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我下来!”薛慕极终于意识到自己是个累赘。
陆昭的手抱得更紧。
“你放我下来!”薛慕极挣扎,看见一桶水过来,又被哥哥的后背挡过去。
哪来这么好的运气,接连都是清水?现场如此混乱,那些混杂在人群之中的刺客,总会找到机会下手的。
薛慕极被抱着连着转了好几个圈,陆昭始终没有松手,薛慕极再推,“放开我!”
水柱从两人头顶落下,陆昭紧贴墙岩闪过去,半边袖口被腐蚀成黄色。
“哥……”
“薛慕极,我不会放手的。”
淡淡的,却坚定的声音传入薛慕极的耳中。
薛慕极……哥哥心里非常清楚,自己在保护谁。
薛慕极不再挣扎,哥哥知道了?什么时候的事?难道是他睡觉的时候说了梦话?哥哥竟然相信这种魂穿怪事!连为什么也不问他。
哥哥到底哪里来的自信,能确定一个长得相差十万八千里的人是那个平江城的世子啊!即使自己哥哥哥哥的天天挂在嘴边,以他对陆昭的了解,也绝不可能打动他心意半分,他刚重生时候,用了多少年才与哥哥培养成融洽友好的兄弟情谊?
是现在那位住在平江的世子告诉他的?不可能,那个人企图扔他在穷村,关他一辈子,怎么会这么好心?
又一个人举着桶把水泼向他们。
陆昭抱着个人,身体始终不能灵活,勉强躲过去。
薛慕极贴在哥哥的耳边,说,“哥哥,放下我,背靠背,我做你背后的眼睛。”
陆昭犹豫的片刻,薛慕极握住陆昭拿剑的手,说,“相信我。”
陆昭一个跨步,带薛慕极落地,两人背靠着背,在人群中慢慢向着巷子与长街的连接地挪动。
汪汪汪!几只狗忽然疯狂的叫起来。他们被绳子拴着,很想要挣脱束缚。
“狗……狗……”薛慕极脚下又挪不动了。
陆昭把盘云剑扔了出去,剑锋砍断了拴狗的绳子。
几只狗脱离了绳子,竟然同时疯跑,扑向百姓群中,非常有目标的咬住其中两个人的脖子。
一桶水泼向狗身,狗身迅速溃烂,如同被凶兽激烈的啃咬般狰狞。
后面的狗接二连三的扑过去,同样被雨酸重伤倒地,发出微弱痛苦的□□。
陆昭扬起右手,吹了个口哨。
一半手提水桶的百姓,竟然从腰间抽出软刀,抵在旁边那些还未及反应的人的脖子前。
局势,瞬间反转。
咔嚓!被抵住的人的下巴被卸下来,纷纷吐血,血水里,是藏在牙关的药丸。
薛慕极还没站稳,就听见好几声“陆大人!”
几人跪在陆昭面前,面额上的汗珠细细一层,为首者呈上一枚方印。
刚刚同样躲来躲去的几个属下,也脱开身,显然他们没有料到,这里救火的人里,除了刺客,都是陆昭事先安排好的,他们迅速与陆昭前跪下,“属下无能,让主上受惊。”
“无事,此事是我临时安排的,未来得及告诉你们。”陆昭看了看地上重伤的狗,说,“最后的证据,就在此处。这些人,要看紧,不能死一个。传令给公孙将军,城外屯扎的金甲卫,可以开进城了。圣旨他来念,我直接去府衙。”
说完,他就要走。
旁人让开,小巷通畅。燃着大火的建筑,已经被扑灭,剩下个木质骨架。
“站住。”
薛慕极还s-his-hi嗒嗒,头发沾着水珠。他双臂张开,摆成个十字,挡住陆昭去路。
“十三,你送他回客栈。”陆昭命旁边执刀的手下。
薛慕极低着头,非常平淡的拒绝,“哥哥你过来,我有话与你说,很重要。”
“大胆!”旁边刚来的属下显然当薛慕极是被无辜牵连进来的百姓。
陆昭手一抬,竟然走去薛慕极跟前。他大概猜得出薛慕极要问什么,他变了模样,为何自己能认出来?
等陆昭靠近,薛慕极一大口咬上陆昭的左肩。
是真的咬,隔着衣服,都能咬的渗血,陆昭疼的闷声,却是忍下来。
“刚刚为什么不放我下来!你会死的知不知道!你死了我会伤心的知不知道?我好不容找到你,连句道歉的话都没说呢!你怎么能狠心撇下我一个人去死!”
陆昭直直站着,一动不动,唯有被咬的一侧肩膀微颤。
“你还知道疼!你这都是什么破计划!”
