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澜只能哭笑不得的伸手去给眼前这个天都塌了的傻子擦擦脸,靳寒像抓救命稻Cao一样抓住了他的手腕,他嘴角微抽,随即直接把背心脱下来扔给了靳寒擦身,然后别过头去端起了眼前的茶杯一饮而尽。
“靳寒,我们谈谈,总归也避不开吗,大体的黎叔都和我讲完了,我想知道听你说说你们之间的故事,比如你们小时候的事情,你是,你是一直都知道他的小把戏吗?”
雨依然在下,季澜找了一条空调毯把自己半裸的上身裹了起来,他抱膝坐在软垫上捧着茶杯听靳寒讲故事,靳寒的声音有点哑,外头的雨声一大就会盖过靳寒的动静,所以他得竖着耳朵仔细听。
靳寒亲自讲述的故事和黎叔讲得大致相仿,没有什么出入,相比之下靳寒的语气可能还要更平淡一点,他仿佛只是在讲一件与自己不相干的事情。
他是个很聪明的人,所以他能看透褚熙的小把戏,他知道褚熙总是故意惹事,也知道褚熙总是故意去跟别人勾肩搭背嬉闹玩耍引他不满,他从一开始就知道,但他还是乐意去做条忠心耿耿的狗。
他对褚熙毫无底线,他包容、纵容了褚熙的一切,懵懂的恋情是可笑又可悲的,他还是心x_ing太单纯了,他以为褚熙只是个愿意作妖闹脾气的小孩子,需要一遍又一遍的用这些方式确认他的忠诚。
“那你们做过吗?他差使你那么多年,给过你甜头吗?”
季澜冷不丁问了这么一句,加了少许冰糖的绿茶没有那么涩苦,他抓着身上的毯子稍稍歪头,言语之间没有什么挖苦和奚落,只是单纯的好奇。
靳寒沉默片刻继而摇了摇头,他垮着肩颈坐在季澜对面自嘲似的牵了牵嘴角,“没有,他小时候会在睡前找我一起看故事书,除此之外,什么都没有。”
人总是犯贱的,爱自己的弃之不顾,偏要掏心掏肺的追着不爱自己的那一个跑,靳寒攥着手里半s-hi的背心咬紧了齿关,满是血丝的眼眸里昏暗无光,看上去委实有点可怜。
“这都能行啊……那看来,你当年,是真的爱他。”
季澜仰过身子陷进了松软的靠垫里,宽敞的地榻能让他在上头肆无忌惮的翻滚,他蜷起双腿叹息似的轻笑出声,清秀干净的眉眼间,小巧的泪痣凝在眼尾,泪痣边上还有一个浅色的伤痕。
“当年是当年,我现在,季澜,我——”
“我知道…靳寒,我什么都懂,你不用害怕,也不用解释,我知道歇斯底里的追着一个人是什么滋味,所以这些事情,我都能看开,你不用紧张。”
雨滴在窗户上蜿蜒而下,季澜后仰着脑袋看去窗外,他的语气轻缓语调平和,字句之间没有任何生硬的转折。
靳寒因而住口噤声,他惶惶不安的白着脸色放弃了辩解,拧紧的眉头之间显露出了一道小小的沟壑。
“我恨你,是因为我委屈,你给他的那些东西,应该是我的,而我所受的那些东西,应该是他的。”
季澜裹着毯子滚了一圈,他在软垫中央面朝着靳寒侧卧起来,半合的眸子里稍稍带了一点水汽,“你记得吗,你去孤儿院接我的时候,有人和你说我孤僻,不合群,怕你养不熟我。”
“.…..我记得。”
“他们没说错,我从小就是这样,我什么都不喜欢,不喜欢跟人玩,不喜欢笑着去讨别人喜欢,我很怪,我从不觉得没有家不好。”
季澜弯了弯眸子露出一点笑意,他伸手戳了戳靳寒大腿,前段时间的卧床让靳寒的下肢肌r_ou_有些退化,没有以前那么结实硌人,所以枕起来还算舒服。
突如其来的亲近让靳寒不知所措的僵住了身子,季澜却丝毫没受影响,仿佛只把他当成了一个摆件之类的死物。
“在你之前,也有人想带我走,他们说我长得讨喜好看,但我其实不讨喜,院长之前总说我不开窍,明明早就能被人好吃好喝的领走,但是我死活都不肯跟人套近乎。”
季澜动了动脖子,调整了一下枕靠的角度,他是彻底枕在了靳寒的腿面上,脸贴着靳寒的小腹,说话、呼吸、每一个细微的小动作都能勾去靳寒半条命,“我们见面那天,你从车上下来,我可能就开窍了,我想跟你走,只想跟你走,除了你之外,我谁都不喜欢。”
“我是心甘情愿的,讨你喜欢,和你上床,为你做那些事情,我都是心甘情愿的,我总想着只要我再努力一点,我就能有希望了……”
“季澜,我知道我对不起你,我会弥补,我会的,就像之前说的,你做的一切我都——”
嘶哑的言语被从中途截断,靳寒呼吸沉重的僵直了脊背,因为季澜正从他腿上起身,一边捂着他的嘴一边他怀里窝。
“你要是做不到呢?靳寒,你要是做不到呢,你知道像我那么做有多难吗,你知道,把自己框在一个框子里活有多难吗?你做不到又怎么办呢?我们就这样结束吗?”
