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上三竿,云流今从外面晃悠回来了。
“真是无趣。”
“现在战乱频仍,自然不如以前。”李若慈削完头发,将匕首置于一旁。
云流今走到他身旁,看着他在镜子里的脸。镜里的脸比起上次见面消瘦了不少,甚至还显出几分病态。
“你是要修养几日,还是直接去北遗州?”
“我无事,下午便动身吧。”李若慈拿了一条浅白发带将头发扎起。
北遗州地处北部与中部的交界处,往年曾被划给北部的部府治理,不过后来又被中部的部府要了过来,故称北遗。
有道是,北人天地殊,沧海有遗珠。
这么看来,北遗其实对中央的划分是很不满意的,中部是富饶之地,北遗放在北方还行,放在中部就只有被忽视的份。
可能是因为此,北遗的州府便响应叛乱,直接树旗说归了端王一脉,加之北遗地理位置重要,有了它,就等于北上有了一个桥板,端王自是重视的很。不过,朝廷也不肯这么轻易地就丢掉北遗州,把它拱手相让。
现在局势就是箭在弦上,一触即发。两人稍作休息,天明之前,便到了北遗。
出来迎接的是北遗州府大人李昶,一个看着普通到不能再普通的中年人,用云流今的话来说,就是转头便忘的那种。
“未曾想两位公子的到来,有失远迎,有失远迎,还望见谅。”他穿着深蓝色的官府,嘴里说着客套的话,面带礼节x_ing的笑容。
云流今点头道:“州府大人客气了。”
两人随他走进北遗州府,就算是夜里,仍有很多人未睡,灯火长明。
“据前方来报,朝廷的中央军已行至五十里开外。”
屋内,一个人在地图上勾画了几个圈。
“这里是在林城,这里是子瑁城。”
李若慈看了看,一到北方,山就少了,万里平原,其实不好守,他道:“看来他们打算是从这里突破,攻下在林和子瑁,就可以形成两年包抄之势,也可以同时切断水源和补给。”
“嗯。”云流今点点头。
“带军的是谁?”李若慈抬头问道。
那人道:“晋城将军和三寻天的一个修士。”
云流今:“大约有多少人?”
那人:“四万左右,其中有多少修士不清楚。”
云流今:“他们的人不是很多。”
“我们的人也不是很多。”李若慈替云流今补充道。
李昶道:“是,只有三万人。”
李若慈:“还是州军。”
李昶撑着桌子叹道:“端王殿下派的一万精锐部队还未到。”
李若慈沉思了一下,对方修士人数不清楚,这边他们带过来三百多人,分守在林子瑁不成问题,只是这势必会造成北遗无人。
“嗯,情况了解了,我们先去睡觉吧。”云流今拉起椅子起身。
“嗯?”
还未及李若慈反应过来,云流今已经一把揽过他的肩,在他耳边说道:“好好休息。”
夜深人不静,外面还有军队跑动的声音,搅的李若慈闭目难眠,看来已经开始往在林城和子瑁城调兵了。
“快点!快点!”应该是某个统军不耐烦了。
李若慈翻了个身,却又听见兵戈相撞的声音。他在心里无奈地叹了口气,索x_ing直接起身,穿了衣服走了出去。外面果真很多人举着火把,指挥着人员调动。
“连夜行军不累么?”他摁了摁眉心。
旁边站着几个黑衣人,胸口绣着银莲标志,见到李若慈出来,连忙走了过来。
“公子,可是惊扰着您了?”
“嗯。”
“那我们去旁边给您收拾一间屋子。”
“不用。”李若慈摆摆手,他还没那么娇贵。
他看了一眼匆匆忙忙的军队,道:“你们这是要一起?”
“是。”
“去哪?在林还是子瑁?”
“在林城,这是小云公子命令下来的。”
“那他自己去哪?”
“也是在林。”
“那我就去子瑁吧,我带一百人,剩下的都归他就行。”
“可是,小云公子说,让您跟着他。”
李若慈敛起扇子,拍了拍手,道:“他这是什么意思?子瑁城那里不需要人了吗?”
