迎着何初三隐隐烧灼的目光,夏六一轻叹了口气。
对这小子日益增长的放肆,他只能感到日益增长的无奈。
他退后一步,破天荒主动地,一颗一颗解开了自己衬衫的纽扣,露出结实饱满的胸口,往两边一扯,又多露出两颗小尖尖。何初三眼底的悲愤瞬间被欲望掩盖,没等他将衬衫下摆从裤子中拉出来,就扑上来一把将他按到了对面墙上,更加急切凶猛地吻他。
他掐弄夏六一的小尖尖,解开他的皮带纽扣,手沿着他背脊划入股间探索他。夏六一从被堵住的唇齿间发出难耐的闷哼声,然而何初三仅仅是摸着他的屁股搓揉了几把,便强忍着停了手。
他放开夏六一退了一步,作势转身,又被夏六一拉了回去。
这个肆意妄为、骄纵不羁的黑道大佬第一次这样服软。他紧紧抱着何初三不让他离开,伸长手臂关了水,待到水滴声彻底停歇,这才叹息道,“她叫玉观音,是我以前的生意伙伴。我没有邀请她,是她自己来的。我跟她已经很久没有联系了,我不想再跟她有什么交集……”
何初三却道,“你没有必要跟我解释。”
“阿三。”夏六一头疼地唤道。
“你还有很多事瞒着我。”
“我有我的难处,有我的安排。”
“你可以让我帮你。”
“你帮不了我。”
“你不信我。”
“我他妈什么时候不信你过?!”夏六一突然来了火气。
何初三的胸膛激烈起伏起来,眼底的烧灼更甚,“你不信我有保护你的能力,有跟你在一起的能力。你把所有事都扛在自己肩上,所有的秘密都藏在自己心里。”
“我……”夏六一被他说得哑口无言,“我就是这样的人!你要我怎么办?!”
“告诉我你在计划什么?”
“我没有计划什么!”夏六一咆哮道,“我就计划跟你在一起!我是不是要拿根绳子天天把自己跟你绑在一起?一言一行都跟你报告?!这样你满意了吧?!”
何初三垂下眼去。夏六一没看到他眼底的失望与失落——他没意识到自己那突然爆发的愤怒恰恰代表着心虚和掩饰。
何初三把心底所有燃烧的火焰和冷冽的寒风都压了下去,强自忍耐了一会儿,他最终只是平静地说道,“算了,我不问了,我不跟你吵架,不让你有机会把我赶出去。”
“谁要把你赶出去了?”夏六一好气又好笑。
“我们俩要是吵起来,你又会让我滚。”
“你……”
何初三转身,“我要继续洗澡了,你出去吧。”
夏大佬对着他背影噎了三秒,张嘴又闭嘴,最终摔门而出。
他s-hi漉漉地冲到客厅,气得手脚发颤,上下摸索出今天跟众大佬们开会时到手的半包烟,坐在沙发上一口气点燃了三支叼在嘴里,气势汹汹地吞云吐雾。
他刚才真有冲动让这小子现在就滚、有多远滚多远,话在喉咙里来回绕了数圈,连声扑街都骂不出来——他舍不得,他怕何初三一扭头真的走了,他怕何初三一走又一个月,说不定还是他自己憋不住找上门去哄回来!
这三分颜色上大红的扑街仔!夏六一恨恨地一脚踹到茶几上。
茶几发出的哀鸣与浴室门开关的嘎吱声重合。他扭头望见何初三光着上身围着浴巾出来,下意识就要把嘴里的烟往身后藏。藏到一半才意识到不对劲,又拿出来挑衅地塞进嘴里。
然而何初三看也没看他,一边神色平静地用毛巾擦头发,一边旁若无人地进了卧室。
夏大佬三支烟僵在嘴里,自己都觉得幼稚且弱智,悻悻然把烟摘了下来,扔在地上狠狠跺了两脚。
他进了浴室,龇牙咧嘴、动作缓慢地冲了个澡——伤没好全,原本动作幅度一大就隐隐作痛,之前他虎虎生威地提皮带抽小马,其实自己浑身肌r_ou_牵扯着剧痛、比被打的小马还难受。勉强洗完之后,他烦躁又疲惫地进了卧室。何初三背对着他躺在床上,已经睡着了。
夏六一知道他装睡,然而既不能把他拎起来再吵一架,也拉不下脸再去哄他,只能憋着火气沉默上了床,关灯睡觉!
……
夏六一先是失眠了半宿,又做了半宿噩梦,睡到第二天正午才醒,噩梦的内容忘得一干二净,只有一身遗汗,黏腻瘆人。下意识往身边一摸,被子里冰冰冷冷,何初三已经离去多时。
下午时分,夏大佬抵达“总公司”。众员工——既然是公司,总归还有一部分非江湖人士的文职员工——又给他搞了个喜迎老板出院派对,订了蛋糕、香槟、小甜点,其乐融融。然而夏老板完全没有寻欢作乐的兴致,赏脸陪大家喝了两杯,放了个小假让众员工在派对之后可以提前下班回家,便借口身体不适躲进了总裁室。
崔东东提了瓶红酒进来找他,见他委顿在老板椅上皱着眉头抽烟。
“又跟小三子吵架了?”崔东东听说了昨晚的事,一早猜到大佬家后院要起火。
“他人呢?”夏六一臭着脸。
“我哪儿知道。他又不在这里上班。”
“妈的不是你把他聘进来当狗屁顾问吗?”
