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过神来,手中仍甩不开这厮禁锢,我一时气急,不由高声喝道,“放开!”
而麒麟见我态度坚决,终是放开手中禁制,奈何尚不及我轻舒一口气,这灵兽长挑眉冷笑,却不知自何处取出一枚暖玉来,莹莹红芒,若隐若现,我不由抬眼略略一看,不想这竟是当日凤百鸣所赠之火琉璃,我心中正是讶然,麒麟却开口道,“龙兄可想起来了,当日连云山一役,你昏倒于本座怀中,我替你更换衣物时,竟发现这羽帝信物为你贴身存放,怎么,莫非凤百鸣给的火琉璃你就肯收,本座这冷牙玉你却是铁了心也不要?”
……
麒麟面色不善,此言一出倒仿似满含质问之意,而我只道连云山一役后归心似箭,不想连日来又为他强行纠缠,辗转莽原,正是焦头烂额之际,于这火琉璃本已有所忘怀,而今这厮哪壶不开提哪壶,如此一来却又叫我忆起先前种种不快,一时间回想起连云山受凤百鸣所阻,若非当时我身中血毒,体虚畏寒,又怎会一直将这火琉璃带在身侧?
思及此,我心下郁卒,回过神来自是不愿与这灵兽长多费口舌,不觉间只挥袖冷哼,不发一言。
怎料麒麟见我不作回答,竟当我是默认,他眉间郁色渐浓,张口却道,“当初连云山大火未及,陌阳关急报说是羽帝亲临,那灵麈只道凤百鸣口口声声问他要一个人,本座当时但觉有异,却是千般万般也未曾想到竟会是你……”
而我听他提及陌阳关灵麈,心下正是一阵气闷,不及发话,他却继续道,“龙兄可知,那时灵麈以为你是何人?”
且道那灵麈不分青红皂白,刚愎自用,他既是认出我为当初莽原求亲的水族神官,必定当我作擅闯秘道的外族之敌,又还能以我为何人?
正是疑惑间,麒麟挑眉冷笑,他将那火琉璃把玩于掌中,却道,“灵麈来报,只说闯入陌阳关秘道之人身披朱羽凤纹袍,却又并非羽帝本尊,而来人姿容之俊美,当世罕有,细观之下眉目间俱是说不出的妩媚风流,想必定是羽帝新宠,宝贝心肝。”
“一派胡言!”
不及他话完,我已是大怒,枉那灵麈号称灵兽族平远将军,千年来镇守一方,不想此人非但嗜血残忍,竟还会如此自以为是,妄断是非?!
而麒麟见我面上青白,却笑得益发讽刺,他近前一步又朝我道,“龙兄何故如此勃然大怒,依本座看来,平远将军说的原也没错,你既是连这火琉璃也收下了,莫非与那凤百鸣真是情浓?”
他说着愈往近前,掌心火琉璃红芒盈盈,映入我眼中却是分外刺眼,我心下气急,不由背过身去,开口只道,“这火琉璃的确为凤百鸣所赠,朕留在身侧不过是为了驱寒……”,奈何话
未及完,我转念一想又恐他窥及血毒之事,只怕这般话愈说愈多,到头来却是愈描愈黑……
我一时打住,回首但见麒麟眉间探询之色愈甚,反应过来不觉更加气恼,一甩袖怒道,“朕与那羽帝之间是非恩怨,与你灵兽长何干?今时这火琉璃既在你手中,若是灵兽长喜爱,大可以自行留下,却莫要再与朕提及半分!”
