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渊看了他一眼:“谁让你昨晚回来睡的。”
程渊今早醒了才发现这人不知道什么时候偷偷回了房间,他又是好气又是好笑,抬手就把居兰亭起床的闹钟给关了。他也就是气那么一会儿,知道分寸倒也不会真不叫他起床让他上班迟到,正想着做好早饭再去叫人,没想到居兰亭自己醒了,还兴起师问起罪来。
“我……”居兰亭有些心虚,看到沙发上特别乖巧的坐着的程去非,转移话题道,“昨晚睡得还习惯吗?”
程去非“嗯”了一声,说,“习惯的。”
居兰亭想到了什么,问他:“今天回家吗?”
“回的。”程去非说,“上午就回去。”
那还好,他今晚不用再折腾了。
居兰亭笑了笑,朝程渊走过去,好声好气的哄起人来。
“我昨晚等儿子睡着了才回房的……”
程渊拍掉不规矩的搭在他腰上的手,说:“别来厨房添乱,去叫小易起床。”
居兰亭正想说让程去非去叫,程渊就瞪了他一眼,居兰亭摸了摸鼻子,去房间叫人。
看到居则易在自己房间睡着,居兰亭松了口气。
自家儿子是个什么德行他再清楚不过了,饭可以不吃,觉不能不睡,要让他早起那是不可能的,更别说大冬天换个房间再睡这么折腾。既然居则易早上都睡在自己的房间里,那么昨晚肯定也没去隔壁。
这么一想,他掀被子的手顿了顿,改成推了推自家儿子的肩。
居则易睡得迷迷糊糊的,皱着眉头把被子拉过头顶,翻了个身想继续睡。
居兰亭眉头也皱了起来,他耐着x_ing子叫了声:“居则易。”
裹着被子装死的少年闷闷的“嗯”了一声。
“起床,吃早饭了。”
居则易继续装死。
居兰亭淡淡道:“再赖床我就掀被子了,我数三个数,1……”
居则易蹭的一下坐了起来,睡眼惺忪,又烦又委屈道:“爸您出去,我换衣服。”
“多大的人了还赖床。”居兰亭敲了敲他的头,“程去非都起来好一会儿了。”
“嗯嗯嗯。”居则易根本就没听进去他说什么,只敷衍的点着头,“知道了,就起来了。”
心里想的却是好想躺回被子里继续睡。
烦人。
为什么要起床。
为什么要吃早饭。
程去非为什么要起这么早。
嗯?程去非?
听到关门声,居则易清醒了些,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程去非已经起来了。
他换好衣服洗漱好,程渊已经把煮好的面条都摆上桌了,他和居兰亭要去上班,所以随便吃了点就匆匆走了。
大人走了,原本规规矩矩坐着的居则易端着碗往程去非身边挪了挪椅子,问他:“你起那么早做什么,起了又不过来叫我。”
程去非不知怎么的想到了今早居兰亭和程渊说话时的情形,忍不住笑出了声。
居则易不明就里:“笑什么?”
“没什么。”程去非低头吃面,腮帮子一动一动的,嚼完咽下,才慢吞吞的说,“那你等下吃完饭再回去睡一会儿,我去叫你起床。”
“你当我是猪啊。”居则易说,“吃了就睡。”
程去非摇了摇头:“你比猪聪明多了。”
???
居则易被他气笑了:“我怎么觉得你这句话不像是在夸我呢。”
程去非把最后一夹面塞进嘴里,笑眯眯的转移话题:“我吃完了。”
☆、第三十五章
吃完面,居则易洗碗,程去非帮忙清洗,很快就把厨房收拾好了。
居则易用水冲洗了一下手,问他:“要不要参观我的房间?”
他知道程去非等下就要回家了,也知道再过半个月就开学了就能天天见了,可心里多少还是有些舍不得,就想把人多留一会儿。
昨晚居兰亭在,程去非也没能过去居则易的房间看看,现在居兰亭和程渊都上班去了,倒是能好好的看看了。
程去非眨了眨眼:“却之不恭。”
居则易带他去房间,推开门,做了个请进的姿势。
居则易的房间挺大,进门就是一张大床,墙纸是极其浅淡的蓝色,被子是墨蓝色,整个房间就像一片海,深深浅浅的蓝色,看着极其舒服。
往里是一个小书房,靠窗的一面放着书桌,其余两面都是书架,整整齐齐的摆满了书。
床边放着个灰色的榻榻米,一张小圆桌,上面搁着一个电脑和几本习题书。
程去非环顾了一圈房间,视线落在墙角的收纳架上。
置物架是白色的,放在墙角的位置,交叉错落的横隔板,左右各有十格,底下的格子空着,摆着一些零碎的东西,其他格都放着相框,顶上还摆了个仙人球小盆栽。
都是合照。
背景程去非还很眼熟。
他走近看了看,有点惊讶:“南山寺?”
