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笑:“原来你也好面子。”
“我好的可不止面子。”我眨眼。
他微微点头,接道:“还有色。”
4
我面上青红交织,忍了忍没忍住,在他胸膛上擂上一拳。
他按下我的手掌,微微一笑,柔声道:“我知道,你好的是天道正义。”
我不好意思地抽回手,他把我想的太高尚了,其实我方才想说的是桂花糕。
有那么一瞬间,我心怀愧疚,瑞文心志高远,作为他的对手我却胸无大志,实在对不住他的期望。
我不由暗示道:“你不要总把我想的太好,我终究只是一介凡人。”
他看着我道:“你在害怕什么?”
我语塞。
他握住我的手:“无需害怕,无论如何我总会帮你。”
然而他不明白,我的害怕皆是因他而起就如同他的烦恼皆是因我而起。
行至中庭,我见花团锦簇,微风和煦,心中快意,捡起一根树枝对瑞文笑道:“我们许久不曾比试了。”
他亦捡起一根枝桠:“你想自取其辱,我不阻止。”
我挑腕,他压肘,两人都用了不到十分之一的功力,比起切磋更像是小孩子打架。
我们默契地使用最基本的招数,你来我往,打的不分上下,那些暗中窥探的视线逐一撤去,只余下一道目光炯炯地照着我们,不用猜也知道是谁。
闹了一会儿,我收起玩心,随手掂着树枝道:“再过几日我们便能回去了。”
他没有应声,若有所思地看向枝头绽开的花朵。
距武林大会不足三日,另一个大会率先开启了。
飞刀门门主的宝贝孙女,詹廷芳的比武招亲。
瑞文道:“你现在报名为时不晚。”
“免了,”我道,“既然没有那份心思何苦去凑热闹。”
“你没有可不代表旁人没有。”
“我只管好我自己。”
“你确定?”
“确定。”
我说得斩钉截铁,未料到麻烦来得如此之快。这天下午,我收到一份信笺,娟秀的字体无声诉说着主人的殷殷期盼。
我手一扬,飘香的信封便在明亮的火光下燃烧殆尽。
“不拆开看看?”瑞文问。
“眼不见,心不静。”我告诉他。
显然我仍旧是低估了詹姑娘的执着,第二天,我在廊下被泫然欲泣的詹廷芳拦下时,已然避无可避。
“段大侠……”
幽怨的语调,委屈的眼神,都令我如临大敌。
我下意识地寻找瑞文的身影,偏偏他嫌身上出了汗,回房沐浴更衣了。
眼下,我唯有只身应战,且战且退了。
“詹姑娘别来无恙。”我礼貌而疏远道。
“叫人家廷芳啦。”她绞了绞手帕,咬着下唇看我。
我硬着头皮又道了一声:“廷芳姑娘。”
她上前一步,娇嗔道:“都是熟人,这么见外做什么。”
我后退一步:“男女授受不亲。”
“迂腐,”她瞪了我一眼,又赶忙摆出笑脸,“我是说段大侠风度翩翩。”
我开始怀疑她是掐准瑞文不在,故意在这守株待兔的。
“你收到我的信了吗?”她问。
我如实道:“收到了,但没来得及看。”
“为何?”
“被火烧了。”
詹廷芳气恼道:“又是他坏我好事。”
我不敢猜测这个他指的是谁,决定装傻充愣到底,问道:“想来詹姑娘有要事在身,段某不便打扰,这便……”
“等等,”她打断我,“段大侠明日会来参加我的比武招亲吧?”
“……”
说得这般直白,我躲都没法躲,瑞文啊瑞文,你为何还不来。
我头大如斗,对她道:“抱歉,我不能去。”
“为何?”她眼里蓄起泪水,s-hi漉漉地望着我。
“因为……”我飞快地找了个托词,“我已有意中人。”
倒也不算假话,至少明面上是这样。
詹廷芳难以置信道:“你骗我!”
