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阴炽盛 作者:月半丁【完结】(23)

2019-06-10  作者|标签:月半丁

  单戎迷上了做一件事:每日与他说“我爱你”。

  在二人相见的时候,在接吻之后,在临睡之际,在z_u_o爱的每分每刻。

  年轻而躁动的心里有着数不清的汹涌爱意,似水又似火,有万种流动,有狂燃炽热。单戎常常想,表白得太过频繁了,学长会不会觉得轻浮?会不会觉得不可信?他试图少说一些,但以失败告终。

  他完全无法控制自己,他的口从了他的心,他的心却从不服从于他的大脑。他爱上了文却思,起初可能只是一个小小的奇点,在某个契机之下爆炸了,膨胀,无止尽地生长扩散,最后成了一个宇宙。

  他的宇宙就是文却思。

  文却思给了他软弱的表情,露出了空隙,告诉他这是可乘之机。他立刻不知收敛地入侵,要将自己那疯狂的爱意倒灌进去,渴望这样的东西能有感染力。

  他希望文却思爱他。

  文却思也给了爱他的可能x_ing。

  期中考时文却思的成绩终于有了回升,只可惜仍未回到先前的水平,屈居于年段第三。虽说不免失望,但老师也多多少少松了口气。

  他们学校是私立,不算差,但学生资源也称不上顶尖。文却思这样的学生本该去市一中,他们学校用昂贵的奖学金才将人抢过来。

  这两年间文却思的成绩始终拔尖,甩下同年段学生一大截,可惜到了高三这样的关键节点,他的母亲却突然撑不住去世了。老师是看着他一路拼命过来的,自然同情万分,也能对理解他的状态变差——但仍是为他的成绩急得焦头烂额。

  一方面是因为学校的期望,另一方面也是为了他的未来考虑。

  文却思如此优秀,理应有更好的人生。

  只要他的成绩能回升,那就证明了他总有一天能回复先前的水平。

  但文却思却仍不稳定,在几次小考中成绩起起落落,与先前的他判若两人。他时常出错,容易分神,理智上明白自己还是应当埋头学习,身体却无法遵从指示。

  像弹簧承受的拉力过了极限,便会失去弹力。他少了始终绷着自己的那根弦,就无可避免地变得消极。

  消极,消极,消极。他沉溺在消极的海洋里,不断下落,呼吸道被水灌满,自己却感受不到痛苦。他麻木而矛盾,时而会有一些挣动手脚、游出水面的想法,却又立刻被消极盖过。

  单戎的声音透过海水传到他耳朵里时,会短暂地唤醒他。他吃力地睁开双目,单戎就会吻住他,渡给他氧气,让他又能苟活下去。

  那样的吻时机太过特殊,甚至有救赎的意味。文却思大脑麻痹,身体却本能地渴求,他的心防变得毫无底线,低到深海之沟,被巨大水压粉碎成渣。

  他几乎连记忆都变得不清晰了,隐隐约约觉得这般依偎着单戎而活也不错。

  高三分明是个紧张到喘不过气来的时期,文却思却觉得时间过得飞快。他流水线作业一样写过一张又一张考卷,换来一次比一次更难以捉摸的成绩。

  纵使老师再焦急,他也不为所动,继续沉浮。

  直到联考的前几日,文却思偶然发现了母亲的遗书。

  它被写在折叠书签的内心,夹在一本书里,字迹犹豫却柔缓。文却思心烦意乱,复习不下去了,便找出这本书来翻看,不经意间拿起书签,露出内里笔迹。

  文妈妈写的话并不多,但字句温和,就像她仍站在面前微笑一般,温和得令人心尖颤抖。

  “妈妈大概要走了,该和却思你说个再见。

  “其实……我是很开心的,能当你的妈妈,就算我不是个合格的妈妈,你也爱了我这么多年。

  “妈妈会在天上过得很好,你也要好好地生活。

  “希望我的思思,一生长久,光明,美好。”

  深夜时分万籁俱寂,窗外的路灯幽幽亮着,风吹过,树影无声摇曳。文却思坐在窗前,直到一滴透明液体打s-hi了书签的纸面,他才急急忙忙用手去抹脸,跟一个无措的小孩子一样,怎样也擦不干净泪水。

  像是从漫长的噩梦中挣扎而出,几个月来自己的行径,开始循环在他脑海中尖叫。

  他在这一刻猝然清醒了过来,觉得自己可笑得厉害。

  文却思浑身发冷,伏在桌面上许久,从喉中挤出似哭似笑的低沉声音。

  他的手机放在桌边,忽然振动两下。他最近总熬夜,单戎留宿时就会软磨硬泡抱他上床,不留宿时就会像现在这样发来短信,提醒他到了睡觉的点。

  单戎也不知是何时变成了这副模样,深情款款,亲热体贴,可靠到连他也几乎忘了——初见时,这是多么恶劣狠毒的一个人。

  他们的一切,始于报复和好奇,始于强迫与戏弄。

第三十三章

  他和单戎,现在是怎样一种关系?