我话音刚落,倒未料麒麟只是不住摇头,他将那火琉璃拢于掌心,手下使力,一瞬间满室红芒,极盛后蓦然消逝,待他复又松开手时,那暖玉已然化作齑粉,自他指缝间散落一地,而我一见心惊,下意识想要说些什么,奈何张口又讲不出半句话,半晌沉默,四目相对,灵兽长终是转身离开,他回身将那冷牙玉轻置于几案之上,却对我道,“你我二人有的是时间,本座相信,终有一天你会接受的。”
第四十六章:番外之九翼王1
彼时泱都尚是料峭春寒,九天城却早已一片锦簇花团,极天殿内羽帝勤政之所,不见群臣议事,徒余一室春暖,凤百鸣正是俯身案上,提笔挥毫,大约是作的一幅美人图,此际这羽帝抬眼但见一旁孔雀眉目如画,丹唇皓齿,一时心猿意马,不觉间便抬手往美人脸上轻拧了一把,而近年来,孔雀早已与他调笑惯了,正是借这一拧,就势便往凤百鸣怀中一坐,双手环于羽帝颈间,仰首便是唇舌交缠。
而凤百鸣并不讶于孔雀的热情,奈何倏忽间倒仿似没了兴致,只略略纠缠了几下便侧首继续方才的画卷,只道这一幕荒唐,其旁宫人早已是见怪不怪,而不妙的是,今时这一番不端,却叫他人看在眼里,其实也并非他人,却是水鸿氏。
鸿鸟贵为玄天护法,又是羽帝嫡亲长姊,此际正是有要事与其相商,本以为凤百鸣该是勤于政事,批复奏章,不想一踏进极天殿竟见羽帝与那孔雀搂搂抱抱,不成体统,这水鸿氏当即面色难堪,一言未发,转身便要离去。
实际上,凤百鸣与鸿鸟谈不上有多亲厚,只是水鸿氏灵力沛然,又常年位居玄天护法高位,因而多年来一直有所忌惮,而凤百鸣宠爱孔雀早是人尽皆知,羽帝陛下也从未以为意,不想今日为长姊所见,他倒不觉有些心虚起来。
凤百鸣正欲出口唤住水鸿氏,奈何鸿鸟态度冷硬,她口中轻叹了声,只道,“陛下好自为之”,话音未落,只见水鸿氏轻移莲步,眨眼间已不见踪迹。
凤百鸣一时胸闷,心头莫名烦躁,他大约有些不好的预感,却怎么也没料到自己的亲姊,羽族的玄天护法当晚就与一个外族男子私奔了。
事实上,自从羽帝为了一个佞幸,一怒之下灭了夜莺家族,水鸿氏于凤百鸣早已心生不满,她生性淡泊,亦不愿为玄天护法的高位束缚,百年前与白暨一见如故,相思倾慕,再加上羽帝行事残暴,近年来愈发不端,这鸿鸟终是下了决心,欲同白暨相守一生,避居淮川。
当晚,九天城外卷云台,白暨早已是等待多时,而鸿鸟不过只带了贴身侍女鱼雁同往,夜色下有情人相会,不及唏嘘,正是欲往城外而去,殊不料竟有人先行一步拦下,还不是别人,竟是孔雀。
鸿鸟见此大惊,她心知孔雀刁钻阴狠,若是此事禀明羽帝,莫说她今时走不脱,怕还要累得白暨有性命之忧,正是焦急时,却听那孔雀笑道,“玄天护法莫要惊慌,我此番不是来阻你私奔,不过是叫上如歌王一同来看个热闹罢了。”
这下却更糟糕,按说如歌王金鸾与水鸿氏本有婚约,而孔雀此举,非但叫鸿鸟走不脱九天城,岂非更要叫她身败名裂?
闻言白暨心下焦急,奈何实不知该如何是好,不想下一刻鸿鸟却转身让他先走,而白暨又如何肯扔下水鸿氏一人,正是相执间,那如歌王却也到了。
孔雀见金鸾赶至,不觉略往旁退了几步,他满面得色,正是一副看好戏的模样,而金鸾疾行而至,袍袖翩跹,他此刻方站定,只略略将一众人打量几分,开口只朝鸿鸟笑道,“鸿姊这是欲往何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