救命稻草,叶将成几乎快要哭出来,天知道他有多痛有多慌:“子君。”呢喃着子君的名字,拿出手帕仔仔细细地把子君手上的血迹擦拭干净,指尖穿过指缝,十指相扣。他低头看进子君眼里,恨不能把一世温情全部交付出去:“我们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