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清明脸色瞬间又白了，“有，有这么难吃么？”
明明张小姜尝过觉得味道不错的，他娘李兰花还嫉妒得要命，恨不得抢了小儿子的晚饭。幸好杜大少不惧母亲大人淫威，奋力虎口夺食，这才保住了这碗来之不易的面条。
梓桐诚恳地点头，“真的，的确不怎么好吃。”
杜清明眸光黯淡下来，低声道：“我去给你重端一碗饭来。”
梓桐恼道：“你以为我是猪啊，刚才那一大碗面条就够多的了，再来一碗饭，你想撑死我啊！”
杜清明苦笑道：“对不住，是哥哥不好，明天再让姜叔给你做顿好的补偿你吧。”
梓桐见他神情沮丧，一副受到重大打击一蹶不振的模样，终于良心发现，略为别扭道：“那什么，虽然这碗面条不怎么好吃，但是，却是我有生以来吃得最开心的一次。”
顿了顿后，他略略垂了眼睫，轻轻吸了吸鼻子，带着些微鼻音认真道：“今天的生日也是我有生以来过得最开心也最特别的一个生日。哥哥，谢谢你。”
过去的十二年里，梓桐哪一次生日宫中不是隆重其事大操大办，每年收到的贵重礼物都可以堆满整间屋子，听到的溢美之辞可以淹了整座皇宫。与之相比，今天十三岁的生日实在过得微不足道，甚至可以算得上寒酸冷清，可是梓桐却觉得，过去的十二个生日全部加起来，都不如今天这个生日来得有意义，他相信自己会记一辈子。
杜清明没料到他会说出这么一番话来，当下定在那里，完全不知做何反应，心中热流一波一波涌动，把他的胸腔涨得满满的。
两人一时相对无语，屋里静到极致，只有暖黄的烛光轻轻摇曳。
片刻后，杜清明才低低道：“你我兄弟无需客气。桐儿，生辰快乐，哥哥祝你年年有今日，岁岁有今朝。”
梓桐抬起头来，灿然一笑，颊边酒窝隐现，“那好，以后每年过生日，桐儿都要吃哥哥亲手做的长寿面。”
杜清明也笑着重重点头，“没问题！”
竹篮里的杜小明醒了，睁着琥珀色的眸子好奇地望着含笑对视的兄弟二人，呜呜叫了两声。
梓桐将杜小明从篮里小心抱出来，笑眯眯道：“以后小明和我同一天过生日，我们要一起吃清明哥哥做的长寿面！”
杜清明：“……”
——第一卷·重生·完——
第二卷：懵懂
第二十五章：感觉
时光飞逝，岁月荏苒，一晃过了三年。
梓桐从一大海碗的银丝面中拨出一半来倒入一只盆子里，然后敲了敲盆沿，朝蹲在一边的大型四足兽笑眯眯道：“小明，来来来，吃长寿面了。”
杜小明已经三岁了，体格比寻常野狼还要健硕高大，一身金棕色皮毛油光水滑，嘴中獠牙森寒雪亮，看上去威风凛凛气势非凡，琥珀色的兽瞳里早不复当年幼时的无辜与脆弱，泛着生人勿近的慑人寒光。
听到梓桐召唤，杜小明冷厉的眸光略略柔和了两分，懒洋洋慢吞吞地站起来，不情不愿地踱到食盆边上，低头望着盆里白花花的面条，鼻子耸动数下，却不下嘴去吃。
梓桐摸着杜小明的脑袋循循善诱：“来嘛，吃一口尝尝嘛，过生日怎么能不吃长寿面呢。这面条可不简单，是清明哥哥用野兔、野鸡、獐子、黄羊、野猪等等十来种野味混在一起，整整熬了一夜后的肉汤煮出来的，哥哥刚才已经尝过了，比去年的好吃多了。就算这面条还是不合你的口味，你好歹也得看在清明哥哥辛苦一场的份上多少吃一点嘛，否则他多没面子啊，是不是？反正一年只吃这一回，就算吃了会拉肚子，今天拉了明天也就好了，是不是？”
杜清明：“……”
杜小明如果能开口，肯定会说，“不用那么辛苦的，只要把野兔、野鸡、獐子、黄羊、野猪等等十来种野味之中任何一样活物给我吃就好了”，可惜它开不了口，又拗不过梓桐的殷殷期盼与絮絮叨叨，于是只得低下头，勉为其难地吃起长寿面。
梓桐笑得得意而慈爱，“小明真乖，哥哥陪你一起吃。”说罢端起自己的碗慢条斯理地吃起来。
一人一狼相对而食，倒也吃得香甜。
不大一会儿的功夫，两位寿星分别吃完了长寿面，杜小明趴到一边去消化这顿不太合脾胃的生日大餐，梓桐则把空空如也的盆碗放进托盘端给杜清明，摸着肚子满足道：“哥哥，味道嘛还有待改善，明年请继续努力。”
杜清明已经习惯了他的贬低，当下微微一笑不置可否，抬起手来十分自然地揉了揉他顺滑的头发，就像梓桐摸惯了杜小明的脑袋一样。
梓桐着恼，“啪”一下把他的手打掉，“别老乱摸我的头，我又不是杜小明！”
杜清明挑眉，“反正你们都是我的弟弟，一样。”
梓桐气结，噎得说不出话来。
三年过去，十九岁的杜清明宽肩窄腰颀长挺拨，如青松翠柏一般英姿勃发，而因为练功刻苦，作息饮食都很规律，梓桐的身体状况也大有改善，长得比杜大虎还高了两分，在男子中间这个高度也算中上等了。不过梓桐与杜清明相比还是比较有差距，三年前比杜清明矮了一个头还有多，现在长高了也还是只到他下巴那里，所以杜清明摸他头的时候十分顺手，但每每都让梓桐联想到自己摸杜小明时的光景，所以每每都会生出逆反心情。
见他鼓着腮帮子气咻咻的模样，杜清明心情愉快地转移话题：“桐儿，你今天满了十六岁了，有什么想要实现的心愿没？”
说着无心，听着有意，梓桐倏然回想起三年前某人过十六岁生日时的情形，当下心里一抖，不怀好意道：“有啊，我想进城去开荤。”
杜清明先是一怔，接着断然否定：“不行，不许去。”
梓桐蹙眉，“为什么？”
杜清明不假思索，“那不是什么好地方，哥哥不去，你也不能去。”
梓桐不以为然，“我只是去见识一下罢了，你十六岁的时候可以去，现在我也十六岁了，怎么不能去？”
杜清明表现出前所未有的强横，“我说不行就是不行。你换个别的，只要哥哥能办到，一定答应你。”
其实开荤什么的梓桐只是嘴上说说为难一下杜清明罢了，别说他对男女之事无甚兴趣，就算有兴趣，三年前在洞天府的遭遇也给他心里留下了难以抹灭的阴影，他对那等地方避之唯恐不及，又哪里会主动凑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