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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思明被无名领到了一家他信誓旦旦说着不错的饭馆,瞧无名拿着菜名一脸喜不自胜,看来是预谋已久。
茶馆酒楼,千姿百态的人都有,其中更不乏好事之徒,总爱就着些武林传闻,宫围秘事拌饭下酒。
两人刚坐下,就听隔壁桌的人正说得津津有味。
“诶,你们最近听到风声没有?说那万圣阁重出江湖了?”
“听说了听说了!”一人忙不迭地接过话茬,“现在武林,谁不知道这事儿啊!”
“可万圣阁三年前不就被剿灭了吗?那万圣阁阁主朱文圭还是当今圣上亲赐的毒酒!怎么会又重出江湖了?”
“嗐!万圣阁阁主是死了,这不还有个少阁主呢嘛?说起来那少阁主也真厉害,三年重建万圣阁,规模比他父亲朱文圭当年有过之而无不及!”
一人犹疑着开口:“朝廷……也不管管?”
“你不知道?如今这万圣阁主方思明不仅在江湖混得风生水起,据说还被收为了当今圣上义子,天册郡王,圣眷正隆呢!谁敢动他啊?”
“对啊!何况人家现在也不危害武林了,就逮着那蝙蝠岛岛主原随云不放。”那人说着叹了口气,“也不知蝙蝠公子哪里得罪他方思明了,两个人啊跟猫拿耗子似的!瞧瞧,搞得原岛主三年不敢出蝙蝠岛啊!”
“说起来,万圣阁捉拿原随云的赏金又涨了吧?涨到多少了?八万两?”
有人讶异道:“八万两?咱们原岛主怎么着也得值二十万……”
“二钱也不值――”
不知是哪传来一声叫嚷,众人循声望去,原是这酒楼的掌事一脚踹翻了一个衣衫褴褛、模样不整的乞丐。
“诶!不收就不收,你怎么打人哪!”那乞丐揉着自己的胸口。
只见那掌事手里握着一支青色的笛子,指着地上的乞丐,怒气冲冲:“你这玉笛一看就是假的,想拿支假玉笛换我们家的酒喝?没门!”
那店家:“这玉笛我今儿个就没收了,省得你到外面去坑害世人!”
“少主,”无名盯着那边的热闹,伸手轻扯了扯方思明的袖子,怔怔地说:“我瞧着那笛子……怎么那么像少夫人的?”
“少主?”身边的人没应,无名疑惑地转过头,才发现坐在一旁的方思明早已冲上了前,“少主!”
方思明一把从店家的手里夺过那支玉笛,正想看个究竟,就又被那店家伸手抢了回去:“干什么你这人……”
“把它给我!”
方思明握住那人的手腕,气势像极了一头蓄势待发的虎,那人被他y-in鸷的眼神威慑得再不敢动。
方思明正想去拿笛子,谁料有一只手却快他一步。
那乞丐疯疯癫癫,举着笛子就往外跑:“嘿嘿!这玉笛不还是我的吗?”
无名尚未反应过来地站在门口:“少主?”
方思明:“快追!”
刚下过一场雨,由于土壤稀疏,路面泥泞,蓄成了许多大小、深浅不一的水坑。那乞丐一边跑,一边回头猖狂地叫嚣:“来呀!来呀!来追我呀!追到我就把笛子……唉哟――”
想是脚下不慎踢到被土埋没的鹅卵石,那乞丐话还没说完,就一头栽倒在地。
无名瞅准时机对着那乞丐的脸上去就是两拳:“还跑不跑了?还跑不跑了你――”
那乞丐蜷缩在地上连连告饶:“别……别打了!别打了!我不跑了……不跑了!”
无名揪着他的衣领:“问你话呢!那支笛子哪儿来的?!”
等等。
说到此处,无名才惊醒过来。
笛子呢?
乞丐哀叫道:“我之前在一具尸体身上搜到的!说反正这笛子的主人也死了,就想拿来换酒喝!哪知道还有这等祸事!唉哟……疼……疼死我了……”
“尸体”二字一出,无名心中的疑惑瞬间被惊异席卷,他下意识地回头。方思明却好像什么也没有听见,只顾跪在路边泥泞的地上,俯身去捞那管摔得支离破碎的玉笛。
见那人手心被碎玉划得一掌鲜血,无名连忙松开被他摁在身下的疯子,自己也在凹凸不平的道路上连滚带爬地赶上前:“少主!少主!”
