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他总觉得缺了点什么,本来就应该在这个画一样的时光里的。
脑子里的两个小人儿还在吵架,路明非仔细聆听,却听见了第三个小人儿的声音。
他在说什么。
他在说什么?
路明非绝望的蹲在楼梯间,多年过后的多年前,他还是那条败狗。是谁一路陪着他,是谁给了他绝望时的希望,是诺诺吗根本不是,如果真的给了他希望又怎么会有绝望,如她所说可能一路上是真的只有大姐罩小弟的感情,他怎么会把那句话说出来,他只是个孤独的死小孩。
他一路走来连命都不要了到底是为了什么,他想不起来了很多东西,他突然意识到小魔鬼根本不可能有什么感恩回馈,如果硬碰硬路明非不能接受这个结局那他就采取温水煮青蛙的方法一点点让他忘记所有。
如果有那么一个人说是一命换一命也不为过那就……
楚子航。
现在,这个光辉名字,这个牛逼存在却只能甘愿在安于现状的普通游戏里还有纷争不断的现实里被渐渐埋没。
你陪了我多少年,一路上起起跌跌。
路明非很绝望,其实在他自己心里,估计领带里面撑了金子和没有的区别只在于有没有人给他垫背,有就狐假虎威,没有就低头认怂。
他灰溜溜的像只老鼠一样上了楼,眼珠子也像老鼠一样滴溜溜的转,思考着路鸣泽跟他说的“不违背原理情况下想则必然”。
看着身上超市打折50块钱买一送一的卫衣,他突然有点开始想念伊莎贝尔还在自己身边的日子,那时候自己过得是真的像个大爷,踩着手工皮鞋,揣着沙/漠/之/鹰,看谁不爽打谁,但他人还是比较怂的,谁都没打过。
他忍着婶婶质问他就快高考了出去买个东西还磨磨蹭蹭的骂声,听着横竖160的弟弟路鸣泽抱怨谁又动了他的电脑,路明非愣了一愣,伸手推开了衣柜,然后路鸣泽也愣了一愣,大声喊着“路明非你是不是去抢银行了这些东西怎么来的!”
三四件不同款式的Barbour的黑色风衣,Hugo boss的西装,Corthay的手工定制皮鞋,所有尺码合适的几乎是量身定制。甚至连Panerai的腕表都精心包装好放在了衣柜隔板上,路明非苦笑了一下,要是当年他真有这般财力,现在估计拳打小天女脚踩赵孟华站在仕兰中学的榜首坐拥陈雯雯等一众美女。
他摸了摸风衣兜,颤巍巍的掏出黑色的Prada钱包,看看里面的卡和现金,又颤巍巍的放了回去,侧身挡住了头伸得比长劲鹿还长的路鸣泽的视线。
他觉得这个想则必然的机会就是给他了一个去装逼的机会,小弟都给你准备好了就等着老大耍着枪走在中间,如果自己临阵脱逃没走到中间,那岂不是很没面子。
他躺在床上抱着自己的膝盖,好像这样能让自己身为宇宙的中心。
他在想这个游戏的目的是什么,不就是路鸣泽从新给他一次做人的机会,这回是真的只是做人的机会,脱胎换骨好好做人,既然没有分支还有金手指自己也没必要再去惹麻烦了,自己在现实世界已经死掉了,就算重新回到现实世界也是看着自己的尸体再飞上天堂,自己已经错过了一次选择的机会就别再错过第二次,再说飞上天堂还是下地狱还不一定呢。
可是他见过悔恨一辈子的楚子航,但是他现在是全学院的通缉犯,唯一相信他的人还不知道到哪去了,路明非再也不可能有那个胆量拿起刀去战斗。
“想忘记所有算不算是想则必然,忘了不就不会有悔恨了吗。”路明非嘟囔着。
其实这句话有没有起作用,他自己根本不知道。
他蜷缩在床上迷迷糊糊的睡着了,炒菜声响了又停,停了又响,桌椅挪动之后,叔叔婶婶和路鸣泽大声的说着话,客厅的灯开了又关,关了又开,全城的灯火都亮了起来。
但依旧没人叫他吃饭。
路明非在梦里梦见了全城的灯火,他在最上空俯视着,想着这里面会不会有那么一盏,是为自己而亮。
次日早晨,路明非趁着弟弟还没睡醒,偷偷打开衣柜,把“金手指”道具都装备好,又在楼下理发店花了30块钱给自己杂乱的毛打了点定型摩丝,做了个造型。其实也不怕寒掺自己,路明非挺心疼在理发店小妹抬手喷了几下就没了的那三十块钱的。
搞完面子工作,路明非投了两个硬币,坐公交车到了离他们学校这一块特别远的一个肯德基,买了个甜筒坐了一上午,直到手机都玩到快没电了,他才抬手看了看表,里约的时间还有个四十多分钟,干脆就走着回去了。
万达电影城的通道里,路明非全副武装,人帅马快气质佳,经过这么多年的磨练,不说什么秒杀老大,压过一个赵孟华他还是很有信心的。他早就包好了红包买好了中华烟,拿去跟放映员大叔商量变动,放映员大叔一看这小伙子上档次啊,一脸殷勤的说好好好,不说给你剪个开头,给你包场一下午都没问题。路明非礼貌的笑了笑,潇洒的转身。
