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久不见,言小姐。”
“您看上去比我上次见您时更加帅气啊,白管家。”
“叫我老白就好,言小姐每次都如此谬赞,老朽实在受之有愧。言小姐比我第一次见到你时还要美丽动人,如果我再年轻十岁,我一定追求你。”
言战婉谢地弯起嘴角,白管家看向季东来和顾沉渊,说:“请前任市长和现任市长前去偏殿的大餐厅,先生们,用餐时间到了。”
“不知不觉就到晚餐时间了。我们还没聊什么呢。”云中天笑着说
。
“每年都是这样的,尽兴畅谈时总会嫌弃这里的时间过得太快。”白管家笑着说,他看向言赋,“赋少爷真是长大了。”
“您可是从小看着他长大的,大家都说他越来越像我大哥,您说像谁呢?”
“言小姐,他也很像你啊。”白管家看向言战,“让小言董先去宴上吧,言小姐,您得移步,和我去见两个人,她们等您很久了,但是没有邀请函,我无法让她们进来。”
言战瞧白管家的神色,就立即望了言齐一眼,言齐立刻耸肩道:“我和小赋先去偏殿用餐了,有什么事情……你看着办。”
言战立刻扯下手边的一个叠成三角形的餐巾,侧拭了一下唇角的茶渍,顾沉渊笑道:“言总,您可得去去就来啊?我们在席上可以再聊聊跑马场的事情。”
“那是自然。小赋,顾市长初来本市,你和云总可得好好尽一尽地主之谊。”言战看了言赋一眼,言赋微微点头,顾沉渊抬脚,一行人就跟着他出了正殿。
言赋和顾沉渊并排而行,他笑着说:“顾市长竟然也和我姑姑一样,对跑马场的事情很是热衷?云总每次听我姑姑谈论起跑马场,都觉得头疼。”
“是啊,言总是我认识的唯一一位,对于骑马非常热衷的女性。”云中天点头。
“常言道,声色犬马,若是声色沾得不多,那就要数犬马了,人总是要有点业余乐子聊以解乏。”顾沉渊这话一出,其他人顿感意外,谁都觉得言战私底下能玩出一万种花样来,克里斯事件不过是言战私生活的一根凤毛而已。
——大餐厅的门敞开着,顾双城坐在长长的主桌旁,她和顾依然的位置被安排在顾沉渊的左手侧,顾依然看向顾双城的脸色,“心情好些了吗?”
染过桃红的指甲拨弄着一丝不皱的桌布,顾双城心不在焉点了一下头,她看向门口,顾依然无法忍耐的小声问:“你是不是在看言战什么时候来?”
“不是。”顾双城立刻否认,顾依然恨铁不成钢的摇摇头,“我们刚才聊天的时候,那些笑话和趣事一点也抓不住你的心吗?你一直在看门口,不是看她,你又是在看谁?……”顾依然握住顾双城的手,“既然是吵架,你生着她的气,就得端住架子。”
“妈。”顾双城喊了一声,顾依然连忙说:“好,妈妈我不说了,省得你又嫌我烦。我还是那句话,在你们两个人的恋情中,主控权必须要在你手上,我见不得我女儿吃亏。今天她能一巴掌扇在你脸上,明天呢,后天呢?你舅舅要是知道你受欺负了,别看他对你十分温和,要是他知道,
言战可吃不了兜着走。”
“妈……”顾双城抽回自己的手,她双手交叉在一起,沉声道:“我和言战的事情,禁止你告诉舅舅。来得路上,我和舅舅说过,我是两不帮的,他和言战,我谁也不倾向谁。”
“你这孩子。我和你舅舅都是为你好。……算了,你两不帮也好,我也不愿让言战有机会把你变成和你舅舅博弈的棋子。”顾依然望着一头长发的顾双城,“今天这样才好看,女孩子就该女孩子的样子。你和言战一走在一起,我怎么看,都觉得你像是她身边的小白脸,说出来我自己都想笑。”
“妈!”顾双城剁一下高跟鞋,眉头皱了皱,顾依然抿住唇不再说话,顾依然从前不觉得自己是个唠叨的女人,可是一看到这个宝贝女儿,她的话就源源不断的往外冒,拦都拦不住。
近处的女佣议论了几声,纷沓而来的脚步声一传过来,顾双城就侧过头,带着半点期待的看向门口。
“……”走在最前面的是顾沉渊、言赋和云中天,三人皆是有说有笑,他们身后就是清一色的黑西装,哪里还有言战的影子?顾双城的双手骤然攥紧自己裙肩上垂下去的长长的薄纱,脸色阴翳而变。
按规矩,顾沉渊坐主桌正位,他看向左手侧的顾双城,小声问:“怎么,没看到想见着的人,和舅舅置气了?”
