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纪言来说,罚写可以说是家常便饭了。
将三根毛笔绑在一起,一次就能写下三遍。
午休一个时辰纪言飞速抄写了二三十遍。
揉揉酸疼的手腕,来不及歇息,就要接着去听下午的课。
然而不出乎预料的是,没有午睡的纪言成功在杜邵熠的课堂上睡着了。
脑袋轻一下重一下的冲着桌子点着。
本来杜邵熠就对纪言不满意,这回纪言睡着了更是刺激了杜邵熠敏感而脆弱的内心。
杜邵熠放轻脚步,在纪言耳边突然大声念到,“一切有为法,如梦幻泡影!”
纪言一蹬腿,瞪大了眼睛大声叫喊,“至人无己,神人无功,圣人无名!”
然后纪言看到这个夫子邪魅的勾起了唇角。
纪言:?
瞄了一眼身边的渺然。
渺然痛苦的捂住了眼睛,杜夫子在讲《金刚经》啊!
很好!
杜邵熠意味深长的看了纪言一眼,淡然说道,“金刚经,五十遍。”
温柔的语气,唇边的笑意还未散去。
纪言:???
下课后,纪言的小桌子上瞬间围了一圈。
“你还不知道吧,杜老头儿就会罚人抄书。”
“可不是,昨天我就被罚了二百遍《心经》,现在手还疼着呢!”
同样悲惨的经历瞬间让他们找到了共同话题,急于向大伙分享自己的经历。
“我可跟你说,杜老头肯定记住你了!”
“对啊,你最近可要小心一点儿啊!”
“可不是,这人有尖酸刻薄,还小气记仇!”
一个学子放低了声音,一边偷偷瞄着杜春雨,一边贼兮兮的说着老先生坏话。
“就是!!”
“就是!”
“就是~”
这话一出口,简直一呼百应。
可是回应的声音却一声比一声小。
纪言不解的问道,“你们怎么这么小声儿啊?”
“嘘——”一好管闲事的学子捂住纪言的嘴巴,“这话可不能让杜春雨听到!”
姓杜?
纪言默默将杜春雨三个字连在一起。
“为什么?”
在心里默念了三遍后,纪言疑惑的问道。
“你傻啊,能当着人孙子的面骂人家伯祖父的吗!”
原来阿泽是杜家的人啊!
纪言只觉得越深入了解,就越觉得这人的好。
即使他们说过的话不超过十句。
生在这样的书香门第,想必一定是个谦谦君子。
守礼而知进退。
纪言盯着杜春雨的后背看的近乎贪婪,寸寸描摹着那人的背影。
不知道是不是纪言的错觉,杜春雨的后背似乎僵硬了一下。
也是,虽然放低了声音,可都是习武的人,再小的声音也会被听到。
纪言轻咳一声,转移话题,“这么多,我不想写了。”
“那可使不得啊!”
又一名学子连忙阻止了纪言企图找死的行为。
“对啊,你可不知道杜老头的手段!”
“你要是交不上罚写,那杜老头是要让你做体力活的!”
“什么体力活?”不想继续罚写的纪言激动了。
“挑水。”
“对,要连续为食斋打好一周的用水!”
“额……”
纪言瞬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一周的用水,要是让他挑的话他就不用再上课了。
很快,杜邵辉挪着步子走进,纪言周围顿时做鸟兽状散开。
刚才还热闹到近乎嘈杂的书屋顿时安静的诡异。
杜邵辉背着双手在教室巡视一圈,将杜春雨叫走。
纪言撇撇嘴,十分不满。
为什么每回看到杜邵辉他都会叫走杜春雨??
他还没看够!
不过,这回杜春雨很快就回来了。
而跟在杜春雨身后,是杜邵熠和杜邵辉两个人。
班级里已经能听到隐约的抽气声。
杜家两大擎天柱很少一起出现在讲台上。
没人注意到杜邵辉一脸的纠结与不舍,所有人都低垂着头。
于是,等两位德高望重的老人离开后,书屋里炸开了锅。
“我看到了什么?”一学子瞪大了眼睛,不敢置信道。
“没错,向来水火不容的杜家二老竟然同台了!”
