广介朝着面前的广阔麦田张开了双臂,闭上眼睛,仿佛在感受从面上吹拂过的清风。
“千代子!你难道不觉得奇怪吗?这座小岛,怎么可能有这么广阔的麦田呢?”他张开双眼,瞳孔之中的狂热让千代子感到害怕,“我在这个岛上创造了好几个帕诺拉马,不是利用壁画,而是利用丘陵的深浅、曲线,小心翼翼地与Cao木、岩石搭配,巧妙地伸缩自然的距离,用人眼无法察觉的倾斜制造出偏高的效果——刚刚高.耸得让你害怕的那座峭壁、看似直入天际其实只有不到百级的阶梯,就是这么做出来的。”
他越是兴奋而激动地解说,千代子就越是感到头晕目眩。
面前的这个正在侃侃而谈的男人,与她的丈夫有着相同的面孔,可他与自己沉默温柔的丈夫,无论是x_ing格还是兴趣,都相差太远了!
这差距令她感到恐怖,眩晕,加上行走多时的疲惫,让她忍不住跌进了广介的怀里,她像是在喃喃自语又像是在询问:“——你到底是谁?”
你到底是谁?李知之也在问这个问题。
他突然之间感到了不对劲。舞台上的投影原本只是拙劣的道具演出,根本比不上书中的壮观描写,可随着广介开始带着他在舞台上来回走动,不停地给他介绍各种各样的场景设置,渐渐地,他那带有蛊惑x_ing的语言像是施了魔法一样,带着李知之投身于那个奇幻世界中。
等他回过神来,自己已经被广介紧紧地抓住了肩膀。
……一般的话剧演员会有这样的能力吗?
突然紧张起来的李知之直直地盯着面前之人的双眼,一字一句地问道:“你到底是谁?”
“我?我当然是菰田了——如果你是千代子的话,”广介笑了起来,“可如果你不是千代子,那我除了是广介,还能是谁呢?”
“你这话拿去骗小孩还可以,骗我就算了。”李知之冷笑一声,“自称死神的家伙?是你吧。”
那熟悉的、带着恶意的眼神,终于现出了真身,真实地出现在他的面前。他脸上贴着胡子,画着浓厚的舞台妆,李知之根本分辨不出他的真面目,可他的眼神完完全全地将他出卖了。
“嘘。游戏还没结束。”他这话等同于是在承认身份了。
李知之想要挣脱开来,却发现自己完全无法动弹,就连眨眼都变得有些困难起来——“你对我做了什么?”
“没什么,就像你的灵魂被拘束在这幅死去已久的身体之中一样,这只是个相似的小把戏。”广介慢慢地把他放倒在地上,“好玩吗?”
“你来试试就知道好不好玩了!”无论是谁被这样戏弄,都一定会生气吧。李知之憋了一肚子火,语言也变得带起了刺,“你到底有什么目的,非要自称死神的话,那么就把话都说清楚了——”
“别着急。我说了,游戏还没结束,戏也还没演完呢。是吧,千代子?”广介站在他身边,居高临下地看着他。
“多么壮观、多么美丽的帕诺拉马啊——一个美丽的谎言,一场完美的欺骗,可怜的是置身于其中的人即使发现了不对劲之处,却依旧找不出破绽所在。”
他的笑容变得有些狰狞,一口利齿几乎全都露了出来。“你见过帕诺拉马吗?”
李知之没有回答他。实际上这个自称死神的神秘人说话一直都神神秘秘古古怪怪的,好像就是刻意地要让他去猜测一番他的隐喻。可李知之并不喜欢和他玩这种无聊的游戏,他想了半天也想不出对方究竟想要表达什么,决定还是顺其自然地走下去——游戏结束,他自然能够得到新的线索。
“别废话了,赶紧把这一幕演完吧!”
“我也是在开始观察你之后,才读到了这个故事。不得不说,”广介答非所问,坚持要把自己的话说完,“你读的书还是挺有趣的,尤其是它与你所处的困境还略有相似之处。这就让我很感兴趣了。”
“好好想想吧,广介爱着千代子,可制作帕诺拉马岛的是他,把千代子带来看帕诺拉马岛的也是他,最终杀死了千代子的,还是他。”
直到第四幕演完,李知之都没搞懂他究竟想要表达什么。如果说他把自己比作千代子,把目前的困境比作帕诺拉马,那么爱着他的人……指的是阿望?
可他的死亡关阿望什么事。他是自杀的,这点毋容置疑,完全怪不到他人头上去。在自杀之前他因为一次手术失败而重新陷入了焦虑与抑郁之中,他藏得很好,阿望根本没有发现他的病症又复发了,一直到他选择死亡,对方都完全不知情。
而在他死后,阿望的伤心难过一度崩溃更不是虚假的。这样的人,会伤害他吗?
