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月娥摇头,她确实不讨厌杨藩,与她毫不相干之人,她做什么费心神的去讨厌啊。
“那……”
“爹爹,您觉得与唐军一战,我们有多少把握?”打断父亲的话,月娥问。
刁应祥禁声了,其实并没有多少把握,一路从大唐出发远征西凉,无论在地域还是气候上,大唐都需要适应,这仗自然就比西凉难打,可这一路走来,自界牌关而入西凉,一路过关斩将,到如今逼近玄武关,距离西凉都城只剩下最后三道关卡。
“其实女儿觉得,无论是爹爹您,还是杨元帅,现在最该想的都是如何杀敌,别人都打到家门口了,心里想的还是姻亲之事,这样的元帅如何能克敌制胜?”刁月娥是个从小没娘的姑娘,父亲爱惜她,她喜欢什么就给什么,从小当个男孩子养,后来随金刀圣母上山学艺,学的也都是些武功布阵东西,女孩子都会的刺绣女红通通不会,x_ing子也不似一般女孩子那样矫揉造作。
她最讨厌儿女情长的男人,尽管杨藩痴情之名传遍西凉,却是她所不齿的,求娶梨花不成又把心思动到她头上来,她更是看不惯。
她喜欢秦汉,不单单因年少相识,更重要的是秦汉的行事做风刚好是她认同的那一种,以前两人在一起的时候,她问他,若有朝一日,他需在她和天下之间二选一的时候,他当如何?
一般女孩儿问这种问题,无非就是想证明她在你心里的重要x_ing,聪明点的人,答案一定是果断的,毕竟以后发生什么事谁知道呢,重要的是应付眼前,而秦汉无疑是聪明的,那一天,却做了件不聪明的事。
也不知当时他是怎么想的,他说他会选后者,没有一点犹豫,说的直截了当,手指捏的紧紧的,或许他也知道这样回答会伤了人心,可他生来不会骗人也不想骗人。
一般女孩儿听到这样的一定会生气,没有谁不希望自己被重视,可月娥不是一般女孩,听到这样的回答不仅没生气,反而更开心了。
没有人知道月娥的脑回路到底是怎样,也没人知道她心里究竟怎么想的,总之,问题是她问的,她心里自有一个答案,而秦汉的回答,刚好与她心里那个答案一般无二。
很多人都说,一个男人若真爱一个女人,会把你凌驾在一切之上,什么家仇国恨通通都可以不在意,可月娥不认为这样就是真爱,她所求之情是能够相守一辈子,而不是轰轰烈烈天下皆之,一个人,若把你看的比家国天下都重要,那她反倒想知道这人三观到底是如何延伸的?一个人,尤其是一个男人,若把爱情排在第一位,那他绝对不是可以托付的良人。
“我会选后者,可我一定会陪你一起走。”换言之就是,家国天下必须首选,可我愿与你共赴黄泉,父母从小敦敦教诲不能辜负,自然要选国家天下,那是孝,那是义,而会不会陪你一起走,就是情。
从那时起,月娥这辈子便许出去了,无论过去多少年,她无法忘记他说这话时的坚定眼神,那种亮亮的东西,就像暗里的明珠,不知照亮了她多少黑暗的梦。
时光飞逝而过,她与他已经有很多年没见过面了,想起他的时候,心仍旧是暖的,他一向沉稳又冷静,遇到再困难的事都不会急燥,分开的久了,月娥遇事总想像如果是他该当如何处理,然后便学着他的样子,烦燥郁闷的心情竟然无端的平静下来。
☆、刁月娥
杨藩求娶,换做普通人,如果不愿早就疯狂了,即便不疯狂也该急燥,可月娥没有,冷静下来便不难分析杨藩求娶的原因。
论美貌,她确实长的不错,可这天下长的好看的人何其之多?说感情,她和杨藩只限于认识,话都没说过几句何来的感情?不为美貌,不论感情,却收了一屋子聘礼,原因只有一个,那便是她的名字叫刁月娥,她有一个父亲叫刁应祥。
大唐征西大军一路过关斩将,西凉颓势尽显,为避免寒江关那样的事重演,他也想利用姻亲来搭一架桥梁,好控制玄武关,控制父亲。
月娥无奈的摇头,男人果然还是混蛋居多,杨藩不是很爱梨花的吗,爱到她披过嫁衣入过洞房仍愿娶的地步,如今怎么又转头给她下了聘,说到底,江山对男人的诱惑力比美人大的多。
“月娥,对于此事,你到底是怎么想的?”就这么一个女儿,刁应祥是不会委屈她的,事情发生到现在,女儿一句话没说,留他一个人面对着这一屋子的聘礼,收也不是,不收也不是。
“想利用我控制玄武关,控制您,这样的人值得我托付终生吗?”刁应祥不在说话了,月娥都想的明白,他又怎么会想不明白呢?只是若拒绝,定会伤了和气,现在正值紧要关头,内乱可不是什么好现象。
“爹爹,您觉得梨花怎么样?”撇开这个话题,月娥问。
“梨花那孩子着实是个不可多得的人才,各方面都有独到的见解,更曾听闻,她曾向大王进言,只是……”只是如今传言,她的名声实在太坏。
“您觉得她做的对吗?”月娥又问。
“这……”这个问题着实不好回答,要说献关投降,刁应祥觉得做的对,可弑父杀兄他就不敢苟同了。
“女儿是说献关投降之事,关于弑父杀兄,谁也没亲眼看见,不该就这样妄下定论,欲加之罪何患无辞,把这样重的罪名加在一个女孩儿身上,造谣者当真无耻。”想到这里,月娥不禁为梨花深深心疼,她认识樊梨花多年,她是个什么样的人,她自认了解不及十分也够八分,那个总是爽朗爱笑的女孩子,怎么可能会如此丧心病狂?月娥觉得,认为她弑父杀兄的那些人才该去找个郎中看看眼睛到底有没有问题?