“天!我刚才是不是在做梦,你快叫醒我。”
然后屋子里响起了响亮的掌掴声。
学子们:……
夜晚,结束了一天课程的纪言只觉得无比疲惫。
吃饱喝足的纪言发现,杜春雨似乎不在食斋吃饭。
这个发现让纪言感觉无比失落,一整天下来没有跟阿泽说上一句话。
自觉无比失败的纪言整个人都摊在床上,一动也不想动。
就算是他没听多少,可脑子里还是满满的之乎者也,犹如魔咒般在脑海里回放。
这就是传说中的唠叨大法吗?
杜家的学习果然不是一般人能够适应的。
作者有话要说:
小剧场:
老师:请最后一排的行止同学回答一下这个问题
纪言:(一脸懵逼)
老师:你到底是不是来学习的(╰_╯)
纪言:我本来就不是学习的QAQ
老师:那你来干什么(╰_╯)#
纪言:来寻夫来了
老师:谁啊(⊙V⊙)
杜春雨:我!你有意见??
老师:不敢不敢QAQ
第7章 月夜
“该死!”
简单的屋子里,纤薄的少年郎浑身□□的裹在被子里翻来覆去的,怎么也睡不着。
床上被他滚得一团糟,被子里也热的不行。
如水般的月色顺着窗缝照进屋子里,纪言伸手砸了下床。
抄完罚写后头一回没了睡意,反而越来越精神。
越在床上躺着,脑中就越是清明一片。
难以入睡的人只能重新穿上衣服,推开院门四处晃荡。
杜府的正门是南门,而食斋在西边,浮天沧海在正中央。
只有北边的杜府纪言没去过。
纪言一路向北,只想通过运动来酝酿睡意。
越往北走,越是偏僻。
没有了排列整齐的小院落,有的只是整齐的竹子!
穿过一片竹林,纪言看到一男子正在那里舞剑。
白衣飘飘,动作灵动;剑上淡紫色的流苏也随着主人的动作而张狂的四处乱舞,所到之处形成了一道优美的弧度。
一抹月光正好打在那人的侧脸上,连带着那剑也显得流光溢彩。
纪言想,这也许是他见过的最美的剑法了。
飘飘欲仙,纪言想不出任何一句诗来赞美眼前的美景。
咽了口口水,暗搓搓的矮下身子,不想打扰那人。
可是在纪言蹲下的瞬间,那人身子一转,拿着剑锋直指纪言的位置。
凌厉喝斥,“谁?”
熟悉的声音让纪言颤了颤,看到被发现,索x_ing也就不藏着了,大声的回答,“我啊!”
杜春雨看了眼纪言,脸上再一次泛起公式般的笑容,但语气却谈不上好,“水月通禅不让外人进。”
“水月通禅是什么?”纪言歪着脑袋一脸天真懵懂的样子。
杜春雨噎了一下,“反正这里你不能进来。”
“为什么?”纪言凑上去,大有一种问不清楚我就不罢休的气势。
杜春雨又噎了一下,这是从他记事儿时气就知道的规矩,他也不知道为什么。
“这里不能进。”
不知道原因的杜春雨机械的又重复了一遍,脸上的三分笑意就像是刻在上面一样,嘴角微扯的弧度也未曾有一丁点的变化。
“那你看看,既不给我一个合理的解释,你还不让我走路,这是个什么道理?”
要论歪理,没人说的过纪言。
杜春雨:……
杜春雨板正了脸,严肃道,“没有道理。”
“噗——”纪言忍不住笑出声,“那你怎么能在这儿?”
绕着杜春雨转了一圈,无形的拉近两人的距离,随后又像猫儿一样灵巧的后退一步,拉开两人的距离。
“我能,你不能。”杜春雨看着纪言,颇为认真。
“啧,想不到杜家的公子这么用功啊。”
纪言坐在地上,看着脸上晶莹的泛着光的汗水,突然就想给他擦一擦。
这么想的,纪言也这么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