指指男二,又说:“要不是凭'御史大夫'的关系我还请不来她呢。”
男二叫沈新,绰号御史大夫,人类,二十六岁。
谢昀明想不明白了,这和'御史大夫'又有什么关系呢?
尹衡倒是没有局限在这一世上,他思索片刻,说:“是前世的原因?”
“对。”上司给他比了个心。
“要听故事吗?”上司兴致勃勃。
两人点头。
“求我啊。”上司说。
“那算了。”谢昀明拉着尹衡转身就走。
话都到嘴边了怎么能咽下去,上司上赶两步拉住离去的两人,忙道:“哎哎哎别走啊!我说,我说不就行了嘛!”
三人走到一个角落悄咪咪的讲故事。
原缘一拍空气惊堂木:“long long ago,不是,很久很久以前……”
谢昀明有种自己还是三岁小孩在听睡前故事的感觉,他瞥一眼尹衡,对方倒是很有兴趣的样子。
算了算了,能和他一起听个故事也是挺好的。
☆、一个有味道的故事
那是在一个y-in雨连绵的中午。妇人给砍柴维持生计的夫君送饭,夫妇俩用饭之际天空响起一道惊雷,豆大的雨点随即砸下来。
夫妇俩躲进了一处破败的山神庙里。
庙里满是霉味与灰尘,还带着点血腥气。朝神像旁侧一看,有几个带着血迹的鞋印子落在灰尘里。
樵夫护着妻子朝山神神像后方挪去。
血腥气是从神像后方传来的,那里躺着一个女人,脖颈上一处极深的伤口正往外冒着血。
女人衣裙完好,面上几道伤口,不远处的还散落着几个包裹,里头东西散落一地,值钱的东西全被抢走了。看样子是为劫财。
受伤的女人还没断气,胸口微微起伏,发出痛苦不堪的嗬嗬声。
樵夫不忍,想给女人一个了断。说了一声“阿弥陀佛”,提了柴刀上前。
妇人连忙拦下丈夫:“你这是做什么!”
樵夫说:“给她一个了断。这么磨蹭下去她还要痛苦好一阵,不如早日超生。”说着便要举刀。
妇人慌了,连忙拦下丈夫,樵夫奇怪,问道:“你这是做什么?”
“你瞧。”妇人一指那女子。
先前还在嗬嗬喘气的女子呼吸顺畅了许多,樵夫定睛一看,那女子的伤口正在一点一点愈合,面上的伤口只余一道道浅痕,脖子上深可见骨的伤口也好了大半。
樵夫惊得目呲欲裂,护着妻子往外退。
他祖上原是书生,后一直没有出头之地,一面读书之余一面做些粗活维生。后来世道艰难了,也就不曾读书了,只约莫识得几个字就行。樵夫的父亲有一肚子从祖上传下了的神鬼故事,他幼时极为爱听,此刻便是想起来那些神鬼故事里的精怪了。
他护着妻子退到门口,门外大雨倾盆,天地间被这道雨幕给连起来似的,看不清外间景色。
樵夫又是惧怕又是遗憾,握紧了妻子的手:“婉娘,如有来世,我们还做夫妻!”
婉娘本想的没那么糟,这若是恶鬼怎么会狼狈如斯?见丈夫这般惊恐,她也怕了起来。
“平郎……”她泪眼婆娑,心想,与这人结为夫妻真是三生有幸,虽然日子清苦,但能得一一心人又何其有幸。这么想着,柔情便冲淡了恐惧。她依偎在丈夫怀里,等待着一同赴死。
那女人整整染了血的衣裳走出来,见到的便是男人一手揽着女人,另一手握紧了柴刀对准了她。
樵夫颤着声,强作一副凶悍的样子,喝到:“妖物退散!莫要伤我二人x_ing命!”
女子本来也不是会害人的非人。方才剧痛之余她听得到这夫妇俩的对话,也晓得这二人都不是什么坏心眼的人。
知他二人惧怕,站定在原地作揖:“二位不必害怕,我不是什么害人的精怪。方才遇上个劫财的小贼,让二位受惊了。”
婉娘从丈夫怀中抬起头来,见女子一副做派,怎么看也不像什么害人的妖物,当即就要上前两步被丈夫扯住护在身后。
樵夫仍是不信,粗着嗓子说:“我怎知是真是假?哪个害人的妖怪会说自己害人?”
女子哑口无言。
婉娘也觉得丈夫说的有理,但这女子看着着实不像坏人,哪个坏人会一副惨象的出现在别人面前呢?