“没有证据,就去制造证据,然后把你自己的身体当证据吗?你早就猜出死去的那三个衙官是被雨酸水所害,你从进到破庙被困机关的时候就知道了。然后你用自己当诱饵,引着那衙主的儿子,用对付衙官的同样的方法来对付你,是不是?你被雨酸水所伤,抓住伤你的人,为了确保万无一失,你连跟在你身边的几个人都没说,直接用暗语联系的驻扎城外的金甲卫!你说,要不是我,你要不是遇见我,要不是你认出我是谁,你是不是要用自己的身体去挡那雨酸水?”
陆昭把头瞥向一边。薛慕极说的没错。他当然也可以随便命令个人去做诱饵,但他还是亲自来了。那时他只是想要尝试,若是把自己弄伤,那个愿意叫他哥哥,愿意为他守着一个家的平江世子,会不会醒过来?
安排好一切后,他看见了薛梅的马车。他上了马车,本打算与薛梅说几句话,却是发现,马车里披着嫁衣的不是薛梅,是个陌生男子。
之后,y-in错阳差,那男子缠上他,简直无赖至极。
却是无意中给了他发现破庙机关的提示。
莫家太子的出现更是出乎他意料,无论这位太子目的为何,都不能破坏他安排好的计划。
他同意一起寻宝,借着与康王爷的交情,把西凉太子拉到他的船上,深入地下,才发现,皇上与义父以为嘉羽太子找而不得的宝藏,其实是被这位太子故意隐藏起来的东西。
然后,突如其来,他震惊不已。他的宝藏,他魂牵梦绕三年忘不掉的那个灵魂,竟然就在他的身边。
他曾以为平江世子一个身体里住着两个灵魂,当然能接受,平江世子灵魂,穿进了另外一个陌生的躯体的事。
藏住所有的情绪,想看看他要如何,但决心已定,这一次,他绝不放开,绝不再妥协。
长久的宁静,属下们虽然惊讶,却也看出两人交情不浅。
薛慕极猛地抬起头,双眸灿灿有神。
“陆昭,你听好,这句话,在我心里三年,我只说这一次。”
“我后悔了,我后悔逼你走。对不起。哥哥。”
“我喜欢你,我爱你。”
“我已经什么都没有了,身份地位,金银珠玉,父母兄弟。这样的我,你还愿意要吗?”
第57章 57
57
薛慕极非常紧张,即使哥哥的回答,早就用行动告诉他了。
陆昭当四面强忍住吃惊的属下都是木头,左手微微抬高,拉过薛慕极的脖子,又是一个深深的吻。
“大……大人……”一个不合时宜的声音打扰他。
不理不理,事分轻重缓急,命最重要,爽在其次,公事放最后。
薛慕极吻得非常专注,但吵闹声音越来越大,实在是烦死了。
哥哥果然受影响分了神,薛慕极唯有作罢,他不情愿的睁开眼睛,发现刚刚的兵器,齐刷刷对往一处。
巷子邻边,正缓缓使来一辆马车。
陆昭向前一步,挡在薛慕极身前,几个护卫围住马车。
马车停住,里面传来虚弱的男声。
“好一个喜欢你,真是想不到,陆钰的义子,竟然还有这么个情深义重的红颜知己。这是不是叫做……断袖之癖?”马车里,有人轻轻抚掌。
陆昭坦然昂首,面目间还带着笑意。
刚刚在府衙,这辆马车停在门里,里面的人一边说话,一边咳嗽,是凶手吗?本还麻烦公孙龙在城门口拿出圣旨来念,如今这位却是自己送上门来。
这人姓什么来着???
想到此人的y-in毒手段,简直禽兽不如,很难想象此人是个病弱的身体。薛慕极从薛梅那边听说,这位“夫君”是从当年瘟疫里活下来的人,但治疗时被药物伤了根脉,几乎走不得路见不得风。
“陆昭,你不愧是陆钰选的人,倒是有点手段。”马车里坐着两个人,其中一人从里边掀开门帘,露出如想象一般苍白的脸,而他们的旁边,还蜷缩着一个人,躺在地上,被反绑住双手。
陆昭看了一眼被束缚的人,莫子康受了点刑,白皙的脖子上带着伤痕,不过呼吸匀称,还是个活的。
“条件。”陆昭不愿多说废话,死在这人手里的衙官西门大人,在他刚到雍都的时候,做过他几天的师傅,那个忠心耿耿的良臣,就是因为在他藏尸的地点徘徊过,就死在南地,y-in阳永隔。
那人缓缓的说,“我要他。”
手指微微抬起,指着薛慕极的方向。
交换人质吗?倒是个不错的选择,薛慕极狡黠的眼睛滴溜溜的转,当下僵持的局面,就要转化成他如何从一个病弱且不懂武艺的人手里逃跑的问题。马车上坐着个佩剑的青年,看上去冷冷像高手。
但他当人质,至少有逃跑成功的可能,可比躺在地上满面泪痕还装死的康王爷强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