靳来拿着从家带的山楂罐头,走到宿舍门前,看见门没上锁,说明有人住。中午两点,袁雨可能还在睡觉,靳来做足思想工作,他推门,仔细找了一圈,却发现宿舍并没人。这时一道黑影突然站他身后,拍了他肩膀,靳来猛的回头,看见瘦了很多的袁雨。
“我来看你,看你好点没有。”靳来把山楂罐头举到身前,“对不起,自己家做的,你要不嫌弃就……”
“过了一暑假才想到道歉,是不是有点晚。”袁雨冷冰冰的说。
靳来低低垂头,算是默认他的话。“我那天确实……走的急了,没有留下后遗症吧?
“留了。”袁雨说,“每天晚上都头疼。”
靳来睁大眼睛,“真的?我,我带你去医院,耽误不得,我现在就……”
他确实是无心之失,手足无措。
袁雨笑了一声,“不用了,你家那点钱哪儿够,还是留着给你上学吧。我这病有病根也难治,你只要记得欠我的就行。”
靳来如晴天霹雳呆立当场,他这辈子都不想欠别人的,背上良心债,尤其这人还是袁雨。
袁雨推开宿舍门,自己吃起了r_ou_菜,看了眼门外的靳来,抬头招呼了一声,“吃不吃?”
靳来好不容易回过神,摇着头跑回自己宿舍,心悸的顺着气。这几天食堂还不开门,靳来只能吃着凉硬的窝头,在床头看书。
学校锅炉房也没热水,靳来渴得厉害,只能去水房接了杯凉水喝。到了晚上就开始闹肚子,难熬的跑了好几趟厕所。
第二天早上他就虚脱了,发着高烧,起不来床。
他手边没有发烧药,也不能喝热水暖着,只好硬抗着,不知不觉躺在床上过了一天,又到晚上,他感到自己的意识变的不清醒,看东西都开始冒红光。
不知道过了多久,袁雨推开靳来宿舍门,原本是想偷偷看看靳来这几天有没有好好吃饭。但他一推门就看到嘴唇惨白头冒虚汗,大夏天裹在被子里发抖的靳来。立刻跑到床边,慌张的问,“你怎么了?”
靳来抬了抬眼皮,又合上,没力气说话。
袁雨摸摸他额头,烫的厉害,“是吃坏东西了吧?”
袁雨嘴里念叨了几句,跑回宿舍找了几盒药,又取出一暖瓶热水,急匆匆的冲到靳来宿舍,“快喝药,我以前喝这个药挺管用。”
袁雨扶着靳来半坐起来,喂好退烧药杀菌药,又用s-hi毛巾腾在他额头上,来回换了几次,靳来的烧终于退了些。
袁雨站在床边,“以后别喝凉水了,水管一暑假没用,还不知道藏了多少脏东西。我在门卫大爷那儿烧的热水,一会儿给你暖壶里灌满。”
“我二姨特别疼我,她家离学校近,我天天中午去她家吃,顿顿有r_ou_,下次回来多给你带点。”袁雨又说。
“靳来,你是不是特讨厌我啊?我跟你说话你看你又没反应了。”
靳来是没力气,“谢谢…”
☆、第3章
“谢什么,要不是你次次考全班第一长得还帅,我也犯不着对你好。” 袁雨低头抠了抠墙皮,“我挺喜欢你的。”
靳来一听这个又激动起来,“我不喜欢你!”
“这个瞎子都看得出。你不用多说,”袁雨直接把他噎回去,“好好养病。”
开学前几天,靳来把病养好了,大都是袁雨的功劳。袁雨这个人很邪门,对人好的时候是真好,可一旦知道他有歪心思,那他的所作所为就是真讨厌,尤其是袁雨总免不了占手上便宜,靳来觉得猥琐。
袁雨和靳来经常前脚后脚一起走,袁雨把什么宝贝东西都给靳来,不管别人怎么看,他自己高兴。不出几个月班里同学都察觉出异常,不只是袁雨的几个哥们儿,连靳来宿舍平时安分守己的舍友都在胡乱猜测。袁雨和靳来是不是那个?袁雨怎么那么多女生不看,偏贴着靳来不放。
那个年代,大多数人对男同这个词忌讳默深谈及色变。袁雨的行为越显另类,其他人的有色眼镜便越深。
袁雨的几个哥们天天开导袁雨,“兄弟你他妈别开玩笑啊,同x_ing恋啊脏的,那都是艾滋病懂不?艾滋是什么,是比x_ing病还脏的病,只要这种人都得艾滋。再说这事跟你没关系,一开始你不还看不上他吗?一准是靳来y-in阳怪气的勾引你。”
“就是,别看那靳来平时人模人样,其实心里肯定穷怕了,想来攀你高枝,可别被骗啊。”
“我也听说,就在咱胡同那边。有个男的是那个,还收钱的,专被男人压,年纪轻轻得了脏病也活不长了,这种人真是离越远越好。”
“靳来他有什么啊,要啥啥没有。你是脑子进水了看上他?!”
