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怒喝完之后,面色铁青,大步向谢家华走来,扬手一个重重的耳光!
谢家华不躲不闪地生受了,半边脸颊顿时泛起微红,面无表情地回看向他。
“大庭广众之下跟一个男人搂搂抱抱?!这是警察该做的事?!”中年男人怒道。
谢家华面无表情地道,“您误会了。这是廉记的陆Sir,因为案件上的事跟我有些小冲突,不是什么跟我‘搂搂抱抱的男人’。”
他的父亲,现任警务副处长谢英杰,将审视的目光投向了陆光明。陆光明眼中古怪而难以遮掩的恨意令谢英杰心生惊疑。气氛僵持了一瞬,陆光明突然牵唇微微一笑,仿佛没事人一般从怀里摸出名片一张,双手奉上,“您好,我姓陆,现于廉署供职。刚刚跟谢Sir有些小误会,姿态不雅,让您见笑了。”
谢英杰扫了一眼那张名片,并没有接,而是向后招了招手——他们说话间几名随行人员正从后方的停车处赶过来。其中一人赶紧上前代谢英杰接过名片,并且回了陆光明一张他本人的名片,上面表明他是警务副处长办公室的秘书。
陆光明作出惊讶模样,“原来是谢副处长,见笑了,见笑了。”
“你找谢督察什么事?”谢英杰质询道,“什么案子需要到医院打扰一位因公负伤的警察?你们廉记现在就这样办事?”
“不敢不敢……”陆光明客套话还没说完,就被谢家华挡在了身后。谢家华道,“这些小事不劳您费心。您找我有什么事,请直说吧。”
“我来医院看望我的儿子,能有什么事?”
“是吗?三天前我就入院了,这几天里您连一个问候的电话都没有。我以为您今天也是因为公务才来的。”
“谢家华!我是你父亲,注意你说话的态度!”
谢家华毕恭毕敬但毫无感情地道,“父亲,您别激动,我们父子间的事是家事,大庭广众的,请不要让旁人看了笑话。还是说,您又想找个借口把我送到美国‘进修’?”
他上前一步挨近谢英杰,低声道,“您究竟怕我查到什么?”
谢英杰的脸色一瞬间变得极其难看。谢家华退后一步,平静道,“谢谢您来看望我。我的身体情况良好,已经出院,不劳费心。慢走不送。”
他不等谢英杰再说什么,转身打开自己车的车门进了驾驶座,同时对秦皓和陆光明示意道,“上车。”
秦皓立刻开门坐进了后座。陆光明迟疑地对着谢家华指了指自己,谢家华眼睛一瞪,陆光明赶紧抓紧机会一溜小跑绕到另一边钻进了副驾驶座。
轿车扬长而去。谢英杰站在原地,脸色铁青。
第八十四章 给我先生做餐饭
轿车快速地驶出停车场,驶上大道。车上三人都各自陷入了沉重的心绪之中,久久地无人开口。
几分钟之后,谢家华将车停在了路边,转头对陆光明道,“我要去差馆,不回家。你在这儿自己搭的士。”
陆光明点头下车,没有再做纠缠。但他刚走出没多远,就被从后面追上来的谢家华拽住。陆光明回头见是他,颇感意外。
“谢Sir还有什么事吗?”
谢家华迟疑着,顿了一会儿开口道,“我最近查到一些陈年往事,明白了你一直以来缠着我是为什么。你父亲在二十年前一起银行劫案中殉职了,当时我父亲是他的搭档。你怀疑我父亲贪污受贿,是不是因为你认为我父亲跟你父亲的去世有关系?我虽然跟他关系不好,但我从小看着他辛苦查案、认真办事,从来没有过徇私枉法的行为,我相信他的人品。二十年前那件事也许不是你想的那样。”
陆光明神色变了,眉宇间现出怒意,“我父亲死了二十年!嘉奇哥死了十年了!就因为你选择相信你父亲,就要让他们枉死吗?!”
谢家华神色也变了,“你什么意思?你想说嘉奇的事跟他有关?”
陆光明冷笑道,“你从来没有怀疑过?”
谢家华如遭雷击,脑中一瞬间闪过一些零星的片段,不由得遍体生寒。
“不可能,不可能……”他喃喃自语地摇着头,不可置信地问陆光明,“你叫嘉奇‘哥’?你跟嘉奇真的认识?”
陆光明甩开他的手,气极而去,又被谢家华拉住。
“这些事我会调查下去,我一定会!”谢家华急促道,“但你不要擅自行事!他是警务副处长,不是你能动得了的!”
