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鲤读完军报,一双眸子看向我,满面均是问询之色,我听罢略皱起眉头,暗道那金翅本是金鸾嫡亲弟兄,与凤百鸣亦是同宗,在这五灵界中,金翅虽远不比金鸾盛名远扬,只不过他几番与我族交战,甚是谋略深远,的确不愧为一等一的良将人材。此番羽族十万大军,又得金翅统领,而漓城关守军不足五万,也难怪九婴有些吃力。
锦鲤见我沉思良久,也不敢多话,半晌,我开口问他道,“锦卿,你以为如今之势,朕该遣何人领兵前去漓城关,助镇海将军一臂之力最为妥当?”
锦鲤面露难色,却道,“那羽族来势凶猛,臣以为虺己智谋有余,勇猛不足,而厖夷智勇双全,奈何刚愎自用,且他素与镇海将军不和,此二人虽为良将,此番前去漓城关只怕均是不妥,再者,微臣却不知该举荐何人了。”
听罢锦鲤所言,我不禁笑道,“都说锦卿聪慧,适才一番言语,倒与朕不谋而合,既是如此,却叫朕十分为难,若实不行,还是遣虺己去吧。”不料锦鲤听我所言,却沉声不答,仿佛还有些话未说得,他开口欲言又止,我大约已料到他想些什么,忙挥手示意噤声,锦鲤领会,遂躬身行礼退下。
现时虺己不在泱都,他驻军于东海,距漓城关并不十分遥远,就近调兵,本也无可厚非,我思虑许久,正想唤锦鲤传令调兵,不想此刻龙溯竟在那锦澜殿外求见,我本以为他与天禄有些什么事,却未料他此番却是前来请缨的。
龙溯虽是年少,倒也并非空有定域亲王之尊,他自多年前参与政事,于我水族军务亦是十分熟识,麾下带兵虽不多,却也难得精良,加上早年间他跟随太傅亲历过我族与幽魔族几场战事,文韬武略应不在那羽族金翅之下,此次漓城关之势,若遣他去解围的确十分合适,奈何现下他新婚燕尔,与娇妻正是情浓,那沙场凶险,金翅又用兵诡谲,我若真叫他去,却着实有些不忍,思及此,我不禁皱眉问他道,“可是锦鲤与你言语了什么?”
龙溯听我此问,面上一愣,反应过来只答我道,“锦鲤大人是向臣弟提起过漓城关之围,不过他倒未曾有其他言语。”
我听他所言,暗道锦鲤还算知晓进退,若他真敢与龙溯言语些什么,却未免太过大胆,现下先不管锦鲤如何,我见面前龙溯端的是踌躇满志,以往倒不见他对战事这般热衷,于是开口问道,“阿溯,现时你正值新婚,如何却想起沙场征战之事?”
不想龙溯却起身正色道,“皇兄平素里只当臣弟年少,事事俱不愿臣弟劳神费力,今时龙溯既已成婚,为国效力自是理所应当,此番羽族来犯,还望皇兄恩准,让龙溯替皇兄分忧解难。”他这话说得言辞凿凿,我听在耳边,喜在心头,暗中亦不由叹道,我这宝贝弟弟成婚不过几日,却仿似一下成熟许多,想来倒颇有些不可思议。
我心中喜悦,开口亦不觉温言许多,只笑道,“阿溯,你能这般想,皇兄自是欣慰,只不过此番前去漓城关,却不知何时能回泱都,你若真上了沙场,弟妹定会心伤,你却该先与她相商,再来请命的。”
未料我提及鼎贞,龙溯立时收起方才冲天豪气,不觉间甚是腼腆,却向我道,“皇兄,实不相瞒,此番却是贞儿教我,好男儿志在四方,我既已成家,实该建功立业,如若不然,空有定域亲王之尊,莫说臣弟自己失了脸面,亦连累皇兄,贞儿面上无光。”
想不到我本担心龙溯新婚,天禄最该不舍他离开泱都,却不料这鼎贞公主决非是一般女儿家,该说是深明大义,亦或是……这下却叫我一时茫然,竟不知该对龙溯说些什么,而龙溯见我不语,只不住问道,“皇兄,你可是应允了?”
