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舅舅不知道我们的关系。妈妈就不同了,虽说没养过我,但我毕竟是她唯一的亲生女儿。有时候见到她为我的将来操心,我真的……”顾双城低下头去,言战握住顾双城的手,“
你的母亲就是我的母亲,先前我对她的态度是有些疏离,我和她的关系也有些僵硬,但请你相信我,只要花上一些时间和功夫,我和她会相处的很好。你不必担心这一点,我可以做得很好。”
顾双城皱皱眉,言战这一番说辞真让她一头雾水,她怎么可能和顾依然处理好关系?真是哄小女孩的骗话!顾双城撇了撇嘴,言战这不就是占了人家的女儿,还要让人家的母亲心甘情愿吗?索性话题是岔开了,顾双城心里松了一分,她抬起头来,含情跃跃的望着言战,却不知她身后正缓缓推过来一样东西。
言战的表情瞬时松了下来,她专注的凝视着顾双城,低缓的说:“这些日子……脑子里都乱哄哄的,可是有件事情一直记在心里,年前是一定要办的。……今天出门前和老陈说了一声,东西拿过来了,这阵子被克里斯的事情搅得费了些时间,我自己没去看,老陈说那个犹太人手艺很好,钻也好,款式是我们从尼泊尔回来后,我自己挑的。”
“?”顾双城皱紧眉头,还是没发现那东西已经被推到她背后三公分的地方了。
“我嚷着要从别墅回言宅,不是为了回家吃饭,也不是为了看看小赋和式微在家里乖不乖?言氏有没有出乱子?我还有没有没做完的公务?……而是为了这样东西。”言战肯定的说。
那东西被推到了言战和顾双城之间,顾双城瞄着侍者,不解道:“什么东西啊?推过来一点声音都没有?”
那侍者笑着说:“我们这儿地板特别好,推土机过去都没有声音的,小姐。”
“下一秒你就该叫她太太了。”言战说。
“二位慢慢享用,告退。”侍者笑着离开,顾双城脸上的笑容僵了僵。
“不打开看看,是什么?”言战问。
原本的木质餐车被鲜花裹了三层,立时就变身成一朵胖乎乎的花云,翠叶遮住花云中间躺着的东西,顾双城伸出手去,摸出来一个四方四正的小黑盒子。
这盒子真到了手里,顾双城才明白过来言战这是在做什么……她看着言战,言战也定定的看着她,说:“顾双城,很抱歉,婚礼那天我还在警局,婚礼那天,我没有到场,害你受到那样的惊吓。”
“………………”
“很抱歉。你在岛上用心准备婚礼的时候,我还在法院接受克里斯案件的审理,忙得头疼脑热,你打电话过来,我一个都没有接,这让你,也让我们的婚礼不太光彩。”
“言战……”顾双城红了眼眶,她攥着那小小的黑盒子,默默的回应着言战的注视。
r> “我知道你的母亲会怎么说,同性恋也就罢了,竟然还找言战这样行迹恶劣的人?也知道这次克里斯的整个事件会让你听到多少诋毁和猜测,双城……谢谢你信任我,在我受伤这段时间,一直陪在我身边。你年纪还小,以前也受了不少苦,将来和我结婚,短时间内,你可能会听到更多不好的声音,我希望无论何时,请你像现在这样信任我。”
顾双城点头,她哽咽道:“好。”
言战也红了眼眶,“打开看看吧?”
顾双城点头,她感觉自己的双手好像没了力气,这些天周身紧绷的所有情绪全都烟消云散,顾双城忘记了一切,通体软绵绵的,像是苦经一百年才终于融化的积雪。
试了两次,终于打开……
盒子里静静的躺着一枚九克拉的钻戒。
“戴上试试?你手上没个钻戒,以后串门子别人会笑话你。……可能有点重,打牌恐怕不方便,我看你不太玩牌,大概也不碍事。”言战见顾双城不说话,就再次问:“不喜欢这个款式也没关系?我们可以再换的,嗯?”
