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就在郁禾震惊的目光中,楚凌冬拨通了郁千里的电话。
“楚总。”郁千里对这个年轻的老总,尊重中透着慈爱。“有什么事?”
“抱歉,这个时候给您电话。是这样的。许安这几天因为出了点状况。需要静修一段时间。所以,我代他向你请个假。”
楚凌冬的这段话中,包含了太多的信息,老爷子一时没反应过来,但第一个最关心的还是郁禾的身体,“小许怎么了?”
“动了点胎气。也看了医生,拿了药。可能需要一周的时间静养。”
“哦。”郁千里心里一痛,“你对他说,让他好好养着,别急着来诊所。自己的身体是第一要紧的事。”
“我会转告给他的。”
说了这会儿话,郁千里心里才反应第二件事。“你,是和小许在一起吗?”
这个请假由楚凌冬代劳本身就是个很奇怪的事。
许安的身体异于常人,除了极亲近的个别人,大概没几个人知道真相。
上次楚凌冬来诊所的时候,两人之间根本也没有认识的迹像。这才几天功夫?
“是的。您放心,我会照顾好他的。”楚凌冬说。
“好好。”郁千里说着,又忍不住问了一句,“你们以前认识?”
“嗯。我是他肚里孩子的父亲。”楚凌冬说。
郁禾手里的书掉在了床上。
楚凌冬放下电话。过来把他的被子掖了掖,出门去公司了。
而电话那头的郁千里,则费心地思忖了一个上午,才明白过来楚凌冬与郁禾的关系。
那天楚凌冬过来,与郁禾形同陌路的样子,赶情两人是在闹别扭。
郁千里不住地摇头:老了,老了。连这都没看出来。
不过,能有这么优秀的人在许安身边,郁千里心里的一块石头落了地。
他几十年的行医生涯中,早在很多年前,也曾接诊过这种病人。老爷子思想中有着老庄的随顺自然的哲学。
这让他认为,人生而为人,不管那种形态,都是老天赋予,随顺自然,不必过于追究即可。
但世俗繁杂,在心里还是隐隐担心对方的人生道路。
而许安这种,算是不幸中的万幸了吧。
好人终会有好报的。
自己的孙孙也是个软心肠的人,老天肯定也不会亏待他的。
郁千里心里发酸地想。
下午,郁禾吃了药,便坐在躺椅上。不知道余胜那边怎么样了。杨红与干爹那些人怎么处置了。
还有那个麻烦之源丁小钱。
郁禾皱着眉头。这个不争气的。他真是不知道该拿他怎么办。
但现在,身体虚,思想就不集中。外面虽然冷,但太阳挺大。阳光透过落地玻璃,晒在身上暖洋洋的。让他不知不觉睡了过去。
但一会儿吴软软过来了,把郁禾吵醒了。与司机一起,大大小小地拎了个几个箱子。余胜没跟着来,看来那边的事情还没处理完。
“这是什么?”郁禾问。有几个箱子,他认识,是放在丁小钱那里的。看来是给送了过来,但还有两个箱子,十分陌生。
吴软软脸上露出不好意思的笑容。她未婚,还没谈男朋友,对这种私密的乐趣,还是有些不好意思的。
“你的衣服,还有楚总的衣服。我一并给送来了。”
郁禾神色有异,没有丝毫接收的意思。倒是李妈,忙手忙脚乱地接了箱子过来。
楚凌冬的衣服……
这意味着,以后每天都要与他朝夕相对?同床共寝?
