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六章:探亲(上)
羽帝离去后,凌微门上风声萧萧,我回神放开水鸿而去,不由得讪讪一笑道,“爱妃先回碧泱宫去吧,这几日,朕会在浣风山别苑小住,若是你有什么要事,自可去锦澜殿寻碧螺相商。”
话音落,水鸿颔首,此际她目视于我,眸光复杂,片刻这昔日的玄天护法一笑哀婉,却朝我道,“龙帝陛下可知晓,这还是丹凤第一次唤我阿姊”,她言至此未有下文,当即一欠身与我行礼,匆匆踏上车撵而去。
而我见此茫然一叹,只叹这世间帝王家事,实在有太多难断,且不提丹凤与水鸿同母异父,尚不比寻常皇家姐弟,即便是我水族皇室,我与龙溯龙涟嫡血至亲,我身为长兄,多年来待他二人千般宠爱,万般呵护,可是时至今日,他二人还不是一样对我屡生不满,视若仇敌?
唉。
一念起我这一双弟妹,我当下头疼,此际凌微门上目视东海方向,也不知他二人今时又该如何了,我转身沿城楼而下,本欲直抵浣风山,然心中既是念起龙溯龙涟,想来龙溯我已经年未见,而龙涟前时负气离去,亦不知是好是歹……
算了,今时抬眼见天色尚早,如此我不若东海一探,无须下诏惊动任何人,我只想亲自去看看龙溯到底有没有苦心修持,而龙涟又到底有没有再生事端,思至此,我回身示意一众侍从先行去洗月轩等候,凌微门上化龙腾身云间,御风直往东海……
东海苍茫,浩渺无边,而我抵达时纵连守将虺己亦未知会,一时自苍空而下,直往深水穿行,深水中冷光幽寂,龙溯修行之所不过是早年间遗留的一处寒玉简舍,此际简舍外数名守卫忽见我真身亲临,无一不是满面惊色,不可置信,而我见此复作人形,当下摆手免去一干人等叩拜之礼,又挥袖示意众人万不可妄动声息,以免惊动亲王殿下。
我手下催灵,解开禁制后直往室内,方入眼只见屋舍陋简,除却一面镜壁以外,徒剩卧榻,而此际龙溯蒙头倒于榻上,就连我步至榻旁都不曾有一丝发觉,简直是益发不如从前!
我见此连连摇首,一时近前将他蒙于面上的丝被略略拉开,不想此刻,这厮还仿似半梦半醒,他忽而坐卧起身,竟一手抚于我面上,摩挲不止,而我惊愕之余尚不及怒起,未料龙溯竟更是放肆,片刻他指尖游移,揉弄于我唇上,已近情亵,更可恨这厮一笑莫名,竟喃喃道,“真撩人……”
他话音未落,我面上发烫,一时火冒三丈,当下一手拍开他去,暴喝道,“龙溯,你睡醒了没有!”
言出,定域亲王好容易回神,他一时注目于我,满面惊色,实可笑这厮到现在还仿似不敢相信我亲临于此,他一时伸手,竟又欲抚上我面颊,而我见此忙一把擒过他手腕,直将这厮拽下床榻,一挥袖大怒道,“龙溯,你可是连皇兄也不认得了?!”
至此,定域亲王总算清醒过来,他见我面上愠色,这才发觉自己方才之举有多无状,此际龙溯面色难堪,好半天结结巴巴,只问出句,“皇兄……皇兄你怎么真的来了?”
什么话?莫非我还能假的来了不成?
我闻他所言愈加不悦,不由厉声责道,“皇兄政务缠身,这几年来未曾得空探你,本以为你会在东海反省思过,不想今日一见,原来你就是这样苦心修持的么?嗯?”
而龙溯为我厉声责问,满面阴沉,此际他偏开视线不知看向何处,竟讽声回我道,“皇兄自然是政务繁忙,且不提幽魔君主、灵兽长旧爱难缠,单论今时水羽盟好,皇兄与那羽帝打得火热,千年夙敌一朝化干戈为玉帛,真是亏了当初舍命传书的如歌王!”
他言至此目光回转,一时注视于我,意味难明,而我闻此心下惊怒,不由满面赤红,周身火烫,怒极时一掌扇于他面上,直喝道,“放肆!”
龙溯为我一掌,不由偏过头去,一时间定域亲王冷笑不止,片刻他复昂首与我相视,这厮目光逡巡,游移不定,总让我觉得十分的不对劲,我一时气闷,正又要出言斥责,奈何言未出口,龙溯冷嘲热讽,竟朝我道,“皇兄你脸红什么啊?你既然身为龙帝之尊,风流浪荡,不放过鼎贞也就罢了,想不到你居然连龙涟的驸马都要抢,女人面前倜傥多情,男人身下淫媚放浪,今时在臣弟面前,你还要装出这一番羞恼之色作甚?你又来东海作甚?”
龙溯话音落,咬牙切齿,而我听他这一番讽责,惊骇之余怒火冲天,手下控制不住差点就要凝起青芒,此际我面上发白,好容易方才压下胸中怒潮,一时只冷声道,“龙涟现在何处?可是她这么对你说的?难道这许多年,皇兄疼爱你们都白疼爱了吗?皇兄在你们眼中,就如此不堪?!”
我言出,龙溯见我神色不对,不由得略略后退,此际他面色复杂,似有不甘,又似有忌惮,亲王殿下一时冷哼,并未再言,而我闻得他方才胡言乱语,今时又见得他面带惧色,实在是恨铁不成钢,也实在是不明白,为何龙溯自幼沉稳寡言,万事尽责,怎么一夕间就变得愈来愈不像话,愈来愈不成器,竟至于到如今这步田地?
我怒愤之至腹内翻涌,也许因午宴时酒意未解,抑或是连月来病愈不久,不觉间竟是头晕目眩,足下不稳,我不得已凝起青芒,勉强撑起身来,一时只朝龙溯吼道,“你说,你今天必须给我说清楚,到底是哪一个告诉你皇兄抢了龙涟的驸马,到底是什么事竟叫你一再污蔑毁损于自己的亲哥哥?!”
第一百二十七章:探亲(中)
龙溯一见青芒剑起,不觉愈往后退,他至此只死死盯着青芒,一声不吭,而我心头火起,气闷时真恨不得一剑劈死这不成器的东西,正是僵持不下,未料我竟愈发头晕目眩,足下无力差点就要栽倒于地,而龙溯本于一旁观望,此际他见我荏弱之姿,方欲上前,奈何一时为我厉色所逼,不觉又往后退……
龙溯上下打量于我,又是那种令人万分不适的目光来回逡巡,之后他几番欲往近前,然终有忌惮,而我强撑不住只想静坐于榻上,稍作理气,实未料此际龙溯见我动作,益发冷笑,他眉目间不屑鄙夷愈浓,张口竟朝我道,“臣弟真不明白,皇兄今日到此究竟意欲何为,莫非碧泱宫中锦榻春暖,还比不得臣弟这一张寒床旧榻?莫非皇兄你一改往日冷淡疏离,今时故作这病弱之态,又是想迷惑于谁?”
他言出漫溢讽刺,而我听在耳中,心下除却不可置信已是一毫皆无,我抬首注目于他,只见这厮目光闪烁,面上怒恨难掩,惶惑并存,实在是好一番莫名其妙,而我回神之际,下意识不愿去细想这厮言语无状,一时催灵将青芒化作缚龙索,直扣于他腕上逼其跪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