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是我，早就饿死了。”
顾彬霆的心头猛然涌起一阵酸涩。
活了17年，从没有人这么体贴地问候过他。
他所接触到的，全是冷漠、无情、暴力、血腥。
他的人生，一直暗无天日。
所以，他才会那么向往红色法拉利那样热情如火、明媚亮丽的“红”。
顾彬霆躺在棉花上，仰望着夜空，等待情绪平静。
林雨霖紧紧依偎在顾彬霆身旁取暖，默默数着为数不多的星星。
月亮和流云玩起了捉秘藏，一会儿钻进去、一会儿跑出来，很是快活。
林雨霖想象着月亮上有琼楼玉宇、窈窕仙子，想象着玲珑可爱的玉兔正在桂花树下玩耍。
可惜，不管他怎么想象，心里都很清楚，月亮不过是块满身坑的破石头而已。
有时候，科技发达也不好，剥夺了人类丰富的想象力。
林雨霖扫兴地叹了口气，侧身窝在顾彬霆怀中。
“怎么了？”顾彬霆收紧手臂，轻声问道。
“你要是能在月亮上变出嫦娥、玉兔就好了。”林雨霖实话实说。
“亏你想得出来。”顾彬霆哑然失笑，“你要是像我整天吃了上顿没下顿，整天想着怎么赚钱糊口，你保证没工夫想这些乱七八糟的。”
林雨霖默然，越发地觉得顾彬霆可怜。
如果顾彬霆活着的时候，就能跟我成为朋友的话，我一定让爸爸资助他。
难怪爸爸每年都要拿出很多钱来做慈善事业，他也是想帮助像顾彬霆这样穷困的可怜人吧？
不过，顾彬霆应该是个自尊心很强的人，他不一定会愿意接受别人的资助。
唉……
想这么多干什么？
他已经死了，有没有钱，根本没什么分别。
林雨霖望着昏暗的四周，想象着到处点满红烛的场景。
我们在这么高的天上，蜡烛很容易熄灭，电线又拉不上来。
看来，应该买些装电池的小灯，让顾彬霆用精神力控制它们悬浮在空中。
林雨霖被自己的想象逗乐了。
“如果能来点音乐就好了。”林雨霖叹道，“刚才忘了把MP4带上来了。”
“你放在哪儿了？我去帮你拿。”顾彬霆坐起身。
“在床头柜抽屉里。”
林雨霖话音未落，顾彬霆已经失去了踪影。
“喂……”林雨霖探头向下看，又吓得连忙缩了回来。
竟然把我一个人扔在天上了，要是突然刮阵大风……
林雨霖尚未腹诽完，顾彬霆已经回来了。
“这么快？”林雨霖惊讶地接过MP4。
“那当然。”顾彬霆对自己的速度相当自信。
林雨霖打开MP4，流水般优美的旋律随即传出。
“这是什么？”顾彬霆问道。
“肖邦的《降E大调小夜曲》。”
林雨霖那修长的十指跟着音乐不停动着，仿佛那清幽的旋律是从他的手指流泻下来的。
朦胧的月光照在林雨霖身上，他那精致的脸孔，如同美玉般晶莹剔透、熠熠生辉。
这样美丽、出尘的人，为什么会是个男人？
顾彬霆不禁有些惋惜。
我长这么大，从未见过哪个女人比林雨霖更加美丽。
顾彬霆甩了甩头，甩掉自己的胡思乱想。
“我不懂这个。”顾彬霆继续刚才的话题。
“你连吃穿都成问题，自然没有条件学这个。”林雨霖体贴道，“要不要跟我一起学钢琴？”
顾彬霆摊开自己粗大的、布满老茧的手，自嘲道，“这样的手，也能弹钢琴？”
“为什么不能弹？”林雨霖不以为意。
“你现在使用的，不是精神力吗？”
“你只是从来没有接触过音乐、钢琴，说不定，你很有音乐天分呢。”
“拉倒吧！”顾彬霆轻笑。
“人贵有自知之明。我自己是什么斤两，还是有数的。”
“那可不一定！”林雨霖不认同顾彬霆的想法。
“是否有能力，要等认认真真地做了之后才能知道。”
“跟我去琴房吧，我弹钢琴给你听。”
“这么晚了，会吵醒别人吧？”顾彬霆看了眼天色。
“没关系，琴房做过隔音处理。”林雨霖来了兴致，“我的钢琴弹得很棒哦，别人想听，我还不愿意弹呢。”
“我是不是应该感激你这么看得起我？”顾彬霆挑眉看向林雨霖。
“那当然！”林雨霖笑嘻嘻地爬到了顾彬霆背上，紧紧搂住了对方的脖子，催促道，“走吧！”
缓缓降落的过程中，林雨霖开口了。
“冬天太冷了。等天气暖和的时候，你再背我上来玩儿，好不好？”
顾彬霆点头。
“我们挑个阳光柔和的白天，我带些茶点上去。”
“喝着茶，吃着点心，感受着清风拂面，欣赏着美丽的风景……”
“啊……好浪漫啊！”
“我们把天上的云变成各种小动物的形状，一定很好玩儿。”
……
林雨霖贴在顾彬霆耳边，尽情展开瑰丽的幻想。
顾彬霆安静地听着，对林雨霖稀奇古怪的各种想法感慨不已。
明明是同龄人，脑子里想的事却完全不同。
我已经被残酷的现实折磨的毫无想象力了。
林雨霖领着顾彬霆走进了轩敞明亮的琴房。
一架漆黑莹亮的三角钢琴，正静静立在房间中央。
这架280CM(9尺)的演奏三角琴，是林博闻为了宝贝儿子特意委托世界著名品牌钢琴公司斯坦威制造的。
林雨霖端坐在钢琴前，仰望着顾彬霆，问道，“想听什么？”
“你这不是废话吗？”顾彬霆骂道，“我屁都不懂。不管你弹什么，都是对牛弹琴。”
“你确实很像头蛮牛，RED BLL。”
林雨霖冲顾彬霆吐了吐舌头，按下了琴键。
林雨霖纤长的十指在黑白分明的键盘上轻盈地飞舞。
柔和的音乐在琴房里静静流淌，心仿佛在音符的河流中轻轻摇荡。
顾彬霆缓缓闭上眼，沉醉在柔美的音乐中，心绪从未如此宁静。
一曲终了，琴房里静可闻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