那黑衣手下连忙解释道:“小云公子说那里杂门杂派多,而且多是依附敛夜天的,所以不需要多少人手。”
“没错,月见门和木尾门都在子瑁城,我跟他们管事的联系了一下,这样可以节约很多人手,所以你就乖乖跟我走吧。”一个声音c-h-a进来,然后就见云流今拿着他那支笛子走进了院子。
北方一向是云流今在管着,李若慈也不好再说什么。
“那好,走吧。”他摇了摇扇子,往院门那里走去。
走了几步,不见云流今跟上,就回头看了一眼,却见云流今牵了一匹枣红色的马出来,马身后拉着一个木板车,车上还放着一堆干Cao。
“你这是……”李若慈迟疑道。
“我们坐车去吧。”
“……”
虽然不情愿,但李若慈又不能丢下云流今就这么走了,所以只能登上了那辆破木板车。
“反正又不急,我们先到了也没用,就跟着军队走吧。”云流今拍了拍马背。
李若慈懒得再理他,上去就直接找了个舒服的地方躺下了。有干Cao在身下垫着,木板也不怎么硌人,他刚才也没休息好,不一会就枕着头底下的一捆干Cao,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
再醒来时,已经是在路上。李若慈一睁眼,就看见悠悠白云在头顶上。
天已经亮了。
他们处在队伍的中间,队伍正行走在一条长长的土路上,周围是一片旷野。云流今正躺在他身边,翘着二郎腿,饶有兴致地看着浮云不断变换的天空。
“还要多久才能到?”一张口,李若慈才发现声音睡得有些沙哑了。
“一个时辰左右吧。”云流今翻身起来。
马蹄不疾不徐,眼睛一望就是结冰的河流,枯萎的杂Cao,零散的几户人家,袅袅的炊烟,还有前后士兵背着箭,扛着旗,迈着步伐。
今日无风,天空晴明,让人无端心生几分愉悦。
李若慈道:“反正无事,你不若笛声何处关山,来一曲,如何?”
“你有兴致?那好。”
云流今也不推辞,横笛至唇边,笛声清缓,在耳边一留下痕迹就散去。
李若慈则重新枕着手臂,躺下望天,任凭马车摇摇晃晃,仿佛摇晃的不是这万里山河。
第43章 在林
在林城不过是所属北遗的一个小城市,方方正正,平地起高墙。
军队中午便进了城,百姓望着他们沉默不语,或许这反叛只是上层的意思。云流今在兵营附近找了一处地方安顿了下来,然后又找了十几个人张开了一个防御结界。
李若慈站在瞭望台上,望着远处的大片平原,一个探子来报,在他耳边说了些什么。正当此时,他看见云流今在下面对他招手。
“李若慈,去城内逛逛吗?”
见李若慈没什么反应,云流今继续道:“在林有许多特产,我想吃糖瓜。”
李若慈有时候真觉得云流今不是来打仗的,而是来游山玩水的。
“我等下再下去。”
他转过头来对那个探子说道:“你继续说。”
等两人在城里逛来逛去的时候,已经是晌午过后。
“人好少,你说他们是不是在睡午觉?”云流今看着有些清冷的街道说道。
“大概是上午看到军队在街上跑有些害怕吧。”
“也是,毕竟现在我们在他们眼里还是叛军。”
他们找了一个小茶棚子坐下,云流今把刚才买的几个糖瓜放下。
“给你一个。”云流今直接扔到了李若慈的怀里。
“还不是因为端王现在都拿下半壁江山了,依旧没有称帝。”李若慈拿了起来,顺便拍了拍衣服,以防芝麻掉在身上。
“他是正统赵氏子弟,自然也想要最正统的皇位,最好是在江城加冕。”
云流今笑笑,又道:“等他当了皇帝,不出半年,人们便会对他怎么得了皇位这件事闭口不言,然后过自己的生活。虽说名不正言不顺,但天下是谁的对百姓来说何异?无非是遇不遇明主的问题罢了,百姓哪有闲心去关注那些。”
李若慈听了这番话,轻笑一声:“你会想到这里,为什么不想一下他夺了天下以后,会对敛夜天什么态度?”
“哈,他当然会立马站到三天那边,并且对于他的发家史闭口不言,讳莫如深。”
云流今掰了一块糖瓜放在嘴里,道:“不过这也无所谓,敛夜天已经借助他把势力延伸到了北方,至于以后怎么样,谁知道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