我叹道:“若是姑娘了解我的为人,应知我从不骗人。”
她纤细的身子抖了抖,站不住一般,歪在柱子上。
“是谁?”
我顾左右而言他:“一个值得喜爱的人。”
先不说我是暗恋,以詹廷芳的x_ing格,她能给我下蒙汗药,就能给箫音音下□□,我是万万不可说出来的。
“好,”她凄然道,“我明白了。”
尽管对不住她,我仍是一颗石头落地,由衷祝福道:“愿詹姑娘此次招亲能觅得良人。”
她不知听进了多少,我站在原地看她踉踉跄跄的背影,心下多少有些不忍。
要怨就怨我是个大侠吧。
不解风情,不知进退,不通人情。
我略感惆怅,双手负于身后,踱了踱步,缓缓吐出两口气,正要离去,忽然听到一阵轻盈的脚步声。
我以为是詹廷芳去而复返,转身道:“抱歉,我……”
“你是?”
鹅蛋脸,柳叶眉,杏仁眼……箫音音?
我连忙调整呼吸,脸颊发红,视线不自然地落到地面上。
“在下段颖,见过萧小姐。”
“你知道我?”她愣道。
我颔首:“有过一面之缘,或许萧小姐未曾记得。”
她盈盈笑道:“我听家父说过你,他总说段大侠是当今武林不可多得的侠士。”
我道:“宁尊过奖了,段某愧不敢当。”
她又笑着与我说了会儿话,眼神向四周瞟了瞟,终于忍不住问道:“敢问常与段大侠一道的公子,今日怎么没见到?”
我心道,她果然对瑞文一见钟情了。
“他……”
“段大侠你心仪的人是她不是?!”
詹廷芳在我意想不到的时候去而复返,双手c-h-a在腰间,脸上写满责难。
“武林盟主的千金,确实比我一个小小的飞刀门后人值得喜爱。”
箫音音闻言,诧异非常地看向我们。
这还不算完,真正麻烦的是,一道清冷的声音自我身后响起。
“她说的都是真的?”
5
不利,非常不利!
此情此景,我不能说谎,更不能说实话。
詹廷芳虎视眈眈地瞪着箫音音,瑞文虎视眈眈地瞪着我,而我只能期望于箫音音的机敏了。
好在她没有辜负我的期望,辩解道:“詹姑娘误会了,我与段大侠绝无私情。”
我若是真的喜欢她,一个“绝”字足以让我肝肠寸断。我眼神黯了黯,道:“望詹姑娘谨言慎行。”
詹廷芳的视线在我们身上打转,将信将疑地开口:“不是她,你的意中人是谁?”
“我、我……”
我求助地看向瑞文,他接触到我的目光不知为何全身一震,眼中涌现出难以言喻的狂喜。
“你……”
我传音入耳,低唤道:“瑞文。”
你再不帮我,我要被逼死在这了。
他终于有所动作,挡在我面前道:“段颖喜欢谁都与你无关。”
说罢,不管不顾地拽起我的衣袖,我仓皇间回头道别。
箫音音脉脉含情地望着瑞文,詹廷芳心怀不甘又不敢阻拦。
瑞文拽着我步履匆匆,一路大步走回房间,关上门,半边侧脸没于y-in影中。
“你说的是真的?”
我垂首道:“不管你问我多少次,我和萧小姐之间都没有私情,是詹姑娘误会了。”
我自认无半句虚言,单恋箫音音当然算不上私情。
“够了,我知道这些就够了。”
他深吸一口气。
“段颖我……很高兴。”
我看出来了,他的眼睛亮的像抹了油。
我上前拉住他的手:“站那么远做什么,坐下说话。”
他双目灼灼地看着我,俄而,白皙的脸上飘起一丝红晕,低咳一声扭过头。
“我有话对你说。”
我从桌上翻起两个茶杯,填上水。
“说吧。”
“其实……我与你存的是一般心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