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怎样你看开一点啦,如果愿意拿出来分享一下当然更好。”
“分享你个头咧。”吴侑学本来想继续骂,却看到白雅筑在教室门口笑眯眯地招手。
他们三个人约好这天晚上一起去吃饭,在学校附近一间价位比较高档的餐厅。
走去停车棚的路上,经过实验大楼。二楼实验室看样子刚下课,学生三三两两走出楼梯口。苏禹纶也在里面,手上还挂着实验衣,看起来漫不经心,没注意到他们的方向。
吴侑学脚步一顿。
“怎么了?”白雅筑四下张望。
“……没事,踩到鞋带。”
“吓死人,看你走神的样子还以为你卡到阴。你最近真的做什么都心不在焉。”
“对啊,小白越讲我越觉得你的症状肯定是失恋没错。”沈长宁一旁帮腔,唯恐天下不乱。
“不要再说了,我没有心不在焉。”越听越烦躁,吴侑学闷闷地打断他,把话题扯到别的地方。“不是还好好的跟你们去吃饭吗。是说前几天才刚吃过直属聚餐,为什么今天又要一起出去?”
“你开玩笑吧?”这次换另外两人停下脚步,白雅筑一脸不可置信的表情。“侑学,今天是你的生日啊。”
餐厅灯光美气氛佳,服务生态度亲切,餐点也好吃。
点餐时沈长宁和白雅筑在旁边探头探脑,阴阳怪气地说什么快选个你爱吃的不要客气,用美食抚慰你受伤的心灵,让吴侑学差点一时冲动点了最贵的套餐坑死他们。
后来想想这两人虽然嘴炮,至少还记得生日请他吃饭,反倒是他自己忘得一干二净。
走神走到这个地步也实在少见,以至于后来白雅筑严肃地关心他是不是真的有什么感情问题,他都不好意思再嘴硬。
“果然被说中了!小白我输你一碗豆花。”打赌输了一点心痛的样子都没有,显然沈长宁认为豆花换八卦完全值回票价。“不过我还没看出对象是谁欸,是不是系排那个很可爱的学妹,还是班游的时候跟你玩两人三脚那个友系的女同学啊?”
“沈长宁你少说两句,再叫把你铲出去,连听都不准听。”白雅筑嫌他碍事,握着餐刀一瞪,噪音源马上就安分了。
“反正也没什么好听的。”吴侑学没精打采咬着吸管。“就算真的告白也是注定被打枪。”
“你连告白都没试,就在说泄气话。先不问对象是谁,问你,你们最近的关系怎么样?”
小白的问题直接戳到痛处,吴侑学皱起眉头:“闹僵了啊。”
“那你不告白的理由是?”
“……怕闹僵。”吴侑学心不甘情不愿地回答,等于承认了不管他有没有采取行动,结果都一样惨,换句话说,他已经没什么好损失了的。
“这不就对了嘛。”小白露出胜利的微笑。
等到一顿饭结束,吴侑学已经被白雅筑洗脑到几乎相信自己再不说出真心话就是头壳进了水。连沈长宁都搅和进来帮着一起怂恿。既然伸头一刀缩头也是一刀,干脆主动自我了断好好投胎,反正最惨也不过就是像现在这样了。
“你可以拿酒精膏在地上写对方的名字,加上‘我喜欢你’,然后点火。这招最近超流行,小学妹一定被你电得晕头转向。”沈长宁出着主意,不知道想起什么,又露出淫荡的笑容。
吴侑学连对他翻白眼都懒,脑补了一下那个画面,总觉得苏禹纶最多只会从楼上泼出一桶水叫他冷静点别乱发神经。
“什么烂招,”白雅筑十分不屑,“简单一句‘请跟我交往’最真心诚意了。”
吴侑学不予置评。
到最后他还是无法想像出自己对苏禹纶告白的画面,反而是另外两个家伙越聊越起劲,出了餐厅转战河堤公园,聊到连刻意拖时间不想回家面对现实的吴侑学都觉得再讲下去要在公园过夜了。
“我们是不是该走啦?”他有点不安地瞄着手表。
白雅筑也瞄了一眼,然后惊叫:“居然这么晚了!差点忘记,生日礼物还没给你。”
“居然有礼物?”
“当然,我跟沈长宁合资,没到家不准打开。”白雅筑递给他一个小纸袋,眨了眨眼睛,“至于告白的事情,你考虑一下吧,特别的日子要做点特别的事嘛。”
吴侑学回到家的时候,特别的日子已经快结束了。
客厅电灯只开一半,靠近玄关的光线昏暗暧昧。苏禹纶正躺在沙发上看书,听见他回来的声音,慢条斯理撑着手肘坐起来。
吴侑学见到这景象竟然觉得有点怀念,苏禹纶很久没在客厅看书了,虽然他不知道为什么今天例外,可能房间的灯坏了,或是台灯不够亮。
“生日快乐。”就在他探头观察房间灯管的时候,苏禹纶对他说。
挂钟的时针和分针恰巧走过十二,吴侑学突然不知道该说谢谢还是我回来了。其实这两句都不是他想说的话,他想说的话,有很多种表达方式,偏偏每一种他都没有勇气尝试。
特别的日子要做点特别的事。既然是生日,加上朋友的鼓励,脑袋一热要喊出多肉麻的话似乎都不怎么困难。
但他还是畏缩了,不是因为胆小,是因为太喜欢,所以太害怕。虽然理智上知道到了这地步已经没什么好怕的了,潜意识还是无法承受被拒绝这种事。
对方可以感觉得到吗?
“你……算了。”见他没反应,苏禹纶欲言又止,站起来整整衣角“我去睡了。”
他说话的口气很疲惫,像是放弃又像解脱。
另一间房间的门半掩着,里面乌漆抹黑。
吴侑学忽然有种很恐怖的错觉:那扇门一旦关起来,就再也不会打开了。就像犹豫着要不要坦白的心事,错过时机就再没机会说出口。怎么能让这种事发生?即使喜剧结局只有百万分之一微小的可能,也不能让一个故事尚未开展就被迫落幕。他有预感,如果就这样眼睁睁让那扇门关上,自己一定会比什么都后悔。
恐惧随着苏禹纶走向房间,成等比级数快速增长,远远超过害怕被拒绝被讨厌的忧虑。
在回过神来以前,吴侑学发现自己大声喊了对方的名字。
苏禹纶转过身,静静看着他靠近。心脏重重的冲击让他觉得自己连脚步都踏不稳,甚至可以听见血液在耳朵血管里流动的响声。
他拚命告诉自己想几句话来说,平常那么会鬼扯,到了关键时刻总该扯出些漂亮的话来。但苏禹纶的目光让他整个人变成浆糊,在对方面前,语言只不过是没有意义的符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