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日出开始,以日落结束,这借来的两天终于到了要说再见的时候,两人并肩而站,看着天边渐渐远去的日落。
“给你。”眼看日落西山,秦汉赶在这天结束之前拿出一个锦盒交给月娥,里面是一根白玉簪,与她头上那根相似。
“你买的?”这两天他都不曾离开她身边,什么时候买的?
“不是。”这根白玉簪是他成人那天娘亲交给他的,娘亲说这是爹爹送她的定情之物,若有一天,他遇想要守护一生的姑娘,就亲手给她戴上,而今,他确实遇到想要一生相守的姑娘,却也没了一生相守的机会,送还是只想送她,就不给她戴上了。
“这两只簪子看起来相似,却又很不同。”月娥拿下头上那只,对比锦盒里这只,锦盒里这只入手生温,一看就是上品,而头上这只,徒有其形,应是赝品。
“你喜欢清淡,素爱穿白衣,无论衣物还是发饰手饰都喜白色,所以,那年我看到这只白玉簪,觉得很适合就买了,果然你很喜欢。”秦汉声音淡淡的,他永远不会忘记她那时候收到礼物惊喜的小模样,其实只要是她送的,不管是价值连城还是劣质的赝品,她都不会嫌弃。
其实他很想告诉她,今天送她的是秦家要给儿媳妇的,可他已经说不出口了,只是月娥是个聪明的女孩子,心里已隐隐猜到。
日落了,两人不在是情侣,不在是朋友,只能是敌人了。
“即便是死,我都不会嫁给杨藩。”月娥知道阿秦很想问关于杨藩求娶的事,可他并没有立场开口,她知道,再不说就没机会了,即使两人没有未来,她的心和她的人,也都是他的。
秦汉张张嘴,却什么都没说出来,原谅他自私吧,其实他应该放手,如果真有人能给她幸福,他应该放手,可是他做不到,想到她若嫁给别人,以后就和他没有半毛钱关系,他便心痛如绞,他真的做不到那般无私无畏。
“我知道若劝你放弃玄武关,就像让我放弃大唐一样,是不太现实的,可我仍想问一句,若此战我赢了,我未死,你也还活着,你还愿意和我在一起吗?”秦汉双眼灼灼的看着她,眼里像洒满了星子的银河。
“你就这么自信吗?”月娥反问。
“自然。”他既然这样说,自然有这样说的理由。
“那就等你赢了再说吧。”月娥不是不知道大势所趋,天命归唐,西凉做为大唐属国,却行反叛之实,一路被打的快到都城,被拿下是迟早的,只是父亲不愿背负叛国罪名,还有杨藩虎视眈眈,她承诺不了他什么。
“答应我,等到那一天,一定要好好考虑一下。”
“我一定会的。”月娥点头应了。
眼看着她上马,一点点离开他的视线奔赴玄武关,秦汉长长叹息一声,即便骂他卑鄙也好,无耻也罢,他总有办法让她低头,就这一次,这辈子,就这一次。
☆、机智的筱竹
两天时间不长也不短,能把月娥和秦汉从恋人变为敌人,也可以把玄武关和杨藩的关系变的很微妙。
据探子回报,秦汉和窦一虎混进了玄武关,而那天晚上的刺客,极有可能就是他们,杨藩虽然不知月娥与秦汉之间的渊源,却总是不能全心信任刁氏父女。
为人将帅者,天生独具慧眼,虽然没什么证据,他却始终觉得月娥房间有问题,所以,当天光转亮后,便以安全为由,带了人要再仔细查一查,却发月娥不在房里,问了筱竹,筱竹只一个劲说不知道。
筱竹是个机灵丫头,月娥和秦汉离开之后,她首先带窦一虎离开刁,就怕会有什么变故,这不,刚回来就发生这事。
好好一间女儿家闺房被翻了个乱七八糟,却什么都没翻到,只是床上叠好的被子上有两片脏污,引起了杨藩注意。
