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哭出来好。”韩夜说道。毕竟只是一个五岁的孩子,总比在该发泄的时候憋着,日后憋出毛病来得好。
“好了,哭会儿就行了。小心眼睛疼。”韩二姐亲自给女儿换衣服,韩夜在外边等着。然后,韩夫人,韩老爷都来了,俩中年人用天底下最好的话安抚外孙女,顺带咒骂那牙婆。
韩二姐梳理着女儿的乱发,重新给她扎好后面的马尾。问道:“对了,弟弟。你觉得,高小姐怎么样?”
亚楠的眼睛刷的亮了,弯的像月牙儿一样,急着向娘亲邀功。说道:“她跑了,她不喜欢舅舅。”
“儿子,怎么回事?”韩夫人不解。媒婆可是说过,高小姐很中意这门婚事呢。
“她喜欢哥哥。”亚楠再次抛出惊人消息。
“哪个哥哥?”韩夫人诧异的望着外孙女儿。那眼神似在说“妮子,你啥时候认了个哥哥”。
“就是让舅舅晚上去他家的那个……”亚楠一脸的兴致勃勃。哈哈,知道我的重要了吧。
“楠楠!”韩夜厉声打断她接下来要说的话。小祖宗,您别说了行不行啊!小爷要被你害死了,小爷的心都要飞出来了。
韩二姐和她娘:……
屋里人的目光全部转向韩夜,就连安静的仿佛不存在的韩老爷也竖起了耳朵,生怕错漏儿子的一个呼吸。
看着他们急切的想知道答案的渴望神情。韩夜镇定道:“没什么。只是今日,楠楠能够平安回来,杜公子帮了很大的忙。楠楠认他做了哥哥,我就说晚上带着礼物去看看他。”
韩二姐的注意力果然被吸引过来,道:“是要去谢谢。弟弟,二姐准备一下,亲自去谢谢杜公子。”
“啊,天马上黑了。就不去了吧。”韩夜为难。
“那怎么行。”韩老爷发话了。道:“都已经说好了的事,怎么能反悔不去?做生意,最讲究的就是诚信。”他的老毛病显然犯了。
“对,一定要去的。”韩二姐吩咐丫鬟,将她嫁妆盒里的老人参拿出来,包好。
“我也去。”亚楠在一旁瞎起哄。她秀美俏皮的脸蛋透出淡淡红粉,小小的嘴唇一嘟一嘟的,很是可爱。小丫头弯着脑袋,现在想想,哥哥抱她追舅舅的那一段路程,还是挺刺激的。
“二姐,你看这么个。天马上黑了,我去。我代表你,谢谢杜公子。你看,亚楠的脸色有点不好,你就陪着她睡会儿觉吧。我保证将你真诚的谢意,传达给杜公子。”韩夜已经在恳求了。
韩二姐想了想,同意了。
杜颖已换了一身月白色的中衣,他半倚在门边,用手指敲打着边沿上的不知名花纹。许是空旷屋宇太空,没有添加那人身上的气味。他感到莫名的惆怅,惆怅中带着期待。
“韩公子来了。”小厮在门外大声通报。
杜颖立刻挺起身子,慵懒快要睡着的眼瞬间清明。他大步向前,想要给韩夜一个爱的抱抱。
“给。”韩夜直接将韩二姐亲手炖的老母j-i汤递给他。
杜颖的手背,差点被淋出来的汤汁浇s-hi。他也不恼,问道:“你做的?”
“想都不要想。”韩夜说道:“我姐非要我带给你,要不是怕浪费,我真想半路扔了。”
“哟,姐姐叫得挺顺溜的嘛。”杜颖的眼角微微弯了弯
“你这公子不也当得挺舒服的么?”韩夜面色稍霁。许是这两日没睡好,他眼睫下有淡淡的黑影,平白的添了丝疲劳之感。
“我还以为你不会来呢。”杜颖道。毕竟韩夜之前说过对他没感觉,他外甥女又差点被拐走,想必这会儿烦着呢。
“今日也多亏有你照顾楠楠,我才能专心追那牙婆。”韩夜有些不解,犹豫道:“话说那姑娘长得也算漂亮,不至于做这种事吧。要是何大人抓错了人怎么办?”
“今儿下午可是你一直逮着人家不放的。”杜颖挑眉,棱角分明的俊脸上漾出一抹轻佻,道:“怎么,现在又怀疑自己了?”
“我当时踩了那个人一脚,对那双鞋有很深的印象。”韩夜嗫嚅道:“不过,应该没错吧。毕竟那声尖叫,确实很像女人所发出的调子。”
“我想,近月前出现的几起儿童失踪案。应该,很快就能浮出水面了。”杜颖沉思道:“之前,何大人一直将此事的注意力放在成年男x_ing与刘街的牙婆上面。去临县也是为了此案。既然他将那女子带走,想必是搜出了什么。”
美丽的东西,才让人防不胜防。
“好了,正事猜测完了。现在,该说说咱俩的私事了。”韩夜摩拳擦掌。他盯着杜颖腕上的“蓝沙玉珠”,殷切道:“快点说办法,你不是说你有办法把它取下来么。”
“取下来。”杜颖难得严肃正经,“然后呢?”
