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完,弟弟推开门,大步离去。
“你……你……”姜英气的胡子抖,最后高喊,“爱去不去,我不管你了。”
薛慕极招呼来莫子康,说,“明天你要不要去看热闹啊?”
莫子康十分想去,一来秦小姐名花有主,他就不再是那个被秦老汉追着打的负心人,二来,他得见见秦小姐,问问那个像极了岳将军的疯子的事儿。
薛慕极算了算,明天上午,正好休息没有课。
“明儿我直接去你住处寻你,咱们走一趟秦家酒铺。”他其实也特别好奇,若是成了,女儿泪再酿,他还能喝上一口上辈子无缘尝到的美酒呢。
别了莫子康,兄弟两人又坐着马车回去。
在门口,正巧碰上个陌生小厮,来找薛世子,说之前定做的衣服已经做好了,老板娘跟着船北上,委托他把衣服送来。
是夜船集上定的。
薛慕极吩咐人统统抱进来,全都堆到他哥哥房间的床铺上。
看着满床的梦泽丝绸精致衣品,想象着哥哥穿着他们的样子,薛慕极要夸自己有先见之明,想的真周到,今天弄脏了旧的,正好有新的来替换。他叫来两个丫头,与他一起把衣服一件一件的叠好。
“世子,您什么时候学会叠衣服的啊?”妙语与妙音最是惊奇。
“咳咳,这多简单,看你们叠几次就学会了。”薛慕极自然不会说他上辈子捉迷藏,喜欢藏到衣柜里,连带把衣柜里的衣服都弄乱一遍,齐安公主那时候还在世,找到罪魁祸首后,提着他的耳朵命他把所有衣服叠好,叠不好不许吃饭的悲惨往事。
叠完了,利落整齐,刚要邀功,他发现他四哥哥人不见了。
扶风扶云又充当了指路牌,薛慕极踩着月光沿着小路走,绕来绕去,原来自己院子还有个隐蔽后院啊。他在岚星院后院见着薛怀咎,薛怀咎正从井边打水,背对着他,旁边放着木盆,木盆里装着那一件脏了的衣服。
那么多新的还洗什么旧的……
薛慕极刚想把人拉过来带走,看着哥哥有些吃力的转着轮轴,从水井里提上满满一桶水的背影,忽然又收住了脚步。
因为没有外衣,薛怀咎只穿着内衬,好在天不算冷,月光均匀的铺撒在他宽阔的肩膀,笔直的腰杆与修长的双腿上,他怕鞋子沾上水明天不能穿,竟然赤着脚踩着冰凉的泥土地,脚踝上还有一片小小的青紫未消,那是他前些日子过敏留下的痕迹。
薛慕极静静的站着看,天很黑,他躲在一棵大树之后,薛怀咎没有看见他。
或许,他太自以为是了。
他送出的好意,可人家凭什么要接受?如果他送出的好意,对方完全不愿意接受,而他又强迫对方去接受,这是比欺辱,更加沉重的负担。人,是有尊严的。他过去是怎么把人家的尊严踩在脚底的?以为信手拿来些许施舍,就能挽回些什么吗?就像是,如果沈初现在出现在他面前,对他好上加好,希望重新做回朋友,他也是不会接受的。
他看着薛怀咎把衣服洗完,端着木盆起身,才从树后钻出来。
薛慕极忽然出现,把薛怀咎吓了一跳。他还没问世子为何半夜不睡到这里,薛慕极扑上去,搂住他的脖子。
“对不起。”
徐徐夜风,瑟瑟青叶,袅袅月华。
第23章 第 23 章
秦家酒铺的门口,围满了人,因为一早儿西月楼的老板姜勇来求娶秦小姐,秦老头高兴的让人写了个牌子挂在醒目指出,今日酒水免银钱,来道贺者人人有份。往来宾客见这牌子,有的好奇,有的贪便宜,有的正巧约人来喝酒,看着牌子就留下来多喝几杯。一时间,酒铺门口围满了人。
薛慕极早早让自家暗卫占了桌子,他小小的身体挤进来,顺便把自家哥哥也拉进来。
“小公子,你们是来喝酒的?”薛慕极转脸,女子把茶壶递到桌子上,她身段不错,面上轻纱遮掩,想来就是秦小姐了。
“我不要茶水,要酒来喝。”薛慕极重生而来还没有喝过酒呢,薛家都把他当孩子,头疼的事一件连着一件,他没有时间享受平江美酒佳酿。他今天心情特别好,但精神特别差,原因是昨天晚上身边的哥哥说了一句话。
“我没有怪过你。”
然后他就激动地一晚上没睡着。
好在能有酒来提神。
果然,秦小姐说,“小小的孩子喝酒做什么?你们家大人呢?”
薛慕极打个哈欠,“过会儿就来。”
他左右寻找莫子康的踪影,想这人怎么比他起的还要晚。
旁边一位与秦家小姐相熟的酒客,问,“小老板终于要嫁人了?”
