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这是吃定我的意思?”
“我才不敢。”
吴侑学快步走在前方,苏禹纶跟着他的步伐任他拉着手。
山径坡度渐陡,路线也变得越来越曲折。不管走多快,同行的同学仍然不见人影,只隐约听得见隔着树丛传来的谈话声,好像他们永远没办法跟其他人会合似的。
吴侑学越走越快。脚下的路不平坦,两人只用一支手电筒,要格外专注才能避免踏空,没有余裕聊天。
这时候,苏禹纶被吴侑学拉住的那只手突然握紧。
然后吴侑学听见有人在身后喊他的名字。
他的直接反应就是转过头去看到底是谁,但苏禹纶阻止了他的动作。
“不要回头。”苏禹纶紧贴在他身后,空出来的那只手扼住了他的下巴。嘴唇附在耳畔,用气音讲话都能听得一清二楚。“有东西跟在我们后面。”
“不要玩了,你吓不倒我的。”吴侑学被惊了一跳,试着挣脱,反而被扣得更紧。
“你觉得我在跟你玩?”
吴侑学这才想起来他们是殿后,其他同学都走在前面,后头根本就没人,不由得打了个冷颤。
“你有没有听过一种说法,”苏禹纶见他冷静下来,慢慢放松力道,“人的肩上有三把火,如果被恶鬼呼唤名字然后回头了,火就会熄灭。”
“……如果三把火全都灭掉,会被鬼当成替身取走魂魄。”吴侑学接下去把话说完。
这个说法曾经衍生出大同小异的鬼故事,在bbs上很流行,多数人都耳熟能详。小时候外婆也用相似的理由告诫过他,在阴气重的地方千万不可以乱拍别人肩膀。
但正是因为传说太为人熟悉,口耳相传到最后沦为谈资,很少有人把它当真。吴侑学就从没想过自己会在夜游时真的遇到鬼。
“这个说法我听过。恶鬼会千方百计引诱路人回头,可是每个鬼故事讲到最后只有一个结局,”他咽了口唾液,“就是主角都会死掉。”
苏禹纶发出一声轻笑。
“那是因为鬼故事的主角,都是自己一个人走夜路的吧。”
21.-25.
“你们两个在干嘛,怎么那么慢啊?大家差不多要回去了。”沈长宁好奇地端详刚爬上缓坡的两人,试图在他们身上找出八卦的蛛丝马迹。不过没找多久就宣告放弃。对他来说,就算月黑风高,气氛正好,两个男的独处也不能怎样。
“刚才出了一些状况。”吴侑学抓抓头发。
“什么状况?”
“手电筒坏掉。”不等吴侑学解释,苏禹纶插了一句。
“喔那我去换一支新的给你们。要看星星可以爬上去那边,不过大概再五分钟我们就要回民宿啰。”
换过手电筒后,沈长宁不疑有他地走了,留下两人独处。
“我们上去看看吧。”苏禹纶望向沈长宁指的方向。他们现在所处的地点还算开阔,只不过上方高大的林荫遮蔽了视线,只有再往上爬一小段,到草坡的尽头,才能完整看到头顶上的星空。
吴侑学虽然也想看夜景,但在‘不准回头’这个前提之下走路其实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在先前走来的路上他就好几次下意识想转头,如果不是苏禹纶及时制止他,不知道已经被鬼上身几百遍了。
为了保持警觉不要一不小心打破禁忌,吴侑学一直战战兢兢,一度紧张得差点摔倒。背后一声声忽高忽低的叫唤更是挑战神经极限。而苏禹纶竟然还有看夜景的心情。
“让我休息一下嘛。”
“都来到这里了,不过去吗?”
看吴侑学蹲在草地上摆出一副能坐不站,能躺不坐的姿态,苏禹纶低声催促,揪着他的后领把他给拖了起来。
草坡的尽头是一段悬崖,底下全是山林的树冠,黑色剪影在风中沙沙摇曳,只有远方能见到一小片属于城镇的灯光。
从悬崖边望去,视线更为开阔,浩瀚星海一望无涯,与遥远的灯火相互辉映,是在市区绝对见不到的景象。
“可惜没带相机。”吴侑学睁大双眼连连惊叹,恨不得把整片星棋罗列的美景收藏起来带回家。
“刚才谁说不上来?”
“我累了嘛。而且其他同学都准备要走了,担心现在上来等下又要掉队。”
“掉队才好,你不觉得两个人走满不错的吗?”
“什么意思?”
“如果跟其他人一起走,分不出叫你名字的是人是鬼,就麻烦了。”
“……是会很麻烦,那还是在这边多坐一下好了。”吴侑学傻笑。“而且两个人走还满不错的。”
满天星斗在无光害的黑色天幕里熠熠生辉,让人目眩神迷。
下山的路跟来时一样曲折难行,但因为之前已经走过一次比较熟悉,所以速度快很多。
更重要的是下山时,吴侑学背后那一声声幽怨的鬼叫消失了。说不定真的就像苏禹纶说的,有他在,孤魂野鬼不敢造次。少了这个让人毛骨悚然的背景音,情调简直天差地别。
跟他并肩走在一起,吴侑学有种夜晚漫步在学校林荫砖道上的错觉,不知不觉就无所顾忌起来。
到了山下平坦的柏油路,看得见民宿大门的地方,苏禹纶才挣开两人交握的手,拿了钥匙迳自走到前面先进房间。
吴侑学远远就看到沈长宁站在门口,看样子是要为了回程延迟的事找他兴师问罪。他脑子里转着好几个不同的藉口,正在想该挑哪一种,耳畔忽然传来一声很清晰的呼唤。
那声音近得就像口唇贴着耳廓在讲话,却感觉不到丝毫热气。
就像一记惊雷猝然炸开,身体反应快过脑袋的思考速度,吴侑学猛然转身。
背后却什么也没有。
“怎么那么慢?夜游的时候随便脱队很危险好不好,你自己也当过小队辅还这样乱来。”沈长宁脸很臭,小小孩看到会吓哭的那种,八成是带营队时当值星官留下来的职业病。
吴侑学却没什么反应,思绪像是被其他事物完全占据,沈长宁的话根本进不去,自顾自拐进走廊上了楼。
刚才那一声叫唤,现在回想起来就像可笑的幻觉。那么空旷的地点,怎么可能有人靠那么近讲话却连影子都没看到?他原地转了两圈,像神经病一样转头四处张望,发现自己附近除了沈长宁之外,不要说人,连只狗都没有,但听到声音又是千真万确。
结合苏禹纶提过的传说,bbs 上风行一时的鬼故事,故事主角各式各样的死法浮现脑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