顾双城摇摇头,眼泪珠子在她细长的眸子里晕开、旋转……翩翩起舞。
“……你……你帮我戴上?”
言战弯起嘴角,一句话也说不上来,她张张嘴,最终半跪在地上,又顺手从桌上拿起那束她在那小女孩手里买的粉红蔷薇,她捏着钻戒,顾双城接受了那束她一路觉得累赘碍眼的粉红蔷薇,催促道:“你帮我戴上。”
言战微微抬起顾双城的右手,她抚摸着顾双城的无名指,笑道:“戴上了,你可就是我言战的妻子。我很忙,以后你可能会做我的老妈子,或是天天见不到我的人影,怕不怕?”
“不怕。”
“戴上了,你就是我言战的妻子,别人再也碰不得你,你要是喜欢了别人,我就杀了她。你回过头来,还是得喜欢我,这辈子只能我喜欢我一个人,很枯燥的,怕不怕?”
“不怕。”
“戴上了,你就是我言战的妻子,你会拥有很多很多常人几辈子都无法拥有的东西,也会失去很多很多常人伸出手就能拥有的东西,你的生活会变得越来越不一样,唯一不变的是,你要一直和我睡在一张床上,怕不怕?”
“不怕。”
言战虔诚的点点头,顺着无名指,将这枚钻戒稳稳当当的套了进去。
☆、半步猜
时间静止了一会儿。
包括这一桌如花似眷的菜肴,包括这餐厅中央这三棵树梢头上那群鸟的爱巢,包括这二楼唯一一桌客人——坐在床边打毛衣的一对老太太,更包括正温热的注视着彼此的言战和顾双城。
……………………
……………………
顾双城翘起手指来仔细端看,最后哈哈一笑,言战的脸红了,顾双城问:“为什么你出了那么多汗?”
“因为我的身体不满于我的蠢笨。差点说不出一句话来,腿一直在打颤。”
顾双城嗅了嗅粉红蔷薇的香味,一股又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热流在她心窝里周而复始的回旋,她无话找话道:“怪不得出门前你和老陈在说耳语!……你啊,怎么想起来给我补这个求婚仪式?”
“什么补。原本就该是这样,否则成什么样子。你那时兴头全都放在婚礼的布置上,我又抽不出时间来安排这些。”言战始终明白她和顾双城的一切是从尼泊尔的那间森林小屋里……那张简陋的猎人床上开始的。偶尔想起来那头一次,言战会隐隐兴奋的无以复加,然而,也会觉得终是不大光明磊落,在那个被萤火包裹的暗夜森林里,她根本就是个诱惑纯情女孩的恶毒巫婆,索性的是顾双城年纪小,想不到这上头去,将来等她大了,难保不会想到这上头来。
依言战来想,她和顾双城的血缘关系就摆在那儿,面子上的东西,她暂时不能给顾双城多少,例如顾依然所说的名分,她甚至不能在大庭广众之下和顾双城太过亲昵,太多的人在关注言战的一举一动,即便她要以最快的速度把手里握着的所有移交给言赋,那也需要时间,再则,即便出了言氏,也要再等一段漫长的时间,那些如眼镜蛇一般盯着她的人们才会真正游离而去。原本从尼泊尔回来想来个快刀斩乱麻的言战,经由克里斯这一刀,改了想法,她若一心交权之后带着她心爱的顾双城远走高飞,那她手下的很多人都会因此丢了保命饭碗,所谓一朝天子一朝臣。欲速则更易横生枝节,交权交得太痛快,言氏疑心,言家疑心,那这戏台就会晃荡起来。言齐那头现在似是傍上了顾沉渊的大腿肚,言赋这头初初登台,刚亮了个好嗓子,要是戏台晃来晃去,他这一台戏也不好唱得细水长流、莺歌婉转。顾沉渊最乐意看到一台好戏搭不起来,言战知道顾沉渊这个舅舅对顾双城还是有几分浓切亲情在,生意上的火烧不到内院的女眷,但若是舅舅和生母联合起来给这台戏喝倒彩,顾双城就算是人跟着她言战走了,心里还是会怅然若失。
