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暖且宽厚的怀抱,是如此的真实,将他护在层层保护之中。
可轻柔带着怜惜的嗓音,却是那般的虚渺……
若这真的只是梦,子虚宁愿长睡不醒!
黑暗中,似是有人在轻声叹息……
第二十章
第二日清晨,子虚幽幽转醒。
刺眼的阳光透过窗户,让他感觉有些晕眩。
心想,是昨夜里发了恶梦,以致于身心俱疲……
下意识的将手摸向身侧,却只是空无一物的虚无感。
子虚微张开双眸,重重的叹了一口气:果然,只是梦呐;那般温暖,让人不愿从中醒来的梦……
静默了小半晌,子虚猛然忆起凤仪禁足的命令。今日不必如同往常一样,贪黑起早的爬起身去给她请安,便又懒懒地翻身,就势打了个盹。
将四肢蜷缩在一起成为虾米的形状,除了那张略显苍白的脸,子虚几乎整个人都在薄被的掩盖下,显得十分的静谧恬适。
只是额角处,那抹被热水烙印出的红,还未完全的褪去,在白皙的脸上异常的醒目,让人看着便升起浓浓的心疼。
明明就是如此脆弱的人儿,为何老天要让他受这般苦难?
等子虚再次醒来,已是只觉得饥肠辘辘之时。
挣扎着爬起身,子虚快速穿上衣裳,打算自己去厨房找点吃的。指望府中的下人能给他送吃的,只怕是得饿死在这间小屋之中……
子虚自嘲地在心中打趣,目光不经意间一瞥,却发现了自己屋中的一丝变化。
那是什么?
子虚惊讶的盯着桌上,不知何时多出来,用黑布蒙着的物体,不禁皱了皱眉:昨晚从凤仪处所回来时,明明还没有的。
那么,是谁趁着他睡觉时,偷偷进到他的房间……
脑海中,猛然浮现昨夜里,噩梦之后的惊悸,还有那似真似幻的温暖。
难道,那并不是梦,昨夜里,瞬的确是在他身边?
但瞬不是说,没有什么重要的事,就尽量不要见面了吗?
子虚想到此处,不禁有些困惑不已。
一时之间,好似李瞬偷偷来找他比其它的任何说法,都来得合理许多。
若不是李瞬,那会是谁?
子虚只要一想到昨夜里梦中的亲密,就不由拧紧了眉。
一定是瞬,否则,他不可能会感到安心。
除了瞬,这世上不会再有第二个人,可以给他那样的安宁!
一定是的!
凝视着神秘的物件,子虚快速走上前,秉着呼吸伸手掀开黑色的绸缎……
在终于看清了底下藏着的是何物时,心跳愈发的难以控制!
瞬……果真是你!
子虚重重的松了一口气,心中压着的巨石终于放下,全身的力气好似都被瞬间抽干,有些站不稳的扶着桌沿。
凝视着黑色的绸缎之下,赫然是令人心动不已的景象,内心激荡不已!
清水浮动,透明的玻璃将水中的碎石水草,更加清晰的展现于眼前。
即使是隔着一层阻碍,也能清晰的看清里头的丁点变化。
强烈的阳光照射在琉璃做的鱼缸上,随着水波的荡漾,将其中的水折射出斑斓的色彩,熠熠生辉。
波光荡漾之中,几只小小的鱼仔游动,嘻闹不停。
映入眼帘的,净是一群还未完全长开,不过么指大小的小东西。
其中两只,子虚认得那是金鱼,呆头呆脑的模样甚是可爱。至于另外两只,却是子虚从闻所未闻、见所未见的。
「弄到这些珍贵的小东西,该是十分不容易吧?」
子虚猜测着,沉重的心情不由淡去,看着水中鱼儿无忧无虑的畅游着,也就没有追根究底的打算。
反正,李瞬是大皇子,多的是人巴结他,弄到些奇珍异宝,也是常有之事……
子虚如此告诉自己,转而将视线落在一旁的书信上,熟悉的字迹再次证明,昨夜里,李瞬的确在这间小屋出现过。
「四只小东西都是我心爱之物。今特寄放于子虚处,他日讨回。此间,若是少了半片鱼鳞,则自当由子虚身上讨回多少来!」
看完短短几句话,子虚立时想起分别前与李瞬的一番长谈,不禁无奈的笑了笑。
「还真把我当鱼看了!」
虽说心中有些苦涩,但已不像之前那般,只有失落;心底深处悄然升起淡淡的甜。
沉默了片刻,子虚自言自语道,「瞬,既然你如此信任,子虚定当不负君之所托!」
收好信件,子虚站起身子,朝屋外走去。
都过了这么许久,他都只感觉到肚饿,何况是鱼?
子虚没有发现,就在他转身离去的刹那,两条不知名为何的同类鱼儿,不断张合的双唇倏地胶合于一处,狠狠的吸吮着彼此。
犹如人类亲吻时,难舍难分……
直到后来,子虚才知道,那是天竺更南之地的产物,叫做——亲吻鱼。
而它们之间的举动,只是争夺彼此的生存罢了。
并非出自……情爱……
第二十一章
转眼,到了凤仪口中所说,三日后的举国欢庆的大日子。
子虚起了个大早,换上凤仪差人送来的衣饰,与透明的玻璃缸中的鱼儿们道过别后,在仆人的带领下,进入到早早就备好的车辇之中。
凤仪姗姗来迟,在见到子虚的时候,微微愣了片刻,冷哼地坐到了车厢的另外一头。
而子虚见到凤仪时,也是傻傻地愣了许久,才回过神来。
惯性的低下头颅静坐,子虚缩了缩自己的身子,与凤仪保持着距离,一副十足的小媳妇模样!
其实,也不能怪子虚胆小吧?
子虚对凤仪的惧怕,是日积月累的折磨所致,原本就是根深蒂固的。
再经过凤仪邀请他留夜的那一晚,他对她的惧怕就更深了。
而此刻,凤仪居然穿着和他同一款式,同一花色的衣饰,怎能叫他不如坐针毡?!
子虚可不相信此般的巧合,只是下人一时疏忽所致。
可他真的不明白,为何凤仪会有这样的改变,也不明白有必要为了三言两语的赞美,将表面功夫做到如此地步么?
等会儿见了人,怕是又要被打趣个不停了……
可是,公主决定了的事,驸马向来只有听从的份。
因此,子虚就算心中诸多不乐意,也只有默默的往肚子里咽。
一场宫宴罢了,熬过去就好了!
然而,此时的子虚还不知晓的是,这将会是他有生以来,最难熬的一夜……
到了宫中,果然不出子虚所料,举凡是上前打招呼的,皆是注意到了两人的服饰是刻意所为,才主动靠近,借机狠狠地挖苦嘲风一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