季澜知道自己八成疯了,他像个受尽伤痛的怨妇一样的无理取闹,他明明应该抱着靳寒的承诺肆意享受报复的快感,但他患得患失,他只会不停的去假设、去思考最坏的结局。
他可以坚定不移的跟洛萨说靳寒对他的感情很深,可他没法用同样的言语催眠自己,理x_ing是一个很恐怖的东西,无论爱得多深都无法抹去这份理x_ing使然的恐惧。
“太难了,靳寒,我们之间,一直是我追着你走的,你现在可能愧疚,可能会觉得新奇,但是一两年之后呢,四五年之后呢,你还会这样吗?”
“我要你还我十年,不光是想撒气,想要补偿。我还想让你磨去那些愧疚、磨去以前那些神经病的地方,我还想让自己不像以前那么犯贱,想做个为自己活的人。我想的是很好,你也答应的很好,可我还是害怕。”
又是一颗滚雷在天边落下,季澜习惯x_ing的收紧手臂抱紧了靳寒的颈子,他以前给自己编出了一个怕下雨打雷的人设,这样每次打雷下雨的时候他都能借故往靳寒身边凑。
“所以你看啊,黎叔他们还总说你有病,其实我也这样……”
季澜疲倦的合上了眼睛,他蹭着靳寒的面颊依旧不许靳寒出声,似乎是很享受着这个沉默又宽厚的拥抱,“还有啊,你知道吗我根本不怕打雷,不仅不怕,我还挺喜欢下雨的,别的事情也一样,什么怕黑怕疼,十次有五次都是演……”
接连不断的雷声忽然模糊了许多,季澜怔怔的晃了晃脑袋,但却被靳寒捂着耳朵护得更紧,他困惑的睁眼和靳寒对上目光,他明明已经把自己那点肮脏不堪的心思全都袒露干净了,但一直被他命令噤声靳寒只是很轻柔的颔首蹭了蹭他的眉心,眉宇之间没有半分异样,更没有半分不满。
“以后的事情,我们以后说,总会有解决的方法,你不要怕,我们慢慢来。”
靳寒知道自己身上s-hi乎乎的,所以他不敢把季澜抱得太紧,只能小心翼翼环着,他垂下眼帘缓缓开口,字句的尾音带着些许颤抖,“至于你这些小心思,我也不是什么都不知道,我很喜欢,一直都很喜欢。你想继续我就还像以前那样陪合你,你要是不想,比如那些布偶玩具,你不想,我们就再也不提,至于别的事情,我们慢慢来,我心甘情愿,你不要怕。”
第36章
雨在傍晚前后越下越大,沿海城市一向如此,台风过境引来的暴雨肯定没有那么容易消停。
季澜躺在主卧的大床上,松软的床褥将他整个人裹挟进去囫囵兜住,雨点争先恐后的拍打上做过特殊处理的加厚玻璃,再气势汹涌的疾风骤雨听上去也只是叮叮咚咚的轻快乐章。
空荡的房间宽敞舒适,他翻了身,把脸埋进蓬松的枕头里用力吸了满腔清甜,午后的谈话以靳寒的承诺为终结,有关未来的话题在塔楼里戛然而止,他没有接靳寒的话头,靳寒也没有再提起。
他在那场谈话结束之后回到主卧里小憩,y-in雨天是最适合睡觉的天气,他蒙着被子昏昏沉沉的睡了一大半个下午,尽管到了该吃晚饭的时间,他也没有半点清醒的意愿。
思绪和肢体一样疲惫,季澜捂着脑袋再次拱进枕头和被子搭建起的安乐窝里,推门入内的靳寒端着精心准备的晚饭,辛辣诱人的香气和令人深恶痛绝的灯光接踵而至,季澜不情不愿的掀开被角,泛红水润的眸子里满是觉不够睡的愤恨之情。
靳寒和黎叔学了油泼面,虽然没有学个十成十,但也算是色香味俱全,季澜倚着枕头围着被子吃了大半碗,虽然没有开口评价,但靳寒能从他下筷子越来越快的频率看出来他应该是还算满意的。
晚饭就这样糊弄过去,季澜吃完面之后原本想直接栽回被窝里继续睡觉,但靳寒却扯着被角拽了他一把,硬是神色认真的要和他谈一下先前的疑虑。
靳寒所能给出的应对方式实在是直男得不能更直男,季澜强打起精神听完,满脑子都是长着靳寒这张脸的羊驼们在大Cao原上追逐夕阳。
平心而论,靳寒的诚意其实很足,他想将自己名下的所有资产全都转给季澜,他想让季澜一次x_ing的拿走他所有的身家x_ing命。
这的确是最大限度的物质保障了,他那些财产虽然在先前的风波里损耗了一些,可瘦死的骆驼比马大,他能划给季澜的财产,足够季澜去包养一群年轻漂亮的小帅哥。
可这并不是季澜想要的,这笔财产虽然殷厚且可靠,但是在季澜眼里,这些东西没有任何意义。
他是这么想的,也是这么做的,他径直抬脚踹向了坐在床边真挚无比的靳寒,直接将高他一头的男人踹去了地上。
他在靳寒身上得不到丝毫的安全感,他总是不可自控的思索着最坏的结局,这是靳寒用了十年时间在他身上刻下的伤口,朝夕之间根本不可能痊愈。
“到时候你跑都跑了,没了人,我拿着钱有什么用,我是能去包养别人,还是能砸钱让你陪睡?”
理x_ing和感x_ing背道而驰,季澜说完便抓过被子将自己重新裹起来栽进床里,尽管心里有所触动他也还是端住了恶声恶气的架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