“人家是顾问呀,又不是经理。再说,我哪敢让他天天来找机会查账。”崔东东眼见夏六一要炸毛,“行了行了,我前段时间让人查过,你家小三子除了我们公司的事,还一直在中环一间私募基金会挂职,今年初还跟人合伙开了一间数据分析公司。现在这个时间他应该在他自己的公司。要不要我派人去跟着他?”
夏六一烦躁地摆了摆手,“他在搞什么鬼名堂?”
崔东东一耸肩,“总之是赚钱的名堂。你蹲牢子的时候我派人跟过他一段时间,除了去看他阿爸,其他时候基本上都在工作。看他那不要命的劲头,是想赚几个亿把你给包了。哪,有个事我忘了跟你说,他曾经跟我提过让咱们公司上市。”
夏六一动作一滞,抬头瞪向崔东东,“上什么?上什么鬼?!”
“就是上什么鬼啊,大佬!联交所上市啊!这小子居然想让黑社会上市啊!”
夏六一把报表放下,两手使劲搓了搓脸。“我幻听了?”
“我也觉得我幻听呀!我跟他说卖槟榔的就是卖槟榔的,卖得再好,大不了去卖榴莲,没听说过去卖飞机呀!”崔东东摇头啧啧有声,“大佬,你这个拍拖对象了不得!”
夏六一震惊地捧着脸,头一次认真地思索起“我这是找了个什么玩意儿”这一严肃问题来。
夏大佬家的那位玩意儿一整天没回家,快半夜的时候夏六一忍无可忍给他打了电话。电话倒是接了,冷淡淡地回说在公司加班。第二天凌晨时分,夏六一阖着眼睛躺在床上半睡半醒,听到门外开锁的声音。
夏六一清醒过来,竖着耳朵继续听动静,听见熟悉的脚步声、放东西的声音,然后是浴室里哗哗的水声。这位玩意儿洗完澡之后,脚步轻巧地进了卧室,站在床边静默了许久,像是在判断他有没有睡着。夏六一演技纯熟地发出了微微鼾声,于是这位玩意儿放心大胆地上床靠了过来,冰凉的手臂环住了他的腰,微s-hi的脸轻轻地贴在了他后颈,还撒娇地蹭了蹭,发出满足又疲惫的一声轻叹。
我他妈这是找了个什么玩意儿?夏六一背脊发寒地想。他这是在跟老子搞不冷不热战?
第五十一章 恋爱的酸臭味
何精英的不冷不热战持续了两个礼拜,每天早出晚归,跟夏大佬的沟通仅限于每天一两个电话,以及夜深归家趁大佬“睡熟”时偷偷地动手动脚。
其实夏六一只猜对了一半,他并不是完全故意地去冷落夏六一,他是真忙。一边从早到晚地你侬我侬地谈恋爱,一边还能轻轻松松日进斗金的霸道总裁,只出现在八点档肥皂剧里。何初三Cao根出生,一没有家财万贯,二没有贵人相助,只能一边埋头苦干地搞工作,一边见缝c-h-a针地追大佬,疲惫而繁忙,苦涩又甜蜜。
当然,顺便也能借着忙,装模作样地晾一晾大佬,表明自己的态度。虽然他并不指望夏六一会真的服软,会老老实实将所有秘密都对他坦白——夏六一就是那种把什么事都死扛在自己背上的犟驴,还是一只龙头大驴,他能把这头大驴怎么办?先慢慢耗着,总有一天驴会露出马脚的。
夏六一不知道何初三肚子里的花花心思——知道他有花花心思,但不知道具体是什么——也没空去计较。刚刚出院兼出狱的夏大佬也很忙,他答应何初三的“洗白”不是两个字这么简简单单,当中牵扯到的利益纠葛、资产整合、人员调动,在帮会内外都将产生极大的阻力。况且他需要乔爷替他牵线老掌柜,为了笼络乔爷和老掌柜,明面上要由黑转白,私底下的一些见不得光的生意还得继续,又要瞒着差佬又要瞒着大嫂,大佬也很疲惫心酸。
……
十一月的香港,秋风微寒,这天又下了一整日雨,潮s-hi异常。重伤初愈的夏六一浑身骨头都泛起酸痛,瘫在家里打电话向各方手下作了一番指挥,让保镖外出给他买了鱼蛋、牛杂与啤酒,裹在被子里一边大吃大喝一边看了一下午录像带。
酒精加剧关节疼痛,夏大佬当夜自作自受,疼到半夜都没睡着。加之他死要面子活受罪,这点小疼小痛又拉不下脸来打电话让租住在隔壁的保镖们过来给他按摩,只能自己辗转反侧地硬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