大叔一看路明非走了,点上了中华烟,打开了红包抽出五张红票票,“青春啊!青春!”他吐着烟圈感叹着。
路明非这辈子终于要扬眉吐气,站在人中龙凤的位置,但这究竟是不是他想要的,他自己也不知道。
他做过很多后悔的事情,但是也就是后悔了一下,之后的明天还是明天,后天还是后天,太阳该升起就不会落下,他也没想过要去改变。他就是这样一个人,虽然偶尔会发疯。
路明非走进放映厅,一干人等的目光像针一样刺在他身上,苏晓樯张了张嘴,没说出什么,他也没法质疑路明非的穿衣品味,因为这绝对是最适合他的,如果他质疑路明非,就是质疑学生会,质疑学生会,就是质疑恺撒,至于恺撒,估计是没有几个人有资格质疑的。
路明非在心里暗暗想,小兔崽子们,你们爷爷我今天终于本着自己的能力耍了一回威风,也算是人生完美了!但想到这句话,虽然解气是解气,却又不怎么对,这好像还真不是自己的能力。
正在吃爆米花喝可乐的几十个文学社成员都瞪着眼睛看着路明非,就算他们一时看不出这是什么什么国际名牌,但是他们看外观也是看得出来的,这一身绝对秒杀平日里所有的“仕兰骄子”。
路明非有时候觉得路鸣泽就是原本的那个完美的自己,永远做什么事情都游刃有余,穿衣风格时而高端大气上档次,时而低调奢华有内涵,言行举止彬彬有礼,腹黑但可爱着,人见人爱花见花开,只可惜自己就算作为他的兄弟来说,也只继承了反面。
路明非很狗腿的站到了陈雯雯的旁边,风度翩翩的说:“辛苦啦,今天的布景特别好看!”
“路明非你今天可是大变样了,致辞加油!”陈雯雯脸色微红的抬起头看着他。
一刹那的满足感如水底的气泡一样上浮,上浮,上浮到路明非的心口,他觉得自己这辈子走了太多弯路,到最后还不是应该停留在自己春心浮动的中学时代,有时候梦想太遥远了就是奢望,太近了只能算计划,就要在不远不近的地方才算是梦想。
自己替诺诺挡了两次刀,最后命都没了,不管最后自己再怎么做,诺诺是别人的也依旧是别人的,毕竟没有一个女孩可以为他放弃生活跑去哪个小岛学习。
音乐响了,灯光非常完美的打在幕布前。
“一会儿你站在那个……”赵孟华指着银幕前正准备说话,却发现银幕前早已经多了一个制作精良且被擦的闪闪发光的演讲台,他大惊失色,指着那个演讲台问:“路明非!是不是你搞的鬼!怎么回事?”
《Wall-E》深情的场面已经开始播放,路明非缓缓走向演讲台,手里连演讲稿都没有,但气势却一人可抵万军,毕竟这段演讲词是他不知道多少个日日夜夜脑子里反反复复过的。
花,音乐,大声的表白,诺诺版三大法宝。
没人能在路明非的BGM里打败他。
灯光暗了下去,路明非柔和的声音在大厅里响起。
“三年了,我们文学社的同学们大概是要分开了,也许分开了就不会再见,但有些事情,只会有一个三年,高中是大家为将来的理想奋斗的地方,这三年,是大家逐梦的旅程,对于你们,是无比珍贵的,但这三年对于我,只因为一个人而变得无比珍贵!我作为文学社的理事,很高兴能站在这里做最后的致辞,本来这些致辞该是给所有同学的,但是现在我只想跟一个人说!陈雯雯!我爱你!”
赵孟华惊呆在了原地,既是对他的计划变更,也是对路明非今天莫大的变化,他一改往日文质彬彬的样子,大喊:“这不可能啊路明非!就是你在搞鬼!你给我下来!”
路明非凶悍的说:“闭嘴!我不是要跟你说!我只是要跟陈雯雯说!我喜欢她三年了!别是三年又三年!我可不想当一辈子好人!”说着手伸向演讲台旁边的按钮,电影的配乐刹那间被调到了最大声音,漫天的玫瑰花瓣缓缓的飘落下来,路明非手持一大束玫瑰,就这么走向陈雯雯,陈雯雯站起身,身边的所有同学都大声尖叫。
“女主角!上台!女主角!上台!”
“好!路明非好样的!”
缪斯女神就这么在玫瑰花雨和呼喊声中走向了气质男神,放映员大叔对着路明非竖起了大拇指。
“路明非,虽然你不是很出众,但是我就是很喜欢你这种老实的,其实你的心思我全都知道了,只是没想到你真的这么勇敢。”陈雯雯接过玫瑰花,娇羞的说。同学们的欢呼声更大了。
“陈雯雯!陈雯雯你也说两句啊!”有人高声喊。
陈雯雯优雅地跨上演讲台,温柔的声音细细软软的,“其实我想说,爱之于我,不是肌肤之亲,不是一蔬一饭,它是一种不死的欲望,是颓败生活中的英雄梦想。”她顿了顿,“既然我们是文学社,那么这段话也送给大家,快毕业啦,希望以后大家都能实现自己的梦想,也要开开心心的,当然啦,祝福你们在未来的某一天,也能找到自己的真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