他摁下方思明的手臂,叫道:“少主、少主您别捡了!少主!”
“走开!”
方思明推开无名,在水坑里捞起最后一块。看见碎玉上布满裂痕的“逍遥”二字,方思明蓄满眼眶的泪终于再也不受控制,低声呜咽地哭了出来。
血水浑浊的洼坑里荡起圈圈微小的涟漪,无名狼狈地低头站在一旁,“少主……”
作者有话要说: #打电话梗#
方思明:“歪歪?逍遥,蔡居诚小朋友都回武当啦,你什么时候回到我身边呀?”
☆、大夫
想是在外淋过一场雨,被无名搀扶回去之后,方思明躺在床上,半夜便发起了高烧。
汗水蒸腾着,浑身烧灼滚烫,头脑昏沉,更是针扎般阵痛得厉害。朦胧间,方思明嗅到了一股熟悉清苦的药Cao香,额上的不适有所减退,取而代之的,是一片舒适的冰凉。
虽不知来人是谁,但察觉药Cao的气息在迅速地撤去,方思明几乎是下意识地伸出了软绵无力的手:“别走……”
他牵着对方的衣角,明显感到那人的身形一顿。紧接着,方思明仿佛听见耳畔有谁低笑了两声,守着他身边悄声哄道:“好,不走。”
得到应诺,方思明莫名安心地偏过头,这才又睡了去。
次日清晨,方思明再醒来的时候,发现有个人正坐在他床前。
那人用手轻覆着他的额头,他躺在床上,视线顺着这只手迟钝地上移,目光交集的那一刹,方思明似乎觉得,整个天地都寂灭了。
是谁?
那人一双眼弯如新月,正笑盈盈地看着他,模样关切地道:“醒了?你的烧退了,要喝口水吗?”
是梦么?
“沈……”
方思明本想唤他,试着张了张嘴,却发现自己一时发不出声,喉咙涩得发疼。却在此时,屋外传来一个妇人的叫嚷:“云夕大夫!云夕大夫在吗?”
“在!”方思明看着守在面前的人连忙冲外边应了一声,接着,他又转头对他道:“你等我一会儿。”
一位老妪躬着腰,牵着个约莫六七岁的孩子,站在医馆的门口:“你就是林云夕林大夫吗?”
“是我。”那人说,”这位阿婆,您有什么事吗?”
老人道:“不,我没事,是我的孙儿。”
“他最近不知怎么的身上老起团疹,我听村里的人说这十里八街的,属您医术最高!所以就想着带他这里来看看病!”
“是这样?”林云夕冲那孩子招了招手,“过来吧。”
“快,快过去给林大夫瞧瞧!”老人拍了拍孙子的背,催促道。
林云夕?
林大夫?
方思明看着对方的脸,这个人分明是……
林云夕只掀起小孩儿的衣服看了一眼,而后转身从药柜的一方抽屉里拿出一块蜜饯来,好脾气地哄问:“小朋友,叫什么名字呀?”
小孩儿嘴里含着糖,稚嫩的童音清清脆脆:“……我叫秦榛。”
“哦……”林云夕俯在案前做了一笔记录,转头又向那老妇人道,“阿婆,你孙儿是一年都这样么?还是只有春冬两季?”
“只有这冬春两季。”老妇人答罢,又忍不住向大夫抱怨起来,絮叨着自家孙儿如何顽皮,不肯听话。
“这几天不是春分么?他就在家里嚷痒,我叫他不要挠,他非要挠!你看,挠过之后就这样了……”
林云夕头也不抬地写着笔记,一边说:“您孙儿这起得是荨麻疹,我给他开几副药,您先给他煎着吃吃看有没有效果……”
“少主您醒了?”
方思明只目不转睛地看着林云夕,想要确认什么似的。无名刚掀开幕帘,端着熬好的药迈进来,方思明就开始发问:“无名,他是谁?”
“他啊?”无名看了一眼那个穿着一身白的大夫,说:“他姓林,叫林云夕。医术高超,是这镇里一位有名的大夫。”
方思明:“我是怎么来这里的?”
“您昨天在外边淋了那么久的雨,回去就发烧了。我发现之后,连夜背着你下山找大夫,可是街上的医馆都关门休息了,我就一间一间的敲,最后只有这林大夫肯开门接诊……”
知道方思明心中在想什么,无名搔了搔头,“少主,您是不是也觉得他跟少夫人……长得很像?也不怪您,其实我刚开始看见他的时候我也吓了一跳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