陆光明还要用力挣扎,被他牢牢攥住。“我是为了你好!你明白吗?”
陆光明挣脱了出来,“不劳您费心!谢Sir!”
……
秦皓坐在轿车里,心情复杂地看见谢家华捂着脸走了回来——他先前被他父亲扇了左脸,但此时红肿的却是右脸。
谢家华皱着眉头坐入驾驶座。秦皓在后面问,“要紧吗?”
“什么?”
“嘴角,流血了。”
谢家华掰下后视镜,对着擦了擦嘴角,又试探x_ing地摸了摸肿起来的脸颊,疼得直皱眉头。
“发生什么事?”秦皓问。
“没什么,”谢家华叹道,“以前打过他,刚才还给我了。”
“你跟他睡过吗?”
谢家华动作一滞。
“我以为你不喜欢男人。”秦皓接着道。
谢家华将后视镜掰回原位,“不是你想的那样,我跟他不是恋人关系。”
“但你很在意他。”
谢家华没有答话。他在意陆光明吗?他自己也不知道。
“要是早知道你喜欢男人就好了。”秦皓道。
谢家华依旧沉默,过了一会儿,道,“阿皓,你是我最疼爱的弟弟,这一点永远不会改变。”
“嗯,我明白。”
“对不起。”
“没关系的,我明白。”
……
傍晚时分,骁骑堂总公司。何初三站在落地窗边,神情冷淡地接着电话。他口中发出与面色截然相反的恭敬话语,眼睛看着窗外霓虹闪耀的维港夜色,一边说一边伸出手指,在落地窗上玻璃上划出几道字形。
“乔大哥满意就好,是小弟的荣幸。好,再联系。”
他挂了电话。屋外随即有人敲门。
“进来。”
Kevin关上房门,走到他近前来低声汇报道,“何先生,小马哥带人闯进了您现在住的村屋,同时还派了一拨人去了您的那间公寓。”
“有人受伤吗?”
“皮外伤,不碍事。照你的吩咐,大家假装抵抗了一阵,就让他们进去了。”
“他发现了什么没有?”
“没有。不过他留了话,说要是不把大佬交出来,就对何先生不客气。”
何初三笑了笑,自言自语道,“小马哥啊小马哥,赤胆忠心,六一有他这个兄弟真好,真令人羡慕。也罢,过几天就把他大佬还给他吧。”
Kevin突然有些紧张,“何先生,真的过几天就‘行动’?”
“怎么?还有什么没准备好吗?”
“不不,只是……何先生,那太危险了!真的要做吗?”
何初三安抚地在满面愁容的Kevin肩上拍了一拍,“别紧张,一切都会没事的。不过,在那之前,我还有一件早就该做的事……”
他想到了从撞破恋情那天到现在被他“缓一缓”了大半个月的阿爸,自己也愁苦了起来,叹息着揉了揉太阳x_u_e,“我这一走可能很久都不能回家,走之前也该安顿好家事。帮我备车吧,今晚回去见阿爸。”
……
二十分钟以后,何初三在众保镖的簇拥之下进入轿车。浩浩荡荡的大佬车队驶向了九龙城区。这位睿智沉稳、年轻有为的代堂主,宝相威严地端坐在后座上,两只手平放于膝盖,满脸坚毅肃然,大有风萧萧兮易水寒之势。
车停在何阿爸居住的那栋唐楼楼下,Kevin从副驾驶座下车,毕恭毕敬地拉开车门。
车内半天没有动静。
Kevin弯腰朝里看了一看,“何先生?”
“等等,我再缓缓。”
Kevin直起身,用眼神把疑惑地探头探脑的保镖们给赶到了一边。
车内又安静了一会儿,何堂主说,“Kevin,不如你给我买瓶酒?”
Kevin又弯下腰去,低声劝道,“何先生,伸头也是一刀,缩头也是一刀。”
“道理我懂,”何堂主说,“但是我腿软,胃疼。”
“不然今晚还是回去?”
“别别别,来都来了。”
里头悉悉索索地又磨蹭了一会儿,才跨出一条长腿,伸出一只微微发抖的手,“扶我一下。”
Kevin把何初三扶了出来,一路送到楼梯口。何初三摆摆手,示意他不用再往上送了。他脸色苍白地扶着楼梯,嘱咐Kevin道,“你把他们都带远一些,我阿爸打人动静大,别让他们听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