着小侄女儿睡觉,在门背后担心妈和姐姐会不会喝到送医院去洗胃。
轮到自己的时候,已经忘记了妈妈其实也是豪气的女子。那时候只晓得这么多年她不让父亲见自己,只晓得她无论如何不认同自
己的性取向,只晓得她就顾自己那张脸、死要面子活受罪,只晓得跟她顶嘴、跟她对着干,完全忘了自己心里难受,忘记了她说
心里难受要跟妈妈讲。
开门的时候,张梓皎想,要是去美国之前跟她好好讲自己的心里有多难受,是不是一切都可以重来了?
开门的一瞬间,张梓皎看见她迅速的撇开头去抓电视的遥控器装作要换频道,看的清清楚楚,之前她一定是望着这门口,呆呆的
望着,想着自己什么时候回来。
张梓皎没有说话,换鞋放东西之前叫妈,说我回来了。
“嗯。”她看着不停变换的频道应了一声。
张梓皎拎着酒放到了桌子上,然后进去帮王阿姨的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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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玉英以为张梓皎不会回来,就像那年一样。
他早上平平静静的走出家门,再没有回来。三个月过后在自己疯狂的寻找中才知道,他已经在美国了,和隔壁家的那个曹行一起
。他什么都没说,他怎么就可以掩饰的那么好,一点儿都没有看出来,就走了,一走就走了半个地球。
明明小的时候那么爱说,比他姐姐可心多了的孩子,那一次什么都没说。
可是今天他回来了。钥匙转动门锁的那一刻,薛玉英先是觉得是自己幻听了,可看到门开了缝是真的,她又觉得那一定是黎央北
,这个家伙怎么可能这么轻易的就被赶走?
进来的却是张梓皎,她的儿子张梓皎。
他没有走,没有不回来——真好。
薛玉英尽量忍住,让眼眶里的眼泪憋回去,她要自己快一点,因为厨房里的张梓皎说:“妈,准备吃饭了,要不要我来扶你一把
?”
“不用,我自己走。”薛玉英撑起身子,悄悄的、长长的舒了一口气,缓缓的朝饭厅挪去。
第四十八回
桌上有酒,张梓皎出来的时候拿着两个杯子,薛玉英看在眼里再明白不过的。坐下之后,把酒一瓶一瓶的拿起来叫王阿姨放好,
“平时应酬多,这时候就少喝了。”
张梓皎从王阿姨手里拿回一瓶,拧开,迅速的喝了一口,喉咙里辣,心里想着黎央北那明朗的笑,突然自己也就笑了起来,像黎
央北的笑一样明朗,说:“我是拿酒壮胆的,妈,你让我喝两口。”
“别喝了,皎皎别喝了……”薛玉英看着他笑心里无比难过,拉着他的手不让他喝了,张梓皎顺从了,放下小酒瓶儿,呵呵两声
儿说:“我以为你不会再这样叫我了,妈……”捉住薛玉英的手,张梓皎用了很大的力气才没让她挣脱,“妈,你在这儿,小北
在这儿,小枚在这儿,我不会走了,你不要担心。我想我就要一辈子在你面前讨你的厌、让你烦了。那天晚上,我说你可以不喜
欢我们,都是假话。其实我心里希望你喜欢我们,不争气的我,不省心的小枚,还有让你烦死了的小北。你一定不知道我有多希
望你接受我们,你还记得爸爸刚离开的时候,我每天都在院子口等他到天黑的事儿吗?我觉得我现在的心情和那时候一样……
……我想我没有盼到爸爸回来,我应该能盼到你接受我们,要是不行,也没关系,我会等,我们都会等,等到你愿意的时候。
……你和我都不如小枚,姐姐和姐夫的事受伤害最深的是小枚,可是小枚跟小北说她不怪我,她说她的老师讲每个人的一生都像
是在坐火车,坐在火车上,每个人都会看到不同的风景,目前看来自己看到的风景真是糟糕透了,可是又怎么样呢?火车还在前
进,风景还在变化,她觉得这是她那个烦人的老师说的所有话中她最喜欢的。她相信她将来看到的风景会是美的,她会长大,会
有一个爱她的人在未来等着她……
妈,你知道吗?小北把这些话跟我讲的时候,我也哭了,就像你现在一样,还不止这些,你等等我。”张梓皎起身往他的房间去
,黎央北把那几张卡片藏在衣柜里,他以为张梓皎不知道。可懒人总叫张梓皎整理衣柜,怎么会不知道。
张梓皎从衣裳下面抽出那些卡片,爱惜的摩挲着卡片的边,第一张卡片上一列绿色的小火车愁眉苦脸的在隧道里行进,四周围都
是黑洞洞的。第二张卡片上,隧道突然完了,绿色的小火车突然发现身边有一列白色的小火车,呜呜的和自己齐头并进。第三张
卡片上,绿色和白色的小火车一起往前跑,身边是白云蓝天绿水青山,两列小火车都咧嘴傻笑着……
背后还用她那挺不好看的字写着:你是小舅人生中最美的风景,不会讨厌你们。
张梓皎第一次偷偷看见这些卡片,觉得小枚说得非常对。
拿着这几张卡片,张梓皎飞快的回到饭桌上,把卡片递给薛玉英,说:“我们可不可以想想小枚老师说的那些话,再审视一下自
己看到的风景……妈,从姐姐和姐夫出事以后,我心里真的好难受,我没有想过要这样,我不知道该怎么办?不知道该怎么面对
你、面对小枚。我以为曹行会和我在一起,可是他害怕了,因为你那样的坚持,他害怕了……我就什么都没有了。我之前所作的
一切,所坚持的一切,都没有了意义。”
张梓皎知道自己说到还会心痛,他没有想到的是会这么的痛,他把手放到裤袋里,捏着黎央北顺给他的钥匙扣儿,心里不停的念
黎央北会保佑我。
心思另一处却开始像黎央北一样傻欢,想自己是不是没有黎央北那个学生的虔诚,黎央北不会保佑自己。想这些有的没有的东西
的时候竟然想笑,彻底被黎央北传染了啊!
“小枚画的很好。”薛玉英淌着眼泪看那些画,她心中很痛苦,却无法表述出来,她今天才知道那时候的行为对儿子造成这样大
的伤害,即便如此,皎皎还在自己身边……
“嗯,她很喜欢画画,却总是不愿意去学习更多的技巧和方法。我和小北讨论过,她大概是不想让我想起曹行,所以总是不去。
小北一直在鼓励她,让她考鱼岩中学,那儿分出来的美术班很受重视,但那儿是重点,你也知道你外孙女成绩一般,所以一直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