“你不妨做个赌局,堵我这次,能不能嫁出去?”秦小姐面上的薄纱后,不知何种表情,薛慕极听着淡淡的失落之感,前世他还是比较了解女人心思的,这位秦小姐心里定然有意中人,对着次西月楼的提亲没有半分兴致。
等到秦小姐走了,薛慕极趴在桌子上准备睡一会,莫子康竟然从桌子底下钻出来。
“你什么时候来的?”薛慕极掀开桌布看看,底下空空。
“早就来了,你们不在,我不敢见秦家那几个人,就躲起来等你们。”莫子康背对着门口,“我来时听人说起来,秦小姐脸上那疤,是被鬼给抓的。说是身上附着不祥的东西,吸人精血,专克男身。姜勇那家伙也听见了,吓得跑去哪里我不知道,至今没见着人。”
这空x_u_e来风的说辞,昨天之前还没有,看来秦小姐的的确确不想嫁人,知道西月楼老板信鬼神之说信的厉害,故意放出这么个说法。
薛慕极淡淡微笑,见旁边桌上真开了赌局,还是押能嫁出去一边的人比较多。他打个响指,一定银元宝忽然就出现在桌子角,桌旁其余两人,都是见怪不怪了。
“哥,你想赌哪边?”薛慕极把银子推过去,意思是薛怀咎来决定,薛怀咎自然不接,薛慕极早就想好了。他托着脑袋,解释说,“我送你东西不少,你也送我个吧。再过几天就是我的生辰了,你记得要送我个礼物。我知道你现在没钱,但钱是赚来的,生财之路多多,眼前就有一条。”
他指了指旁边的赌桌,“赢了算你的,输了算我的。”
莫子康说,“我也要玩,我赌秦小姐能嫁出去。婚姻大事,父母之命,当不可违。秦老汉扯着嗓子喊得没人不知道姜老板来提亲,若是反悔了,脸往哪里搁?”
说的这么义正言辞,你自己不是磕头上吊反对父母之命,坚持不娶素莲公主吗?
薛慕极好笑,说,“哥,你觉得呢?”
莫子康掏出两个元宝,扔在成的一边,薛怀咎把银子放在另一边。
果然是未来的大理寺卿,小小年纪就有了惊人的判断能力。简直与他出奇的一致,不与世间俗人同流合污。秦小姐是一位极有想法的女子,他才不信秦小姐会理会那些世俗礼法把自己糊里糊涂的嫁个陌生男子。
听着门口又躁动,因为人多声杂,期初没有人在意,但有人急急喊,“秦老汉,衙门的人来了,说是找您的。”
酒楼门前让开了一条路,来者三人,穿着平江衙的官服。
薛慕极更加佩服秦小姐了,不仅仅买通散客,四处传说自己被鬼魅缠身,还找来官府衙门,破坏婚事。
领头的衙官,神情严肃,他不明白为何酒楼的人如此之多,他是来问案子的。刚刚在门外,许多人以为他是来喝酒的,嚷着喊排队排队,他不得不亮了官文,才进的来。
他问秦老板,“安阳巷最末角落的旧宅子,是不是你家的产业?”
秦老板忙答,“是啊,那是我家最老的酒窖,已经闲置不用很久了。官爷有事?”
“那处宅院有枯井,枯井底下有一副白骨。秦老板,你需与我去衙门,此事惊动了平江侯府,恐怕你要做一番解释。”
秦老汉瞬间惊讶,却没有询问其他,向旁边小二做些吩咐,准备与官差出去。
在座宾客,议论纷纷,虽然来人只是简要一说,但严重程度惊动了权贵与官衙。
薛慕极恍然,那日自己在枯井下,漆黑方寸,隔得他生疼的那个东西,是白骨啊。难怪,叶暗卫长捂着他的眼睛不让他看。
这几天他爹早出晚归,日日去平江衙做客,恐怕就是为了这件事。
平江富庶,莫名其妙多了一副骨架子,自然人人好奇。薛慕极细细回忆那时候,的的确确是枯井,院子荒芜,多少年没有人住,那井下的白骨,十有八九是被人弃置在井下的。平江家家有钱,买不起棺材随便找个坑扔了的可能x_ing并不存在,再说谁家失踪了人,定然会报官寻找,所以他判定,这个白骨的主人,应该不是平江本地人。
莫子康也听见了,但他想的与常人不太一样,他拽拽薛慕极的袖子,“莫不会是那个像岳将军的疯子吧?那人疯了要对秦小姐做什么事?秦小姐抗争杀了他?”
虽然挺离奇的,但薛慕极想想,莫子康说的还真有点道理。要是真被他说准了,平江侯府的罪过可就大了去,虽然两国不打仗,但将军这种武将依旧是各国的重点保护对象。
“我们跟着去看看,不就知道了?”
“不成,平江衙里有大哥的人手,他们认得我。”莫子康怕他们西凉的细作。
薛慕极倒是忘了,这位是偷偷摸摸来的。他打了个响指,扶风扶云从桌子底下钻出来。
薛慕极真奇怪,刚刚他掀开桌布分明没有人,这两个暗卫是什么时候钻进去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