“我戴上啊。”韩夜脱口而出。顺便抓住杜颖的手,想看看奇迹能不能发生,他俩“嗖”的一下回到现代。虽然想法有些幼稚,但幼稚往往代表着异想天开。他少年时也幼稚的想过异想天开的事,就是穿越。
而今,幼稚成为事实,异想天开一回又如何?
“然后呢?”杜颖任他握住自己的手,一动不动。若是以往,他一定会高兴的反攥,甚至干点饮鸩止渴的亲亲吻吻。不会像现在,像个木头桩子似的失去行动能力。
“然后?”韩夜还没想好,只说:“先脱下来再说呗。”
“那你脱吧。”杜颖很乖顺。
“我脱?你没搞错吧?”韩夜指着自己的脸,拽着那无论如何也不肯从杜颖腕上脱离的“蓝沙玉珠”。跳脚道:“你不是说你有办法嘛,你让我脱。你看我脱了,不管用。”
“嗯,我说的办法就是让你自己脱。”杜颖处于一副岿然不动的状态。
韩夜明白自己被耍了,咬牙切齿的瞪着他。见他还是那副漠然的神情,不由气道:“既然没有办法,干嘛给我说,干嘛给我……”说到这儿,他不禁住了嘴。
杜颖睫毛颤动,灿烂的眸子染上一层郁色。他张了张嘴,“我没想到会这样。”
其实话说出口,韩夜就已经后悔了。他明白,这事跟杜颖没关系,他不应该将怒气发泄到他的身上。
如果杜颖对他没存那份心思,或许这会儿正坐在电视机旁陪着父母说话,拿着手机查阅最新的时事资讯,做喜欢的工作。
他俩在二十一世纪生活了将近二十个年头,已熟悉了那里的一切,眷恋浓浓。安靖王朝虽然说不上不好,衣食无忧,仆人待命。还可妻妾成群,肆意飞翔。即便当个肚子慢慢胀大的蠹虫,依旧有人管饭。
可人一生下来,无论去了哪里。最重要,最牵挂的无疑是初始的记忆,岂是说抹就抹的。
未遇见杜颖之前,韩夜有时候躺在床上,瞧着屋顶,昏昏欲睡。他以为自己还在梦中,努力的睁眼,发现不是梦。
多么的希望有个熟悉的人,能在这种现实中陪他度过。
杜颖来了,他却责怪他。
韩夜小声道:“我刚才乱说的。”
杜颖不忍见他失望,问:“小夜,你舍得这儿的一切吗?你舍得离开你叫了这么多日的爹娘么?你舍得这里的全部么?”青年手指微蜷,经过流年的锤磨成长,已褪去少时的青涩稚气。
一瞬间寂静的可怕,只听得空气的微微音,只闻得鼻息的呼呼声。在一方狭隘的空间里,风流涌动着。没有人相信起死回生,却在祈祷着下一世我们再相见。没有人喜欢被别人捉弄,却在大看着他人的笑话。
没有人喜欢两地分离的痛苦,却不得不做出选择。
作者有话要说: 偶觉得这章标题与本文内容不符,然而,偶是只标题废(挥挥手绢泪目送送标题废)233
第19章 你说呢
“莫轲。”这是韩夜第一次在这个朝代叫他的现代名字。杜颖听他涩声道:“我担心在这里继续生活一段时间,我会忘了自己。”
韩夜忧心忡忡。
他总是做着同一个梦境:那座山很高很高,他没有费多长时间就攀登了上去。站在崖顶,他俯瞰地下满目疮痍,天地间只他一个凡人。而离山顶很远很远的天界,有无数个白衣长发,笑容绝美的分不清是男是女的仙人,在挂着五彩宫琉灯的白云上不住的游走。
地下的白骨在呼吼:不要跳下来,不要。
天上的仙人在诱惑:跳下去吧,这样你就可以和我们在一起了。
他望着苍茫星辰,为何只有他一个人死守这座孤山。没有人回答,没有人听到他的心声,或许他的呼叫不够悲壮,不够凄怆,才没有人回应吧。
可是他等不及,他跳了下来。
每次醒来,韩夜都会坐在床上细细的思索:为什么又是这个梦?为什么我要跳下来?为什么在梦里我感觉自己很忧伤?为什么每次醒来我都要回味好半天?
他明白自己很难回到原来的世界去了。
然而,峰回路转,杜颖手上的“蓝沙玉珠”给了他希望。
虽然不知道这东西的由来,但好歹知道了它是个好东西,是他重回现代的媒介。韩夜的眸里不由升起了几分狂热,道:“至于舍得与不舍得。二十年和两个月、两年。我更想念那二十年所认识的一切事物,而这两个月,就当做昙花一现,在心里珍重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