婉娘遂开口:“不知姑娘是何种精怪呀?”她与樵夫是娃娃亲,幼时自然也听了不少故事,想了一想不知这女子是哪一类。
女子微微一笑:“我乃不死民。看着与常人无异,实则除了魂飞魄散,常人的方法杀我不得。”
这样就说的通了。
樵夫微微放了些心,对准女子的柴刀也朝下放了放。
女子又说:“二位可能让一让?我要继续赶路了。”
婉娘看着这雨势不曾减小,不由说:“雨势过大,姑娘你先避避雨吧。”
女子笑着拒绝了,她站在山神庙破败的屋檐下作了个长揖:“还请二位不要将今日之事说出去。”说罢就转身走入雨中 ,雨水冲刷着她单薄的身体,看起来有几分可怜。
“哎——”婉娘欲再挽留,被樵夫按着手臂阻拦。樵夫凶她:“你这是做什么?万一人家是坏人呢?你不要命啦!”
婉娘是个心善的女子,不同意他的说法,嗔怪丈夫:“要是个坏妖精早就出手了,还会等这么久?”
樵夫无言以对。
婉娘一点他额头,娇嗔:“人家姑娘还大人不计小人过呢!且帮人保密。”
樵夫摸着额头嘿嘿笑了。
谢昀明磕着瓜子c-h-a嘴:“'御史大夫'是那个樵夫?”
“不是。”上司吐出瓜子壳,埋怨,“别打断我!老人家记x_ing不太好,一打岔忘了怎么办!”
尹衡默默把掉地上的瓜子壳扫进簸箕里,被谢昀明抢了扫帚:“我来我来!我吐的我来!”
无端吃了一嘴狗粮的上司:……
夫妇二人将这段奇遇埋在心里谁也没说。
半个时辰后雨停了,二人背着柴火下山,回到村里。
一年后婉娘有了身孕,临盆之日不知何处送来一块长命锁。
邻里敲打了许久,二人也不肯说出半个字,只道是山神显灵了。
众人半信半疑的走了。
婉娘生的是个儿子,如有天佑般生的十分伶俐。樵夫不忍让儿子走自己的老路,咬着牙让他去私塾上学。
好景不长,村里那个不知何处去逍遥了几年的无赖回来了,横行乡里。众人叫苦不迭却也束手无策。
无赖祸害了一家又一家,最后把矛头对准了樵夫夫妇俩。无赖垂涎婉娘美貌,三番五次上门s_ao扰,s_ao扰不成竟恼羞成怒趁夜色放了一把火。
一家三口是被浓烟呛醒的。
水缸里的水泼出去不过是杯水车薪,房梁被烧的砸落在门口,熊熊燃烧的火焰让人望而却步。
婉娘抱着儿子大哭,难道今日就要死在这里了吗?
有个人从燃着火的门里爬进来,皮r_ou_烧焦的味道让人恐惧。
夫妇俩朝那人一看。
是个女子。
脖颈有着浅浅的伤痕,像是被刀割开又长好了似的,有些可怖。
樵夫认出来了。是那个不死民!
他跪倒在女子面前,对女子磕头:“求求你救救我妻儿!”
女子扶他起来:“莫慌,先将孩儿给我,我带他出去。你俩用水打s-hi被褥披在身上随我出来!”
夫妇俩照做,孩子被交到女子手上,因为浓烟已经呛得昏迷了。
女子将孩子护在怀中,率先出去,夫妇俩紧随其后。
房梁被烧的太久无力支撑,在女子抱着孩子出来之后轰然倒塌,将夫妇俩压在火中。
火舌舔着女子的肌肤,发出焦臭味,她抱着孩子后退,怔怔看着一片火海。
谢昀明瓜子嗑不下去了。
原缘还在那说:“'御史大夫'就是那个孩子。他拜宋玉为师,最后科举考上前三甲,官拜御史。因为太耿直太清廉太格格不入,最后被排挤贬官客死他乡。”
“宋玉总觉得是自己来晚了一步没有救出'御史大夫'的父母,一直很自责,在'御史大夫'转世之后暗中保护。”
尹衡觉得口中干涩,问道:“那个无赖呢?”
“那个无赖啊……”上司想了想,“混得还挺好的。”
“哈?”谢昀明简直不能忍。这种人渣居然还混的好?你逗我呢!
“抢了宋玉钱财在镇上过了好一阵风流快活的日子呢。”上司冷冷笑了,“尔后见色起意几番s_ao扰不成妄图害其全家,之后被一道天雷霹了个尸骨无存,被挂上地府恶人榜,现在还在受刑呢。”
谢昀明和尹衡被噎得说不出话来。
感觉这天道还挺记仇。
上司补充说:“因为这货企图杀死不死民,在地府仍然算个奇葩,成了地府的一个形容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