他问的心急,我心中暗道,此番既是他那小娇妻应允的事,我横加阻拦只怕亦是枉然,再说龙溯有心征战漓城关,倒省去我自东海调遣虺己,便就泱都附近抽调精兵,择日赶赴漓城关。
临行之际,我无端便是放心不下,彼时龙溯已出得泱都城,我又急急赶上,无非还是交代些大小琐事,教他戒骄戒躁,那镇海将军九婴乃是长辈,凡事却该谦虚谨慎,最后,我又命锦鲤随行,锦鲤虽是文臣,跟在龙溯身边总有个照应,再者锦鲤处事稳妥,事事尽心,有他跟着总好过无。
而锦鲤见我临时起意,命他跟随龙溯出征,面上不由讶异,我也知这般对他确实有些太过突然,心下歉疚,口中亦不觉温言道,“锦卿,此次却要劳烦你了。”
锦鲤大约未料及我如此柔声细语,慌忙下跪行礼道,“陛下折杀微臣,能得陛下信任,跟随亲王殿下为国效力本是微臣莫大荣幸,锦鲤怎担得起‘劳烦’二字。”
我扶他起身,亦不再多言,只盼这场战事能早日结束,到时他们得胜归朝,却是最好不过。而锦鲤起身跟随龙溯而去,复又转身朝我道,“这段时日微臣不能随侍左右,陛下万要珍重。”
我颔首答应,目送他们一行绝尘而去,再回到碧泱宫时,心头倒颇有些空落,想想这往后一段时日,身边若没有锦鲤烦扰,大约真会有些不惯,思及此,我心下自嘲,独坐于风和轩内,直至此刻,我方才体味到些许孤独滋味来,想来年纪愈长,人倒愈加多愁善感起来……
第十五章:明珠
龙溯离开泱都已颇有些时日,漓城关战事兀自陷入僵持,他何时能归却还是个未知数,锦鲤时常有些信函,近日里颇多言及龙溯思念天禄,于战事与九婴亦多有分歧,而龙溯亦来函,大多却是报喜不报忧,刚开始还颇有些雄心壮志,近日来字里行间确有些萎靡之色,他大约不愿在我面前几次三番提起鼎贞,奈何总放心不下,又央我这段时日好好照顾鼎贞,我阅毕,不禁苦笑,想那天禄公主心思难明,自龙溯出征,我却是连一面也不敢与她相见,若真扯出些纠葛,却十分糟糕。
现下,我念及当时麒麟托付之言,却真是腹内沧桑,他到底是天禄长兄,对自家妹妹却是极为了解,不找龙溯担待,却叫我担待,还真有先见之明。奈何龙溯不在泱都这许多天,鼎贞是他新婚妻子,我若一毫不问,却仿佛又有些不妥,想来愈加烦闷,习惯性唤锦鲤相商,蓦然间发觉锦鲤亦不在身旁,一时间,我却只剩下苦笑了。
不想,未待我遣人去定域王府问王妃安好,龙涟却径来与我讲她那新嫂子,别的不提,却道昨夜里定域王府遭了窃贼,虽未丢失物件,却连累王妃受了惊吓,龙涟讲的绘声绘色,倒仿似亲临现场,她语辞间颇为同情鼎贞,对我却透出些苛责之意,我见龙涟扁了扁嘴巴,便知她无甚好话出口,不及打断,她却自说自话道,“都怪皇兄不好,明知鼎贞新婚,却叫二哥去那什么漓城关,二哥去便去了,这些日子来,皇兄连定域王妃一毫也不过问,这下可好,定域王府萧条至此,连窃贼也敢上门放肆,待二哥回来,不定该如何心伤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