面子上的东西给不了,里子内的东西就得
实打实的给足了,寻常女子该有的,顾双城得有,寻常女子望眼欲穿而就是不得的,顾双城也得有,这枚钻戒只不过是个开始。
言战抿了一口红酒,平时和她真正坐下来谈生意经和女人经的都是些二奶满地开花的男人,经年累月的在男人堆里泡着,她可能不知道每个女人的心思,但集思广益而言,送钻戒是没错的,她细细打量着的顾双城脸庞上的神采,终是确定顾双城是喜欢的,因而,她刚才的紧张逐渐如乌云般散开。
“言战,在我眼皮子底下,你还能安排这些?”顾双城鼓了鼓嘴巴,言战笑道:“在我眼皮子底下,你也能安排很多事情。就看你,有没有动脑子安排了?嗯,cheers言太太。”
“……什么言太太,言战,你现在是顾太太。”
“言太太~”
“顾太太。”
“言太太。”
“不嘛,顾太太,顾太太。”顾双城不依不饶的说。
言战摇头,正色道:“那不可能。”
“……这么认真做什么?我不过是说说,瞧你,脸都黑了。”顾双城擦了擦眼泪,她拿起高脚杯,“好,好,我是言太太。干杯?”
言战眨了眨眼睛,把手臂绕过顾双城的手臂,“干杯?”
坐在窗边打毛衣的那对老太太在这时静静的看过来,一个老太太努努嘴,对另外一个老太太说:“你瞧,那边,那俩孩子在喝交杯酒。”
“你忘了,我们以前也喝过?”另外一个老太太笑着拿起一块小蛋糕,送到那个老太太的嘴边。
两个老太太的说话声音都十分苍老细声,可惜这一楼再无旁人,听进顾双城耳朵里只觉得眼眶再次发热,她看向言战,言战再次说:“干杯?”
“干杯。”顾双城弯起嘴角,慢慢地喝完了这杯交杯酒。
“菜都没怎么动,继续吃吧?”言战一饮而尽,她拿起筷子,建议道。
“嗯。”顾双城低头夹菜,两人一边吃菜,一边说小话,言战吃完半碗白饭后,说:“就明天吧?”
“明天?不嫌太快太仓促了?”
“明天傍晚去那个岛上,谁也不请,就我们俩、牧师和花童,把上次的婚礼,结了。”
顾双城婉然一笑,点头道:“也好。年底家里不是送礼就是收礼,城里的名媛们不是谈八卦就是说帅哥,呆着也没什么意思,我们今天谈恋爱,明天结婚。”
“那今晚做什么?”言战意味深长的牵着顾双城的眼眸,顾双城不依道:“你不是喜欢礼数周全吗?那今晚,
照礼数,我们可不能见面,你要洞房,也是明晚。”
“咱不能把这个礼数省了吗?今晚洞房。”言战捏了一下顾双城的脸颊,顾双城握住她的手,小声说:“晚上手洗不干净,不准上床。”
“呵……”
正说着,一名侍者走过来,欠身说:“言总,外面有一位叫宗佩的小姐找您,说是您约她到这里来的。”
“真来了啊?快点请进来。”言战顿时喜上眉梢,“今晚能好好看完半步猜的小说了。”
“什么鬼地方!到处都是鸟窝!”宗佩“嗑噔嗑噔”的踩着高跟鞋走上来,手里捧着一沓子A4纸,一瞧见言战笑嘻嘻的模样,她就满脸怨气的说:“言总,不带这样整人的!大冬天捧着这堆死人稿子在街上走,那可真不是滋味。风吹得我头皮疼,你倒是暖暖和和的在这里喝酒吃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