这让郁禾开始反省,自己这次一言不发地就跟着楚凌冬回来,到底是不是个正确的决定。
对他,对许安,还是肚子里的孩子。
如果在以前,郁禾还能有几分自信。但现在,他心中的犹豫与纠结,表现出来的行动也就跟着摇摆不定。
对楚凌冬那些带着微妙含义的举动,就无法如以前一样,坦荡而果决。
就像早上楚凌冬给他冲洗一样。直到现在,郁禾的脑子都在发蒙。
那样一个近于狎昵行为,居然就那样地进行下去了。
而且,以楚凌冬的行动模式,以后这种事只会多不会少。
如果每天晚上,他都那样闯进浴室,眼都不眨地盯着自己洗澡……
郁禾看着那些箱子,就有些烫手山芋的感觉。
“楚先生总算把衣服给带来了。这晚上在这儿吃了饭,还得赶回去,两头跑,这多辛苦。”李妈带着过来人的神秘微笑。
“是呀。”吴软软也跟着软虚弱地笑。
吴软软离开后,李妈就把箱子往楼上拎上去。郁禾忽然开口,“你把箱子就撂房里,一会儿我来收拾。”
“你这身子骨能行吗?”李妈有些怀疑,而且楚凌冬也交待过,郁禾现在这身体状况,让他不要过多地走动与劳累。
“没事。”郁禾说。
虽然不是那么心甘情愿地接受楚凌冬的全面入侵,他也不知道为什么,会忽然提出这个要求。
李妈在这里呆了这么久,除了一日三餐,日常打扫晾晒也是做的。
但郁禾忽然就对楚凌冬的衣服产生了浓厚的兴趣。
而且,里面肯定有他的一些内衣,郁禾并不想经李妈的手。
郁禾先把自己的衣服挂了起来,才去看楚凌冬的箱子。都是些在家穿的衣服。以居家服与睡衣居多。
样式简单到保守。
难以想象他为郁禾买的那些内裤。刁钻而邪乎。
楚凌冬这个人具有两面x_ing。极端禁欲保守的外表下,内心却是斜枝横逸,不拘一格的。
从他收留许安就可以看出一二。
很少有人能做到这一步,把那样一个具有争议的人收留在自己身边。
郁禾边感慨,边翻衣服。
手里拿起一条黑色的平角内裤。再翻翻,还是黑色。款式也一样。
郁禾笑笑。楚凌冬的品味真是一言难尽。
他把衣服一件件地从箱子里拿出来挂好。而内裤只有与自己的一起,放入收纳盒里了。
收捡好了衣服。郁禾问自己,在干什么?
这傻里傻气的举动。
不过,他的深层意识并没有告诉他,恋情的萌生,往往就是从对这个人身边的事物感兴趣开始的。
收拾好了衣物,郁禾想起许安的一些私物。
他在箱子的夹层摸了摸。果然找到了许安的证件与银|行|卡。
那块旧手表也收在了里面。
郁禾把这几样东西,原封不动地又放回了床头柜。
这些都是许安的,迟早要还给他。郁禾心想。
晚饭的时候,楚凌冬并没有出现在餐桌上。这让郁禾有些心不在焉。
当然,他并不是对楚凌冬前来心怀期待。他只是受不了那种“悬”着的感觉。
比挨刀子更难受的,其实是等待挨刀子的时间。
因为不确定楚凌冬晚上会不会过来,郁禾一晚上都在诚惶诚恐中度过。
按理说楚凌冬虽然有些一意孤行,但也并不是不可理喻的人,但郁禾对他真的是怕。
他永远不知道楚凌冬下一刻要对自己干什么。
不过,他能对自已干什么?自己这副样子。
郁禾叹了口气。不过一个半月的时候,动了两次胎气,出了两次血。不过,除了下午出了一点血,到了晚上,基本上都干净了。
堤防着楚凌冬随时到来,郁禾早早地洗了澡,坐在床上查资料。
他想为郁千里那里捣鼓点新鲜东西出来。
但晚上,楚凌冬并没有过来。
第二天一大早,陈敏忽然过来。拎着水果与花。
郁禾挺惊讶,陈敏上门看他,也是可以想得到的人之常情。但没想到陈敏怎么会知道自己的住所。
陈敏也是直话直说,说是郁千里给郁禾打电话,但一直处于不在服务区状态,老爷子便直接打给了楚凌冬。楚凌冬便把这里的地址告诉了他。
陈敏第一次来,有些生疏腼腆。这个师弟的生活状况,对他而言完全是个天方夜谭。
现在,郁禾披着件袍子,光脚靸着棉拖鞋,一副慵懒的样子,与平时的那个普通年轻人,判若两人。
这让他居然觉得有些局促不安。
看到陈敏,郁禾却是满心高兴的。看来是老爷子放心不下,特意让陈敏过来瞧瞧。
既然是受郁老爷子所托,陈敏免不了对郁禾号了号脉。
陈敏是郁禾上大学期间,老爷子收的关门弟子。期间,两人打过几次照面,但并不熟悉。但现在,他以许安的身份留在老爷子身边,与陈敏反而亲密起来。
陈敏对郁禾是缘于一种心服口服,郁禾则是因为他现在是老爷子身边最亲近的人,从而对陈敏产生了一种家人般的感觉。
现在这位家人给郁禾号着脉,脸上的表情有些不自然。
虽然他已知道郁禾是怎么回事,但一直都没捅破这个窗户纸。
今天郁千里让他过来,也是觉得有必要让这个师兄知道实情。
如果许安继续留在解郁堂的话,他那样子,也瞒不过陈敏的眼睛。
“怎么样?”郁禾笑吟吟地问。
郁禾前日失血过多,故脉象细滑,如弦线一般,弱而难以捕捉。陈敏按了几遍,才摸到他的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