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
暮雪意没有动,玄黑的华服拖曳在地,像是夜色一样深沉,云衡发现最近的暮雪意让人有点猜不透,像是彻底融入了黑暗的人一
样,慢慢的连自己的情绪也找不到。
“我要走了。”
“嗯。”
两人并肩站于廊下,花树已经落光了叶子,徒留枯瘦的枝桠,雪花在黑色的树干上积了一层,偶尔不堪重负啪的掉下来。
虚夜殿真是极美的地方。
云衡转身去了殿内,出来时拿了一把伞。
“雪下的大了,拿着这个吧。”
“多谢你。”
暮雪意接过伞,道声告辞。两人之间没有任何牵绊,或许连朋友都算不上,云衡也从不在意谁的去留,只是在暮雪意撑伞离开时
,眼神略略有些迷离,暮雪意,当真很像那个如谪仙一般的人。
千重沉雪也在下雪,只是重雪宫外,打扫的干干净净。皇甫泷影站在山崖边,迎风而立,落雪之中的身影便有几分萧索。
暮雪意悄声的走过去,拍了他的肩,“我回来了。”
皇甫泷影猛然转身,不是暮雪意是谁,一时激动的想抱住他,顿了下,伸手却也只是在他肩上拍了拍,“伤好些了吗?”
“大半吧。”
崖边风雪正盛,皇甫泷影一把拉了暮雪意就往重雪宫内去,“伤还没好就不要在外面呆着。”
“我没你想的那么脆弱……等等,泷影你腰上的伤是哪儿来的?”
皇甫泷影身子一顿,半饷,放开了暮雪意的手。
“君千夜他来过。”
“他,他什么时候来的?”
暮雪意呆了,千夜他怎么会来,他来做什么。
“今天早上,你要现在去追的话,应该还来得及,往北,他要去皇宫。”
可恶,该死,千夜他能不能偶尔忽略那些小细节!暮雪意不知该恼还是该笑,可是皇宫重地,又岂是能擅闯的。
暮雪意急欲下山,又突然停住,将背后背着的东西交到皇甫泷影手上,“送你的。”
大氅飞扬像是黑色的雪枭,消失在茫茫大雪之中,皇甫握着裘绒包裹的东西,一直看着暮雪意消失,才轻轻的叹了口气。
暮雪意和君千夜之间,永远不会有第三个人出现。君千夜拿剑指着他,逼问暮雪意的下落,一场决斗而他输了。那个魅惑人心的
暮雪意,注定不是属于他的。
厚厚的裘绒包裹之下,紫气流转,锋芒更盛,赫然是他的紫龙剑,皇甫泷影苦笑,暮雪意啊暮雪意……
马车一路向北而去,君千夜在颠簸的马车里脸色愈发苍白,却硬是忍着,紧皱的眉以及额上的冷汗都昭示了他现在的情况并不好
。马车却突然猛地颠簸了一下,君千夜听见车夫的怒吼,“赶紧躲开,找死啊!”
车还是停了下来,车夫骂骂咧咧的声音突然不见了。停了许久,君千夜终于觉得不对,起身掀开布帘,车夫已经晕倒。
那个一身玄色华服的人,站在马车前,于漫天落雪中静静的对着他微笑。
“千夜,我回来了。”
——正文完——
番外
有客来访
依山傍水的灵秀之地,平日少有人来,却不知何时起了一处豪宅,竟比那皇宫之内的宅子也毫不逊色。
冰融雪消,烟柳如丝的大好春光,暖阳洒在外廊上,廊上卧眠之人举袖挡了阳光,身侧琉璃盏颠覆了,清清浅浅的酒便在廊上蜿
蜒开来,酒香四溢。
廊下碎了一只碧色的酒壶,瓷片映着阳光,闪闪发亮。
任青宵寻到此处时,暮雪意正醉着,少年小心翼翼的叫了一声师父。
暮雪意睁了迷蒙的眼,撑起身子看了半饷,便伸手去挑了少年的下巴,“哦,青宵啊,千重沉雪关不住你了吗?”
暮雪意浅眠未足,凌乱的衫子下白皙的肌肤若隐若现,少年别开脸道:“不是你让我跑出来的吗?”
暮雪意愣了一下,才想起确有其事,摇摇晃晃的站起来,扶着任青宵的肩,笑的暧昧,“刚好千夜不在,赶紧把事办了。”
任青宵扶着他,暮雪意脚步踉跄,还好没有跌倒,青丝散了一肩,似乎也有淡淡的酒香……
君千夜在晌午时才回来,外廊上不见暮雪意,只有打碎的酒壶,叹气收拾好那些碎片,去房里找人。
房内暮雪意睡意朦胧的声音断断续续的,君千夜推门,顿时整个人都僵住了。
暮雪意身上只盖着一张薄被,裸露在外的肩头上还停留着一只手,而那只手的主人还不知所谓的瞪着他!
“你是谁!”
“你又是谁?”
暮雪意听见吵声,眉头一皱,侧了头看两人,“怎么了……好吵。”薄被从肩头滑落,君千夜才看见薄被之下的身体全是缠着一
圈圈的纱布。
任青宵又瞪君千夜一眼,才继续刚刚被打断的工作。
“雪意他怎么了?”
君千夜稍微有点唾弃自己刚刚的想法……
“没什么。不远千里差遣我这个徒弟过来结果什么事都没有!”
“你是他的徒弟?”
“没错!天底下独一无二的最可怜徒弟。”
任青宵在暮雪意肩上涂上药,熟练的缠上纱布,天知道他千里迢迢的跑过来就是为了这么大的点事!
“那雪意叫你来是?”
任青宵干完活,君千夜过去把暮雪意摆正,再盖上被子让他好好睡。
“喏,他心口那儿不是有道疤吗?他让我来给他去了,明明这事儿他自己也能干,偏偏就喜欢劳动别人……”
任青宵是只大麻雀,仍在那儿吧啦吧啦的抱怨,就为了那么一个小小的疤,所以他干脆下了狠手,把药涂了他全身,让他哭都来
不及。
但是只限于暮雪意醉着的时候,要是醒了他的下场可想而知,天知道暮雪意在讲那些疤痕的时候总是洋洋得意免不得自夸一番,
这下让他想夸都没得夸了。
“就这样,我先跑了,等他醒了他自己知道怎么做。”
任青宵犯了事就跑的性格倒是根深蒂固,君千夜道:“我送你。”
“嗯,帮我拿下包袱。”
通往山外的小径上,任青宵漫不经心的问君千夜,“你是师父的什么人啊,住一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