“袁雨你小子就是片儿看得少,下次来我家看片,啥样的都有,包你没几天就把什么靳来靳走的忘干净了。”
袁雨被几个人围着,听着哥们的絮絮叨叨,看向座位上高岭之花似的靳来,心里拿定了主意,“别说了,我就他妈喜欢他了,怎么着,你们有本事也长一米八考第一试试。”
几个哥们觉得袁雨一定是他妈的中邪了,劝导无果,便渐渐疏远和袁雨的来往。很多流言蜚语压力下,很多女同学也不再向靳来请教问题。两人渐渐成为全班被孤立的两人。
男生们私下还编段子调侃袁雨和靳来,“快看,阔老板又包养他的小情儿呢,可惜小情儿不领情,天天冷着脸。”
“这你们就不懂了吧,这叫冷面美人。”
“别不服了,靳来绝对有两把刷子,表面装装老实人而已,其实这种人我听说,私底下可s_ao了,要不怎么一出手就是副校长儿子。”
靳来被压力和流言扰乱的无法学习,他决定约袁雨晚上放学去好好聊聊,不能再这么下去。
本来只想选个安静的地方,他们的“光辉事迹“传了不少人的耳朵,很多人一看见他们便露出鄙夷目光。
靳来只好选学校大后方土堆处,零零散散几颗小树,乍一看像坟包,一般晚上不会有人经过。
袁雨走到那里,左右看看,嘴上抱怨着,“聊什么啊,这个地方怎么y-in森森的,大晚上的吓人。”
靳来这会儿被冷风一吹,头脑清醒了不少,“袁雨,你之前的好意我都心领了,我知道你是好人,但是除此之外的,不要再想。”
袁雨站直身体,黑暗中注视对方眼睛。
“和我以前同桌换回来吧,我们分开坐。这段时间我一直不能静下心学习,你知道……我跟你不一样,我家里就指着我考上好大学出人头地。考不上一辈子就烂在农村,你随便怎么过都不会太差,再说,我们……不是也本来就看不对眼吗。”靳来把话说完,心里感觉轻松多了。
袁雨笑了笑,极力掩饰伤心,“靳来,你是真傻还是装傻?你要到现在还觉得我跟你看不对眼,你他妈真是个傻逼了!”
靳来垂下胳膊,“对不起,我不傻,是你过分了。”
“……我过分?呵呵对,是我过分,不该倒贴缠住你不放,”袁雨突然力气奇大无比,拉住靳来的脖颈,“既然你都这么以为了,那我再做点更过分的事!”
袁雨碰上靳来的唇,狠狠撕咬几口,接着又把舌头探进去舔了一下,有血腥味。
靳来整个人都懵住,等反应过来后,便用力把袁雨掼倒在身后的小树上,树苗被震的摇晃不止。袁雨爬起来,又用力冲到靳来身上,靳来这次提前防范,截住袁雨的进攻,按住对方肩膀和腰腹,“你这样…是不对的,这样是病,是有病!”
袁雨用力掰开靳来的手,“我喜欢你怎么是有病?就算真是病,我也不治了!”
“袁雨,你,别再发疯了。”靳来喘着气看着像困兽状的袁雨,身体很想逃离,心里却不敢特别决绝。
“我发疯,还不是因为你!我对你的好,你学着他们的说法反过来骂我有病。你良心都让狗吃了!”袁雨说着便擦擦眼睛,突然看见旁边有个呆若木j-i的女生,吼道,“还不快滚!大晚上看你妈呢!”
女生一溜烟拔腿就跑没影了,袁雨拍拍身上的土,理直气壮的说,“我没病,你也没病。有病的是他们。”
袁雨走后,靳来站在土堆前想了半个多小时,最后还是没想通,郁郁寡欢回了宿舍。他以为事就这么过去了,以那天的不欢而散为结局。
可接下来几天让靳来没想到,学校开始有在土堆两个男的干柴烈火互啃的传言,真人真事,原本没有指名道姓,但靳来他们班心知肚明这事肯定是靳来和袁雨没跑,那种事一传十十传百,夸大其词就变了味,各种污言秽语层出不穷。
袁雨之前哥们看袁雨的眼神全变了,个个都是觉得丢人丢面子,还有就是觉得变态,还商量着要不要把这事捅给副校长,让副校长瞅瞅自己儿子现在什么德行。
靳来从不怕被人指着脊梁骨骂穷,但不能忍受走在路上被人戳脊梁骨骂变态。他的天之骄子高傲之心跌的粉身碎骨,他伤心极了,把这一切的罪名和源头全归之于袁雨,都是袁雨害得!
袁雨却像天生粗线条,即使被人另眼相看,也跟没事人似的该怎么活怎么活。
靳来的同桌几天前就自己搬了张桌子去了后排,走之前还犯疑的把所有书都擦了一遍,生怕沾上什么脏。袁雨再来找靳来就方便多了,直接搬个凳子坐到他身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