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股哀伤随着记忆中那双黑白分明的双眼浮了上来。
他所初见了8岁的睿溯和分别时13岁的睿溯。
哪一个都不属于他。
来仪殿。
朱皇后正和睿溯对坐着用膳,他这个儿子自小不亲,经过了之前那阵,母子两个倒是见了真情亲近了许多。
“那时让你去挑书童,去了两次都不肯满意,后来没了法本想你无论满不满意都挑白家的那个孩子给你。却没想到你第三次竟然
选了月华言。”朱皇后脸上笑起来,“那月华言当时粉雕玉琢的,好看的紧,竟和月华姬——”话出了口,皇后才知自己说了不
该说的名字,怕伤了儿子的心,一时间场面竟冷了下来。
“母后不必担心,儿子已经没什么大碍了。”睿溯虽未笑,眼神却柔和了许多。朱皇后见他这样竟忍不住红了眼眶。
“我这是怎么了,近日倒是会哭了。”笑了句,朱皇后将眼泪忍了回去,只是拉着自己儿子的手,感慨万千,“母后却是怕你伤
心,如今月华言也还在,那孩子不会说话却乖巧的很,小时候便是你待他如何严厉都没半句埋怨的话。你父王也是极满意的,只
是这孩子却不是做官的料,入不了朝廷。”
“是吗。”睿溯接了话,看似无意,却又接着问了句,“孩儿小时候如何对华言了?”听自己的母后讲起来,睿溯竟不记得。朱
皇后笑了笑:“就知道你不记得了,你第一天见了华言便把他的手捏出了红印子来,那时还是红罗照顾你,你总不说话,爱站哪
儿就站哪儿。你身子倒好,华言那孩子陪着你吹风,常常病了让太医来看,红罗疼他,可是急坏了又不好和你说。”
“月华言那时候总生病?”睿溯有些吃惊,他小时候的事虽说记的不那么清,却还是知道的。只是月华言的事,却似乎总是模模
糊糊。他还以为,只有徐天得说的那一次。
“你如何知道。你若是知道红罗也不会过来向我求情了。”朱皇后嗔怪了一句,见他不似从前的不闻不问,心里有些欢喜,这孩
子也许比以前懂得关心人了,“华言这个孩子自己不会说,母后也只好多让徐太医照顾着点。”说着说着忍不住叹了口气:“母
后那时以为,你只是为了华姬才肯留下他,可是母后后来说要帮你换了伴读,你却如何都不肯。”
为何不肯,如何不肯?
睿溯心中沉默,他记得的,母后曾跟自己提过要换掉华言的事。自己当时如何回答了,还是根本什么都没有回答,都不记得了。
甚至已经,早不记得华言幼时的容颜了。又或者,自己根本没有去记过。
“对了,你走之后那孩子还生了场大病,还是红罗告诉我的,母后这才让徐太医赶紧去的月家。后来母后听说,那孩子拖了半年
才好起来,也是不容易。”
睿溯面上不变,心中涌起一股莫名的罪恶感。
他从过去到现在从未用心对待过月华言,睿溯心里明白,华言只是他想要的和姬儿之间的交点。他利用了月华言。
他却从来没有在意过,甚至伤害了无辜的他。
“母后,恕儿臣告辞,儿臣他日再来向母后赔罪。”
“这是怎么了?”朱皇后惑惑问了句,睿溯没有回答。
“罢了罢了,你高兴便好了。有什么要紧的事便去吧。”朱皇后叹了口气,儿子大了管不住了。他只要爱惜自己的身体朱皇后便
也不准备多问。
“儿臣告退。”
睿溯一路走回太子殿,想起那日在殿内见到的瘦弱的身影。他也过得并不好,可是自己却还是以这种近似漠视一般的方式在残忍
地折磨他。
如今再去,会不会太迟了。
第十章:落泪的谎言
“把这个给姬儿。”年仅十三岁的睿溯递给华言一封信,再过半个月,他就要去盛京,月华言比他早出宫,他要见姬儿的话这是
最后一次机会了。
月华言伸出白嫩的小手来,将信封抱在胸前,低着目光点了点头。睿溯见他似乎不打算抬头,便也站着盯着他看。这个人,为什
么会是姬儿的哥哥呢?明明做事畏畏缩缩,对他也怕得很,和姬儿一点都不像。想起姬儿,睿溯的脸上露出了难得一见的笑脸。
姬儿会从不在乎身份的直接喊他的名字,也不会对他缩手缩脚。和眼前的这个人——
天壤之别。
睿溯转过了身去,再没多说什么。
“怎么不和九儿她们出去玩?”一位长相美艳的妇人伸手摸了摸华言的头,微微笑着。
“秋姨。”华言低着头回了句。这位妇人正是九凝的生母,和华言的母亲是亲姐妹。因为月鸣雨与东方家主年轻时关系就很好,
因此安静秋一年之中才会有那么一回能够入京照顾早年丧母的月家兄妹。只是华言自从几日前从宫里回来就不怎么说话,安静秋
自然有些在意了。这个孩子偏静,像姐姐,有什么事不会说出口。
安静秋正欲再开口,门外却传来一声慌张的大喊:“娘亲!”
“出了什么事?”安静秋见九凝奔过来,形状姣好的眉头一皱,“教过你多少次了,不要这么咋咋呼呼的!”
九凝却不像往常一样调皮地傻笑,刚跑到跟前,就一把抓住安静秋的衣服直往外拽:“姬儿摔着了,娘亲你快去看看!”
华言闻言一急,也忙是跟着跑出去。安静秋即刻唤了下人去喊大夫,跟着九凝转到了外面。
“谁让你们俩跑到这里来玩的!”安静秋见这里到处的石子,眉毛几乎气得倒竖起来。若不是着急姬儿的伤势,此刻九凝定是少
不了一顿训。
“哥哥,秋姨。”姬儿正提着一条腿,一跳一跳的往前进,见着二人过来,直拿余光瞟着九凝。
安静秋见她似乎无大碍的模样,这才稍稍松了口气。不过脚步未缓下来,到了跟前,忙蹲下来关切地问:“伤在腿上了?给秋姨
看看。”
姬儿难得红了脸,支支吾吾的:“就是擦破了点皮,秋姨,我们下次不敢来这儿玩了,不要生气。”
姬儿伸手拉了拉安静秋的衣服,拿眼睛往后看华言。
“哥哥,姬儿下次再也不敢了。”姬儿看见华言红了眼眶,嘴角下弯,也差点要哭出来。他们俩从小没娘,最是看重对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