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绯眨眨眼,点头。
杨东阳很小心地将手移开了,见莫绯没打算再数‘当年’如何如何,心里松了一大口气。掀了被子准备下床穿鞋。
“东阳,你绯叔是不是老了?”莫绯说,那声音几分沧桑几分苦涩几分萧索还带着几分担忧……
杨东阳一手提着鞋差点没从床上栽下来。他惊恐地转回头去看着他家皱着一张脸万分苦恼的绯叔一眼,身子抖个不停,连话都说不完整了。
“你……你……”
“果然是老了么?”莫绯无比凄苦地叹了口气,伸手摸着自己的眼角,不用看也知道那里有一道道深深的褶,不知道多抹点玉肌露有没有用哎,“皱纹多了皮肤松了,手起了小萤子,”莫绯自语道,又伸手摸摸自己的肚子,“还吃出了小肚子,腰没有以前细了,一点弹性都没有……”
莫绯越数越绝望,想着原来自己真的是一点吸引力都没有了啊,怪不得那家伙把自己当抹布一样,用完了就扔,还吼自己……想着想着,又悲从中来,扁着唇,作势又要哭了。
杨东阳现在只想哭回去啊,那脸蛋红润润水嫩嫩一掐一把水的人居然有脸说自己老?那他算什么?他算什么?没遇到安美人之前他吃了上餐愁下餐饿得面黄肌瘦跟老头似的,这要怎么算?难道也要说句自己老了么?可他才二十啊二十……
“绯叔我饿啊……”杨东阳道,还真个带了点哭腔,要是再饿回原先那瘦骨嶙峋的样子,没准换安美人不要他了……
莫绯当然也是饿了的,他拍着杨东阳的脑袋抽噎着,也爬下了床。
“乖啊,绯叔带你吃好吃的去……”
于是俩患难兄弟一起,勾肩搭背出了门,去找东西吃。
花盏家是没下人的,除了前面跑堂的伙计,现下花盏又不在家,所以这院子根本就没人来,好在安十一将十二和双胞胎给留下了,杨东阳和莫绯才出了门,便被刚从偏门进来的十二给遇上了。
这俩在房里像疯子一般鬼哭狼嚎,同在一个院子里的十二早听见了,一边抹着冷汗一边给他们将时时备好的饭菜弄热了端了来,然后像避瘟神一般拔腿便逃,莫绯的劣根性,作为他的直隶属下,十二是早有领教,还足足领教了八年,如今再加个东阳公子……说实在话,他现在有伤在身,吃不消……不对,就算没伤,大概也是吃不消的。所以,还是避避的好。
等两人吃好了,十二悲催地发现他还得回去收拾桌子,杨东阳见他脸色不好,以为他毒还没清伤还没好全,好声好气地让他下去歇着,十二如获大赦,端着残羹剩饭,抬脚便要溜,被莫绯叫住了,惊出了一身冷汗。
莫绯问了他安十一等人的去向,十二恭恭敬敬答了,生怕莫绯自己杵在这里碍了大人的眼,让他又想起自己的种种‘好处’来,忙行了个礼告退了,却不知道莫绯摸着下巴正盯着自己看得出神。
杨东阳见莫绯盯着十二那腰一脸猥琐地看着,也不知在想些什么,觉得自己头又大了一圈。
得让绯叔做点事才行,不然的话,十二要遭殃了,说不定绯叔糟蹋完了十二就该自己了……
对了,昨晚二伯不是把那云然留在这里了么?他双腿残疾,不知还有没有的救,绯叔是大夫,让他去看看呗……
莫绯一听是云然,立马精神抖擞地站了起身,一拉杨东阳,反客为主,找云然去了。
关于云然这个人,两人都是有耳闻的,也都是‘见’过的,不过算起来杨东阳第一次见他是昨天晚上季童带他来找莫绯时,只是那时他一言不发,一点都不像云染口里那个练功练到走火入魔又痴傻到爱着自己父亲,不惜毁了自己一身武功的人,而且,杨东阳有一种很奇怪的感觉,在见到那样的云然时,觉得他与现在的云周特别的像都是了无生气,只除了一个还有呼吸一个却连心跳都没有了。
莫绯先前只见过云然的‘样貌’季童如今顶着的那张脸。所以对于云然,他自然也是好奇得很。
两人推门进屋,那云然便坐在窗边小榻上,眼直直地望着窗外,也不知在想什么,正出着神,杨东阳心里赞叹了声,除却性别不说,这情景,让他很不道德地想起了林妹妹。不过,云然这样子,却没有昨天晚上那死气,总地来说,杨东阳还是挺欣慰的,活着的人就要有活着的样子,半死不活的看着让人硌应。
云然好似根本没发现有人进来,自顾自不知在看着什么,莫绯看他那样子叹了口气摇了摇头,杨东阳在一旁看见了,忙问怎么了,莫绯轻声道:
“这小子全身是病,最严重的,便是相思病了。”
杨东阳闻言直翻白眼,这是明眼人都看得出来的,若是绯叔你就这点本领还是别给人看了吧,我担心越看越糟,没准人就给你看没了……
不过,这话他是打死也不敢说出口的。
莫绯不甘心被人无视,故意咳了两声,那云然这才茫茫然望回来。
这两人他都不认识。
“有句话叫闻人不如见面,那家伙装得可真是一点都不像!”莫绯恼道,若不是第一庄的人都有很长一段时间没见云然了,才不会被那没良心地给骗了去。怪不得以前三爷要说易容术最要紧的就是别拿身边的人做比较了,原来是这么回事!
也不是不像,不然的话云染他们也不会认错了人,只是,大概二伯所易容的那个‘云然’是双腿未废之前的云然吧。
杨东阳在心里叹气:“腿是几时被废的?”
云然像是没听到一样,照样那个姿势,那副模样,不搭不理,像是外界的所有,都与自己无关。
这境界端的是高!杨东阳忍不住又赞叹了句。
“云怀在第一庄,你不去看看吗?”
榻上那瘦的身子于狠狠地抖了下,莫暗地朝杨东阳竖起了大拇指,杨东阳很虚心地接受了,再接再厉。
“他还昏迷着,却还担心着你!”
那身影却渐渐安静下来,不再做任何动作,只当屋里这两人没出现过。
“你……”杨东阳说到这里时犹豫了下,老实说,他不确定这么说对不对,现代有门学问叫心理学,可不是他强项哎,“要他死不暝目吗……妈呀……”
云然那眼本就黑,这么一望过来,阴森森地,杨东阳胆小,原本还很从容地准备开解,结果被他这一望,吓得立马尖叫一声挂在莫绯脖子上不下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