  文却思心想,单戎总说爱他,他却只是在这混乱的时期,将单戎当做了救命稻Cao。

  分明是与这个词格格不入的一个人,分明是他最开始那般憎恶的人,在这漫长的一年内渐渐转变为如今这副模样,他也由原先的抵触,到如今的模棱两可。

  单戎本是疯狗,本是恶犬,但他对着自己却收起獠牙和爪子,呈现出乖巧可爱的一面来。他会像家犬一般挡在自己面前,对企图c-h-a足的外界因素嘶吼抵抗,也会静静陪伴,与他一同度过最难过的时光。

  文却思是明白这些的,他再明白不过了,他凭着这样的单戎多活了这么一段时间,若要否认,无异于掩耳盗铃,可悲可笑。

  或许单戎起初是恶意的,转变却也是情真意切的。他现下有着可怕的热情与疯狂的爱意,倾泻得丝毫不加阻止。

  但是——

  给出过的伤害从另一个方面弥补过了,也不代表未曾存在。

  文却思也明白翻旧账很没意思,只是一旦重新回想起,便怎么也无法忘却忽略。心中芥蒂却实打实地扎在那里,提醒他,警示他,令他自厌,使他矛盾。

  单戎深有一种他已经与文却思开始谈恋爱的自觉,甚至在学校里时也会偷偷去见文却思。

  并不接近,只是远远地看着,文却思偶尔会注意到他,两个人视线交汇,他就露出一个笑容。

  文却思慢慢回到了先前的状态,沉静冷淡,在学习上找回感觉,也渐渐从母亲去世的y-in影中走出来,重新回到正轨。影响多多少少仍是在的,但已不像先前那般巨大。

  如今会围着单戎的人已经一个也没有了,同x_ing恋传闻加上校园暴力,足以让绝大多数同学对他敬而远之,有的还会在背后偷偷啐他几声。单戎将周围人当成空气,又没人给他通风报信,这些骂声也并无多少传到他耳朵里。

  他只能看得到文却思。

  文却思不再像前段时间那么依赖他,对他依顺纵容——但也没有疏远他。

  他的学长说的话比前阵子少了许多,目光清明,再度变为他冷冽坚韧的月光。但学长仍然愿意每天接受他每天的示好,任由他在自己家里留宿,不拒绝他的亲吻与拥抱。

  现在的他手上不再握有学长的救命之线,本该到来的决裂下场却没有到来。

  单戎几近飘飘欲仙。

  他终日带着笑容,有时候想到文却思的模样,某一句话,突然就会笑出声,丝毫不顾周围人怪异的目光。他每日晚自习放学后与文却思私会,十一点钟的时候街上人影已寥寥,经过的车辆也不多,唯有路灯顽强伫立着。他与文却思走到昏暗之处时,他伸手去牵,两只手便勾在一起。

  文却思只会侧目一看,眼睫垂着,不做表示。

  他心中感情复杂,种种猜疑与犹豫交织干扰。

  难以完全相信单戎,却也心软,有一丝不愿承认的心动——至今无法做下决定。

  大考小考一个接着一个,文却思忙得天昏地暗,企望能埋头其中,抛却外物,单戎却总是打搅他。

  单戎侵占了他的整个生活,吃饭时会甜蜜地与他共享,软着声音来喂他,睡觉时会黏黏糊糊地爬上他的床,颀长结实的四肢温柔又强势地环抱住他。单戎近来转了x_ing,可能是突然觉得学习有那么一点意思,开始读书,文却思便连做题目时,见着了相似的题目,也会想起单戎咬着笔靠在自己身上问询的模样。

  小了自己两岁的少年有着独属于这个年龄的热烈主动,无所畏惧,似乎一切事物都无法打扰他的爱情。他笑起来时不再恶毒,令人胆寒,嘴角勾起一定的弧度,俊朗的面容散发喜悦的味道。

  他的眼神明亮而炙热,藏着引人接近的火焰。

  伸手去碰了,又会被灼伤。

  不愿接近,却难以远离。文却思生平第一次有了这般感觉,烦闷痛苦,不堪其扰。

  文却思似乎被分为了两半,一半是冷静,一半是慌乱。

  单戎太年轻了,再是早熟也难免幼稚,沉溺于爱情的美妙之中,得意忘形。隐秘私会不再能满足他,他开始渴求像过往一样的亲近。文却思喉咙被不知名的东西堵塞了,出不了声拒绝,就这般纵容他的放肆。

  周遭同学窃窃私语,流言又在私底下一个传一个地乱飞起来。

  文却思也撞破过同学对他与单戎的猜测,单戎是否又一次逼迫了他,或者是他自己确实和单戎有不可告人的关系……同学回头见着了他,马上心虚转移话题离开,他闭上眼睛,咬着嘴唇,只能当做没听到过。

  某日他在抽屉里摸到一张纸条,女生的字迹清秀,约他今天课间见上一面。

  苗又宁已从长发剪为了短发,端丽面容透着担忧,言语也踌躇,躲躲藏藏地问:“他是不是……又来缠着你了?要我帮忙吗?”

  文却思不知该如何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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