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暗金的动作一顿，孩子没了他的约束，用鼻尖蹭着黑纹付羽织的羽织纽。
白绒绒的小球格外受到小公主的喜欢。
他把视线从女儿身上移开，望向了疑惑的和修政，嘴角勾起清浅的弧度。一瞬间，似乎有浮世绘中，身披和服却厌倦了世俗的鬼怪露出华美的妆容，在幽暗与阳光分隔的地方注视着世人，让人恐惧而无法摆脱。
“政。”
仿佛有什么危险而艳丽的事物扫过心头。
和修政一个激灵，额头冒出一层冷汗，心脏急速跳动。他几乎不敢去看他，差点同手同脚地走了出去，“我回去工作了。”
暗金漫不经心的“嗯”了一声，门关上，隔绝了那无法言喻的气氛。
和修政在外面冷汗津津。
太可怕了……
天生的独眼喰种就是和修家所有人的克星，祖辈的期待与恋慕都仿佛融入了基因里，这种非人的气息，不论展露出何种气质都能拉入坠入地狱。
不过，他也算是感觉到了办公室里的人的不同之处。
如果是他喜欢的金木君，对方才不会这么对他笑，而是直接让他出去。至于和他平辈，身份却更加尊贵的和修研，对方笑起来会让他产生再次告白的冲动，他也会心疼对方的遭遇，想要把他抱入怀中安慰。
然而这一位……他只有一种虫子落入网中，会被引诱后吞噬掉的心慌感。
心脏跳得都停不下来啊！
和修政受到刺激的慢慢走向电梯，回到S2班所在的楼层。
部下们见到他，纷纷让路，而和修政心不在焉地推开自己的办公室门，坐在真皮沙发椅上苦思冥想起对方的其他问题。在找机会联系相原培荣之前，他要有充足的证据证明这个“研”不是自己认识的那个。
突然，他的腰板挺直，伪装近视的镜片下，一双眼眸浮现出锐利之色。他飞快的在电脑上输入登录密码，利用权限查找一名搜查官的信息。
几秒钟后，查找结果出来了。
【旧多二福】
【上等搜查官】
和修政的拳头猛然挥去，在砸碎电脑屏幕前硬生生停住。
“果然……是我忽略了，这个混蛋竟然没被剥夺搜查官身份！”
在血海深仇面前，再多的理由，再高的利益，也不是“研”留下旧多二福的原因！除非和修研失去了在和修家的记忆，金木研忘记了和修家对他的照顾，不然永远不可能发生这种事情！
研出事了！
他的拳头捏紧，发出咯吱作响的声音。
“永近英良，你敢骗我！”
根本不是人格融合的后遗症，而是彻头彻尾地换了一个人格啊！
对方夺走了研的所有！
以这件事情作为基础进行推导，新的人格明显拥有其他人格的记忆，永近英良是知情者，帮助对方熟悉和修家与CCG的人际关系。假如永近英良如月山习所言与小丑组织合作了，那么一个重要的问题就来了——强者凭什么和弱者合作？
即便旧多二福与他们撕破脸，说出和修家是喰种家族的秘密，但是“研”作为独眼喰种完全可以接受人类的检查，不受影响。
也就是说，旧多二福只能胁迫到和修家。
“研”若是能让他出现，以最快的速度击杀他，再把所有黑锅推到对方头上，旧多二福任何抹黑和修家的言论都会失去最大效力。
旧多二福不傻的话，就不可能同意成为CCG局长的交易，他出现在CCG的代价很可能是生命。唯一让合作能够进行下去的原因，就是对方抓住了“研”的另一个弱点，使得他不能做到瞬杀旧多二福。
什么原因呢？
和修政沉吟：“人格不同……导致实力下降了？”
不，感觉不止如此。
他尽力去回忆父亲曾经告诉过他的和修家机密，“研”最让人恐惧的地方在于龙级的实力。自己没有参与过降龙仪计划，依稀记得化龙的三要素：一、天生独眼喰种；二、SSS+级实力；三、稳定的精神状态。
这三点缺一不可。
他问过父亲，家里为什么非要给“研”洗脑，清除记忆。
父亲无可奈何地回答是爷爷的主意，因为爷爷无法等那么久，而失去记忆的“研”人格归一，是降龙仪计划的关键之处。
