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此刻那鲲寒鳞却也发现了寝殿内动静异常,在那殿外正欲闯门而入,奈何现时这般情境,若被他见着了我,真真是糟糕万分,一时间我只好唤出水灵径将那寝殿入口禁制,而此刻鼎贞半倚在我怀中,面泛桃花,红若朝霞,却仿似真被那黑衣人说中了心思一般,我当即郁卒至死,开口径向她道,“贞儿,你先去一旁歇息。”
鼎贞大约见我面色甚是阴沉,亦不敢多话,乖乖行至一旁,而那黑衣人此刻却不要那珠子了,转身便往后堂翻窗而去,竟是要脚底抹油,而我如何能放过他,只催动真力,一路赶上,他行如鬼魅,迅如疾风,却与记忆中螭烺大为不同,我心下疑惑,更是紧追不舍,直追至溯涵宫外离灯湖,他大约气力有所不继,方才慢下脚步,我腾身跃至他面前,直问道,“阁下何人?若真有事要借那碧海明珠,为何不光明正大上门求取,却要夜半做贼,摸到女儿家的闺房去?”
而那黑衣人鼻间冷哼,并不答话,我见他眼神闪烁,又道,“阁下若是看中那碧海明珠能解百毒,是要用于救人,大可拜帖求取,我水族皇族又岂会是小气之人,莫说一颗珠子,便是其他宝物亦可相赠。”
不料我这话却说的错了,那黑衣人听罢竟不住冷笑,仿似听了世间最大的笑话一般,他道,“水族皇族?别说的那么道貌岸然,我不需要那珠子解毒救人,我就是要那珠子,你可舍得送给我?”
这话太过惫懒,我听得不由一愣,口中只道,“阁下此言甚是无理,既不愿明说,难不成是有什么不可告人的阴谋么?如此,这明珠却赠不得。”
不想我话音刚落,那黑衣人倒仿佛早料及我会有此一答,却笑得益发张狂,口中亦不屑道,“话说的冠冕堂皇,却不过都是伪善!”
我听他如此言语,胸中不由生出些怒意,此人态度狂嚣,开口闭口俱是讽刺不屑,倒仿佛是与我水族皇族有什么过节一般,如此,我也没必要再与他客气寒暄,于是张口亦讽刺道,“阁下莫不也是暗恋思慕于朕,奈何羞于启齿,便要夺这明珠睹物思人不成?”
我自知说的过分,料想他必定暴跳如雷,不想这黑衣人却十分平静,竟挑眉笑道,“龙衍,想不到这许多年过去,你却还是如此不长进!”
他说出这般话来,我纵是再如何驽钝,也该猜到他的身份,不是太傅螭烺又能有何人?想当年,我尚年少,这螭烺先生对我就颇多不满,待我继位称帝,他大殿上与我一言不合,便不辞而别,擅离职守,算来已近千年,今时我见他周身上下都笼在一片暗色之中,怕是离去这些年来,却与幽魔族脱不了干系。
他见我面色沉下,知晓我已明了他的身份,不待我开口询问他强取这明珠的缘由,竟抢先开口道,“龙衍,若你还顾念当年师生之谊,便将那珠子借我一用,却莫要枉费口舌,妄想让我告诉你这其中因由。”
他态度强硬,一如当年,我了解他的脾性,自是不会枉费口舌,只是见他现时模样,如若贸然将碧海明珠交与他,却叫我心中不安,奈何念及师生一场,他虽是对我不满,于龙溯倒是赏识有加,现下我若是一口回绝却未免太过绝情……
我向他略略躬身,也算是师生见礼,只道,“太傅既是要与朕重叙师生情,朕若是连颗小小的珠子也不肯相赠,委实不该,奈何这碧海明珠如今已作为聘礼赠与定域王妃,她才是这明珠的主人,太傅若想借,只怕还要与定域王妃好言商量。”
他听我此言,只怕心中对我更是鄙弃,果不其然,螭烺一声冷哼,目光阴寒,直直看向我,又道,“龙衍,你心中既不愿借,又何必找这许多托词,依方才情形来看,那定域王妃还不是一腔柔情都系于你身上,你青龙帝开口,她会不允?”
听他又提起方才鼎贞之事,我刚想出言解释,他却又冷笑道,“莫怪我当年对你多加苛责,说什么千龙一骊,现时看来,玄龙帝后却生出了你这么个弑父夺位,勾搭弟妹的骊龙来!”
我真不知何时得罪了这螭烺先生,自幼时以来,他就处处看我不顺,时时与我作对,现时听他所言,我真真一口气堵在胸口,大约面色也异常难看,我对他已是多方容忍,此刻却也不禁朝他厉声喝道,“雾蛟螭烺,你与朕固有师生之谊,但你且莫忘了,朕为君王,你是朝臣,你怎可枉顾君臣之礼,出言不逊,污蔑于朕?”
他不置可否,转身径往那离灯湖下潜去,回头只恨恨看向我,倏忽间便隐去了身影,我本欲追去,奈何他行事诡秘,我又怕是声东击西,忙匆匆赶往溯涵宫,现时那鲲寒鳞总算入了寝殿,正有侍卫去处理那两名婢子尸身,而天禄呆坐在一旁,却不知在想些什么心思,我本欲推门而入,转念思及若叫鲲寒鳞见了说不清楚,自明日起,干脆叫天禄搬到碧泱宫宿下,如若不然,我实是要精神崩溃了。
翌日,我拟诏着天禄与龙涟入碧泱宫赏莲,留她二人在烟波殿宿下,我千般万般叮嘱龙涟要一步不离跟着天禄,莫要待龙溯回来,却说我单独下诏着定域王妃留宿碧泱宫,也不知龙涟可否知晓我一番苦心,只道她听我所言,神色微妙,半晌,竟凑过头来问我,“皇兄,你究竟是抬眼鼎贞还是喜欢她啊?”
简直是糟糕透顶!我见龙涟一脸茫然,话到嘴边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仿佛我说些什么却都有越描越黑的嫌疑,我已顾不得龙涟是何想法,只盼她莫要将天禄跟丢了便好。而这些天来,唯一的好消息便是,漓城关之势总算有些缓解,龙溯复函中已提及回朝在望,天知道我现时有多么盼望他回来,兴许当初遣他出征根本就是个莫大的错误……
天禄住在碧泱宫中,总算在我眼皮底下,而螭烺也再无声息,一切安好,现而今只等龙溯回朝将他这小娇妻接回府去,我方得超生。那日赏莲,内侍总管安排教坊司歌舞助兴,席上天禄目光灼灼,直恨不得将我身上盯出两个洞来,而我无意间瞥见当日那夜莺于烟波殿前载歌载舞,不由却叹道,“当初我还笑凤百鸣家务事一团糟糕,现时我龙衍,又何尝不是?”
第十八章:回朝
幸而未几时日,龙溯班师回朝,他早已是归心似箭,未待锦鲤与众将士一同启程,自是快马加鞭,赶早回得泱都,大约兴冲冲奔赴溯涵宫未见得天禄身影,又跑来碧泱宫问我要他那小娇妻。
我见龙溯风尘仆仆出现于锦澜殿外,端的是激动万分,要知道他在漓城关征战沙场固然辛苦,奈何我这些时日过的倒仿佛比他在前线还要劳心伤神。龙溯踏入锦澜殿,刚欲行礼,我忙扶他起身,直道,“阿溯,这些时日你不在府中,弟妹一直与涟儿住在烟波殿内,你这就去烟波殿接弟妹回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