“梨花这孩子为父见过多次,若她真的心术不正,为父也不放心你和她相交,只是不知怎么会把这样重的罪名加在身上?听闻她与薛丁山的婚姻也是一波三折,二娶二休也没能休成正果。”其实关于樊梨花弑父杀兄这事,只要有点脑子的人都不会相信。
“那是薛丁山眼瞎有毛病。”第一次遇着那样的大事,一时反应不过来也就罢了,第二次居然继续休,如果她当时在场,一定把薛丁山揍成猪头。
“单说献关投降,为父觉得没错,唐军仁义之名早已传遍天下,其实西凉本就是大唐属国,大王就不该起反心,如今弄成这样,也算自食恶果,寒江关主动投降也免了一场战乱,是百姓的福音。”平心而论确实是这样,刁应祥只是客观分析。
“那爹爹您对玄武关的未来有什么想法?”她知道,对于这场仗,父亲是一百个不愿意打,一旦开战,伤的必然是玄武关百姓,他不舍百姓受苦,可他又是个忠君爱国的忠臣,所以即使对开战很不赞同,却也只能依照君命奋力守城。
“女儿的意思爹明白,只是西凉才是我的家,玄武关是为父真心尽力守护了一辈子的东西,怎么能……”刁应祥其实心里明白,唯今之计像接天关和寒江关那样才是最好的选择,可生在西凉长在西凉,着实不愿背上叛国的罪名。
“爹爹的意思女儿明白了,爹爹您放心,只要您不松口,女儿一定竭尽全力守护好玄武关。”月娥的声音淡淡的却又很坚毅,她向来没有梨花那样的雄才大略,略有些功夫却没什么大的主意,未嫁从父,爹爹怎么说,她便怎么做。
☆、讨教
“刁将军,您这是何意?”杨藩那边派来的人在玄武关住了好些天也没等到答复,刁家父女好吃好喝的供着,却始终没松口,聘礼仍是他们放进来什么样,就是什么样,动都没动过,送礼之人脸色有些不好看,看刁应祥的眼神就不太善。
俗话说有什么样的主人就有什么样的狗,杨藩少年得志,x_ing格上定然有些高傲 ,可以说杨藩这一生太过平顺,除了在樊梨花那里吃了闭门羹之外,其它地方皆是上宾,连带着他身边的人也有些眼高于顶,不管自己有没有那个资格,总觉得高人一等,他们来玄武关时,军师千丁咛万嘱咐,一定要把这门亲事定下,可如果定不下来,那他们也不用回去了,所以,这些人也有些急燥了。
他们真心认为刁家父女有些不知好歹,杨藩是什么人呀?那是西凉堂堂的大元帅,年纪轻轻便手握大权,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多少女子愿做妾室也想跟在他身边,唯独这刁月娥,怎么就这么难说话?
“怎么,我玄武关招待不周,怠慢了阁下不成?”月娥手里拿一把剪刀,一下一下的修剪盆栽。
“刁将军,元帅还等着小的回去答复,您这边要是妥当了,小的回去禀告一声,好过来迎娶。”来人根本不看月娥,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在他看来,这场婚事月娥根本没有说话份。
“元帅娶的是小女,要出嫁的也是小女,同不同意该是小女拿主意才是。”哪知刁应祥笑眯眯的就把话丢给了月娥。
“刁元帅,这不妥吧,哪有让女儿家做主这种事的?”眉头真越皱越紧,来人很不爽。
“老夫做事还要先征求你的同意不成?”捧着茶嗟一口,刁应祥虽笑着,却让人无端的感觉到一股压力。
“不是,这……”
“大胆,怎么根本帅未来岳父说话呢?”听到这个声音,这人彻底松了口气,门口站着一个人,长身玉立,逆光而站,正是杨藩。
“参见元帅。”刁应祥放下茶杯起身行礼,即便不愿,月娥也得跟着行礼。
“不必多礼,都是一家人。”杨藩轻笑着扶起刁应祥,月娥跟着起身,自始至终没说过一句话。
“元帅怎么亲临玄武关了?”虽然杨藩的来意很明了,也在意料之中,刁应祥还是开口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