和修政揉着太阳x_u_e，口中说道：“还有什么被我忽略的地方……金木君当初人格苏醒之后，能够使用龙的力量吗？”
没见过。
不行，换一个思路去想——
这个新人格是怎么夺取身体的掌控权的？
“研是因为亲人去世，精神不稳定，再加上不是主人格的原因……而金木君存在的时间比研长，受到的影响相对小一些，没道理会放弃身体……”
“永近英良这么费尽心思地帮助新人格，说明感情深厚，等等……是我忘了，金木君也不是主人格，在他之前有一个柔弱可爱的少年人格。这就说得通了，他们都不是主人格，最早的人格陷入沉睡，然后被唤醒，压制了研和金木君。”
“我要做的就是帮月山习……不对！”
和修政陡然恢复了高傲的姿态，理了理自己的领结，“我可以自己救研啊。”只要研的实力不够强，他完全可以抓住对方，逼迫对方释放出其他人格。
想到这里，和修政也不急着去找相原培荣了，在下班前，趁着永近英良去拿资料的时候，他又去了一趟总议长办公室。
“研，你有没有空，我想找你切磋一次，看看我是否有资格追求你！”
“……”
暗金漆黑的瞳孔看着他，仿佛在看一个突发奇想的傻狍子。
谁给了你挑战他的资格？
半个小时后。
和修政躺在单人的训练室内鼻青脸肿，骨头断了大半，哭都哭不出来。
说好的战斗力减弱了呢！
慢一步回到办公室的暗金，遇见了在里面等他的永近英良。
永近英良惊讶道：“金木！终于看见你出去走一走了。”
暗金说道：“没什么。”
永近英良眼尖地看见他和服上沾到的灰尘，“你去打架了……？！”
暗金罕见地微笑，“活动了一下筋骨。”
难得有一个沙包给他揍。
手感不错。
第690章 唤醒意志
精神世界深处。
与主人格对抗而狂暴的和修之龙也陷入了沉睡。
他抱着金木研, 像是放弃了反抗, 安静地等着主人格来吞噬他们的那一天。
金木研与他的身体相拥时, 能奇异地感觉到自己仿佛被补全了什么，对方身上偶尔浮现出的一两个光点会钻入他的皮肤下。有一部分属于他、又不属于他的东西填补着他的心灵，拂去了一部分封闭住心灵的尘埃。
这个人……是他的半身。
自己可以绝望地死去, 偿还借用身体的代价, 而对方又该怎么办？
他如此想到。
虚空之中, 永近英良的声音怀着笑意出现, “你动摇了。”
金木研微微抱紧了和修研, 沙哑道：“没有。”
这个世界的英不希望他活下去，主人格也拥有了一个可以陪伴他的女儿, 他这样的外来者沉睡在精神世界深处，直到消亡就可以了。
破坏主人格来之不易的幸福……这样的事情，他做不到。
因为——
那也是“金木研”啊！
在万千世界，无尽可能之中，幸福对他们而言是如此渺茫而微弱的希望。
永近英良盘坐在虚空，金发永远是记忆中最亮眼的颜色。
“金木, 可是我也希望你能够幸福。”
“……我曾经幸福过, 就可以了, 在这场重生的梦醒来前，我得到过亲情、爱情、友情……这已经比上一辈子幸福很多了。”
说着这样的话, 金木研脸上多出身处于梦境之中的幸福神色。
东大。
忍足家。
月山家。
古董咖啡厅, 等等。
他上辈子救不了的芳村店长和店员, 成功避开一劫, 他想要保护的英，也扭转了牺牲自己救他的命运。就连这辈子没有怎么接触过的西尾学长和西野学姐，也因为学校的不同，使得月山习没有把威胁的爪子伸向西野学姐。
他们都平安地生活在这个世界上，没有遭受劫难。
这样就足够了。
“虽然听你这么说好像很幸福，但是你的眼睛里——”永近英良指着他，一针见血地说道，“写着的不止是幸福啊。”
那满满的悲哀与温柔之下的不舍，是金木研对这个世界的眷恋。
永近英良放弃盘坐的姿势，站起身走过来，满脸恨其不争，“口口声声说着想要为他人而死，为什么要露出这样的神色呢？”
金木研平静道：“什么神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