而且要把这个故事强行套到他身上,也太说不过去了。
他有些泄气地把头上的那个发夹拆下来,丢到一旁。如果那么容易就被挑拨离间,那他可就太玷污这份维持了十五年的感情了。
可心中说不清道不明的一丝不安,似乎又在提醒着李知之什么。他烦躁地抓了抓头发,一时之间忘记了自己身处何处。
作者有话要说: 神秘人:其实我的真实身份是FFF团团长,谢谢大家的支持。情侣就该烧死!
李知之:打扰别人谈恋爱会不得好死,对吧阿望?
阿望:我可以打他吗?保证让他很痛苦。
第60章
“对这一次的游戏体验感受如何?”
在阿望回到后台之前, 第一个上来打断了李知之的烦躁时间的是工作人员。他是那个一直给李知之与阿望递剧本的人,这一次他的手中空空如也。
“有没有做好当侦探的准备呢?”
李知之愣了一下,勉强笑了笑。“哈哈, 应该有吧……”他的语气有些不确定, 虽然并非因为猜不出答案,可工作人员还是觉得他开始紧张了, 笑着上来拍了拍他的肩膀。
“没事没事,我们不会出很难的题目的, 一切为了客人的开心嘛。”
如果不是还要与神秘人玩游戏, 李知之是会觉得玩得很开心的。他三言两语地把工作人员敷衍走, 脱下那身和服,阿望这才匆匆走进化妆间里。
“怎么这么久?很远吗?”李知之看到他,心里一时也是五味陈杂。阿望露出歉意的表情, “刚刚去厕所了。”
李知之点点头,人有三急还是可以理解的。他对着阿望招招手,对方便主动地走到他身边,一如既往地沉默可靠。李知之默默地盯着他看了几秒, 再三确认看不出任何异样,这才稍微安心了一些。
“你觉得待会他们会出什么题?”他把注意力转移到最后一幕上来。
实际上忽略刚刚的c-h-a曲,他是完全没有从前四幕的剧本里察觉到有任何故弄玄虚、设置谜团的地方, 也因此完全猜不出会出什么题目。看起来这个剧院的重点完全就是表演,侦探解密大概只是附带的。
“会不会是剧本里没有提到的一些细节?”阿望顺着他的话说下去,“或者是舞台上的什么设置?”
两人一通猜测,却完全没什么头绪。这就像是学生做题目, 本来题目就出现了错误,也自然不可能得到正确的解答。
本来就有点心烦意乱的李知之最后也不说话了。他的心情直转急下,阿望却也没猜出是怎么回事,只好默默地握着他的手,直到最后上台。
然而结果却让两人全都无言以对了。说好的第五幕,舞台之上却没有任何演员也没有任何布景,只有几个笑盈盈的工作人员站在那里,就好像突然之间换成了低配模式。
原本李知之还猜测会不会还能见到那个神秘人,这一下他也摸不准对方的行踪了,甚至开始怀疑起了之前的那几幕戏剧——究竟有多少是真实,又有多少是对方制造出的帕诺拉马?
问的问题也相当没水准,实在是连九岁小孩都能回答上来的问题。
“千代子是如何发现广介并不是自己的丈夫的?”
剧本里并没有演这一段,但第三幕里两人曾有过身体接触,此后千代子的态度便完全改变了——大概就是从那里发现的吧,李知之稍微猜了一下,就随便蒙对了。
“……应该是发现了身体上,胎记、痣之类的地方不对的吧。”他兴致缺缺,就像是陪着他演戏的阿望一样,完全不带感情地回答着热情的工作人员。
对方浮夸地大喊一句“BINGO”,然后就将正确解答的奖励礼盒交给了他们。
“对了,二位的表演都被录制下来了,这里也有剧照与影碟,如果需要购买可以和我说一声。”
如果是经常去游乐园的人应该对这种推销不陌生,但无论是阿望或是李知之都是第一次来玩,听到还有这种事情,彼此惊讶地对望一眼——接着阿望就分别把剧照与影碟都买了三份,还要求工作人员把原文件发到他的邮箱里。
“……败家子。”李知之无奈地看着他跟着工作人员去付钱,心里却悄悄地放松了。
礼物盒里大概有什么古怪,李知之并不打算现在就拆开破坏难得回温的气氛。他提着礼物盒与收获满载一脸满足的阿望走出剧院,丝毫不惊讶外面的天色已经临近傍晚。毕竟他们一下午都耗在剧院里了。
游乐园似乎夜晚也会开放,明明夕阳的余晖还不曾消退,各个项目上装饰着的彩灯便已经高高亮起。
“饿吗?”李知之心里来了主意,此时的他急需解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