“没有。”
“我看你这浑身的气还没散去呢,一会儿等人来了,你再和人家撒气吧。”顾沉渊又笑着对那些有资格坐在主桌上的贵商们,“各位,请落座吧。和往年是一样的,大家都请随意。不过我右手边的这个位置可不能坐,那可是给我们言总留得。”
言赋坐在空位旁边,而云中天是坐在长桌那一头,从主桌的位次来说,各行各业的拔尖人物的位置都没什么变动,只是言战身边多了一个言赋。
主桌旁的其他桌子,按照远近亲疏,净资产的不同,排位就整体来说,也与去年没有多大的变化,倒是有一位靠社交网络上来的新贵让人眼前一亮。
“双城姐,你今天看起来非常美丽。”言赋笑着称赞道。
“谢谢。你身上这套西装,是我和姑姑一起帮你挑得,和我预料的一样,你一进场,多少女孩都眼巴巴的望着你不放呢。”顾双城回答道,她抿了一口水,以眼神询问着言战的去处,言赋没回应,顾沉渊在顾双城耳边说:“无论你和言战因为什么置气,她说到底还是你的长辈,尊卑有序,今天人这么多,舅舅不希望看到有什么不太好的事情发生。”
顾双城理所当然的点头,顾沉
渊这才放了心,他笑道:“看得出来,言总很疼你。”
“姑一直对双城姐很好。”言赋也抿了一口水,一名主事女佣走过来,低头对顾沉渊说:“顾市长,言总说,你们先开席吧,不用等她了。”
“……”顾沉渊脸色一凝,看来,这顾市长的第一顿饭,言战就没打算坐下来好好吃了。言赋刚准备开口圆场,顾双城就说:“舅舅,我想你们在正殿说话都该说饿了。刚才我听太太们说,除了在正殿规矩大,诺金会晤是个非常放松的场合,都是本市的自家人聚一聚而已,我们就先吃吧,等言总来了,我们罚她三杯。”
云中天也开口道:“是啊,往年里,下了正殿也就没多少在意的了。毕竟不是正殿,品尝美食,闲话家常而已。”
“我家三妹身上事儿多,从年头忙到年尾也是忙不完的,年关将近,大大小小的事情,算起来可真够呛。顾市长,就像双城说得,等她来了,你再罚她三杯吧。我和霍总肚子都咕咕叫了。”言齐看向霍启森,霍启森点头,他又看向季东来,“东来,你肚子饿吗?”
季东来是不饿也得说自己饿了,他立即点头,说:“沉渊,你肚子不饿吗?”
“既然大家都饿了,那就上头盘吧。”顾沉渊撂下话来,那名主事女佣就退下来,头盘被缓缓的推过来,顾双城再次看向言赋,言赋摇头,他也不知道言战被白管家带去见谁了。
——昏沉的走廊是通向佣人房和后院厨房的,言战走在白管家身后,笑着问:“庄园里多了几处花园和秋千,还有滑滑梯?以前都是没见过,怎么添置了这些?”
“噢。诺金庄园,以后就算作是市长官邸了。顾市长的夫人体弱多病,适宜静养,市政厅那里怎么也住不惯,就搬到这里来了。”
“那……”
“顾市长有两位小公子,一位小千金。”
“哦。那今日,怎么不见他们呢?”