最上面一格相框的照片上居则易看起来才两三岁的模样,往下,小孩子慢慢长大,从大人怀里抱着的孩童,长成了眉目俊朗身量修长的少年。
程去非数了数,一共有十五张照片,居则易刚满十八岁,所以他是三岁那年被收养的吗。
也可能是两岁。
程去非盯着最下面的一张照片看了看,心想今年的照片可能还没拍。
“南山寺。”居则易站在他身后,看着照片,有些走神。
“小时候,我问我爸我是从哪儿来的。”居则易摸了摸年纪最小的那张照片上的自己,笑了一下,“他骗我说我是观音菩萨送给他们的礼物。”
“所以每年都要在二月十九去拜观音菩萨,一年又一年,就有了这些照片。”
这个话题其实有些叫人难过,但居则易语气很平静,他说:“后来我才知道,我是被我的父母扔在南山寺的。二月十九,去寺里上香的人特别多。主持他们报过警,也帮我找过父母,没找到。一岁左右的事情,我根本记不得。”
“那时候我爸还在清河人民医院里实习,我有一回发烧住院,就这么遇上了。”居则易说,“这些都是主持告诉我的,说住院的时候我爸就特别喜欢我,我住了多久的院,就吃了他多少糖。”
再后来,程渊就把他带回了家。
这些事他都已经不记得了,所以对于自己这算得上是“凄苦”的身世他也没觉得有多难过。
“我原本没有名字,也没有生日。办完手续那天正好是立春,于是成了我的生日;我爸说希望我‘居则易、行则简,端正自持,不陵下不援上’,我就有了名字。他们给了我一个家,给了我安定。”
是生活上的安定,也是精神上的安定。他看得清自己的来路,也清楚自己的去路。他记得的,都是爱与被爱,还有程渊口袋里的糖,特别的甜。
程去非抿了抿唇说:“叔叔他们真好。”
“我小时候也问过我爸,我是哪儿来的。”程去非说,“我爸说我是清河边上里捡来的。”
“你信了?”
程去非小声的“嗯”了一声,“然后我特别委屈跟崔浩和陆也一说我是清河边上捡来的。”
“他们两个也去问,一个得到的答案是垃圾堆里捡来的,一个得到的答案是出勤的时候在路上捡到的。”
“然后我们三个可伤心了,离家出走在清河边上哭了一下午,哭得眼睛都肿了。”
居则易忍不住笑了起来,程去非看到他笑,也弯了弯唇。
……
立春过后,日子不紧不慢的过了十来天,就到了除夕夜。
因着除夕这天是程去非外公的生日,所以程家每年的除夕都是在外公家过的。
晚上吃过团圆饭,一家人都在客厅围着聊天。
外公年纪大了,耳背。坐在离电视最近的沙发上,乐呵呵的在看《春节联欢晚会》。
舅妈问起崔浩:“你爸怎么没来,该不会年三十还要出勤吧?”
崔浩跟程去非边上坐着玩手机呢,突然被点名,手一抖就game over了。
他撇了撇嘴,说:“嗯,出勤,说是忙完就过来。”
程化愚问:“出什么事了?”
白薇也看向了自家姐姐。
白芍本来不想说的,结果一家人都盯着她,叫她说也不是,不说也不是。她叹了口气:“河里捞起来个人。”
抱着小侄子的表姐“呸呸呸”了几声,说,“大过年的……”
“……”崔浩小声嘟囔,“嫌晦气那就别问啊。”
程去非碰了碰了他的手肘,有些无奈:“少说两句,被听见又要挨说了。”
崔浩其实特别烦三姑六婆总是八卦队里的那些事儿,他爸是警察,抓的是违法乱纪的犯人,查的是正正经经的案子,又不是让这些人当茶余饭后的谈资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