“市长夫人今日身体不适,两位小公子非常孝顺,自然是陪在病榻旁边,小千金不满三岁,很认生,就没出席了。”白管家推开一间整洁的佣人房,“言总,大餐厅的头盘估计已经上了,您早些说完话,还是去用餐吧。”
“好,有劳白管家。”
白管家立刻带上门就出去了——
“言战啊,你总算来了!言齐那个混账,把我们母女赶出来了!”木云歌一见到言战就跪倒在地上,她一把抱住言战的腿,“是我糊涂,这些年一直与你处处不对付,但是我是把言家当成我自己的家啊……”
“妈,你快起来!
求她做什么?她和爸爸是一样的!”言式微使劲的拉木云歌起来,言战看向母女二人的着装打扮,全身上下一件上万的配饰都找不到,她大感惊讶。在老家的时候,三位叔公已经在宗祠看着木云歌和言齐签下离婚协议书,也当着众人的面给言齐定下了一位无可挑剔的新夫人,木云歌也应该得到了一笔数目庞大的补偿金,何至于……母女俩……言战和言式微一起把木云歌拉起来,木云歌推开言战,“不许你碰我妈妈!请你离开这里,我妈妈只是不死心,现在见到你了,她就该死心了。”
“这是对姑姑说话的语气吗?谁教你的?我从小到大就是这么教你的?”言战看向言式微,木云歌已经哭成泪人,话也说得含糊其辞。
“哼嗯。”言式微将母亲护在身后,“你们谁也别想再欺负我们母女俩,把我逼急了,我叫你们统统后悔的去见阎王。”
言战看向言式微眼中闪烁的那股愤恨,瞧着母女俩紧紧握在一起手,这母女俩现在的光景有些似曾相识,她像是看到自己和母亲在贫民窟相依为命的那段再也回不去的时光,本来不想多做停留的言战坐了下来。
“你坐下来干什么?来彰显你的仁慈吗?言战,你真虚伪,在宗祠的时候,你一句话都不说,就任由那些老头子老太婆逼着我妈妈签下离婚协议书!”言式微吼道,言战忖度着言式微脸上的愤怒,她没有说话,“我妈妈不能生儿子,能怪她吗?言齐他自己在外面乱搞,他才有病!他才该死!凭什么让我妈妈承担后果!”
“式微,别说了。言战能来见我们母女俩一面,就很不错了。现在不一样了……”木云歌从言式微身后走出来,又哭诉道:“你们言家不要我,没关系,我老了,让我自生自灭也没关系,但是式微,我和言齐的女儿式微,她是你们言家的孩子啊!我在外面让人笑话,没关系,我人老珠黄,那个新人确实比我漂亮能干,我认了。可是我女儿,不能跟着我一块让人家笑话啊,她还姓言啊……”
“妈,妈妈,你别哭!为了言齐那种男人,不值得,为了言家,就更不值得!我们回去吧!”言式微扶住木云歌,木云歌连连摇头,她又跪倒在地上,看向言战道:“言战啊,我求求你,我的式微是脾气不好,但是她聪明又孝顺,她没犯过大错,我这个做母亲的,看着她在外头让人家笑话,心里实在难受,可我没有办法,只能来找你……我和言齐的离婚的事情,已经让那个新人给宣扬出去了,现在哪个家族不知道,他们还怀疑,我的式微不是言家的女儿……式微,式微,从小也是在你身旁长大的,你都能宠着
顾双城那样的孩子,就不能,分一点点宠爱给式微吗?言战……”
“妈妈!”言式微的眼眶里全是仇恨的泪光,言战徐徐开口道:“我从来就不是仁慈的人。”
“……言战……”木云歌听见这话,就立刻坐倒在地上,言式微扶住她,“妈妈,我都说了,求她没用,除名就除名,有什么大不了的!”
“哪天,要是我彰显仁慈了,那也就是我言战该完蛋的时候了。……式微啊,先扶你妈妈起来,坐好了,我们好好说话。我坐着,你们跪着,这算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