“元帅您究竟是什么意思?”筱竹很害怕,却不得不硬着头皮上。
“你家小姐到底去哪儿了?”杨藩眼眸深深瞪着筱竹,那种眼神之下,也难为筱竹仍能不腿软站的住。
“历来只有奴婢向主子告假,哪有主人向奴婢报备行程的,元帅,奴婢可没得罪您,您何苦这样跟奴婢过不去。”筱竹双眼含了泪,委屈到不行。
“你……”刁月娥去了哪里这丫头肯定知道,可话说到这个份儿上,他却无法再问。
“奴婢觉得应当请老爷过来做主,否则奴婢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话完这话,莜竹咬咬牙就跑了,杨藩阻止都来不及。
很快刁应祥就被请了过来,看到女儿闺房的情况,脸上写满不悦,所幸闺女不在,要是在的话,名节早就被毁个干净了。
“奴婢该死,奴婢该死。”不等杨藩说话,筱竹便跪下大道该死。
“到底怎么回事?”来的路上筱竹已经把大概情况告诉刁应祥了,当然并没告诉他秦汉和窦一虎的事,只说元帅非说小姐房里有刺客,昨天晚上闹腾了一晚上,今天还不够,一群人非要闯闺房,小姐为避嫌已经离府暂避,可元帅依旧不依不饶,非问小姐去哪儿了,她不得已才去请老爷。
试问哪家爹爹不疼女儿,更何况是刁应祥这样的单亲爹爹,平时对月娥那是捧在手上怕摔了,抱在怀里怕飞了,怎么能容她被欺负,所以一过来,脸色就不太对。
“昨夜府里进了刺客,元帅追踪到此,说刺客在房里,当时小姐都已经睡了,却不得不让元帅进房搜查,结果并未搜到,来来回回折腾大半夜,本以为事情结束了,可哪想到今日一早元帅又来了。小姐昨夜就没睡好,被陌生男人闯闺房,心里肯定不爽,所以一大早说出去走走,奴婢也不敢问到底去哪了,现在元帅问奴婢小姐去哪了,这奴婢哪里知道啊?”委屈的不行不行的筱竹一边说一边掉眼泪。
如今杨藩还要仰仗刁应祥,自是不能闹的太僵,筱竹也正是想到这一点,才执意请老爷过来,也亏的筱竹这丫头机智,否则今天这谎怎么都不可能圆过去,事情以杨藩黑着脸离开结束。
亲眼看着杨藩离开,筱竹长长出了口气,却并没有放松,骗的过杨藩却不一定骗的过老爷,筱竹很明白,老爷定然会追问小姐下落,她到底该当如何才是呢?
☆、他的女儿
“元帅,难道就这么算了吗?”副将皆为杨藩报不平,今天这事又不是没有根据,不说出刁月娥去了哪里,他们完全有理由怀疑对方通敌叛国。
闭眼揉着眉心,杨藩自然不甘心,可如今西凉已是损兵折将,若再和刁应祥闹翻了,一时之快倒是逞了,但是绝对不会有好果子吃。
“您想过没有,若真是刁月娥把秦汉和窦一虎藏起来,那……”话未说完,意思却表达的很清楚了,杨藩抬眸,眼里锋芒闪现。
“依你的意思呢?”杨藩问。
“不怕一万,就怕一万,还望元帅早做准备。”谋士分很多种,有像徐茂公者,虽机诡满腹却心怀天下,也有像眼前之人这样的,花花肠子不少,却用不到点子上,他的意思很明显,为防万一,给要先给自己留条后路,可是却忘了,若刁应祥无反心,这样一动手逼也生生把人逼反了。
“好,这件事就交给你安排。”杨藩其实挺聪明,可再聪明的人也经不起这样接二连三的失利打击,他从小一帆风顺,各方面就都是拔尖,唯独这次与唐对战,一路从锁阳至玄武,大大小小关卡无数,他却一直在败退,无论从军事上还是感情上,他无疑都是个失败者,可他不甘心,一心想着反败为胜,久攻不下不免急燥,而人一旦急燥起来,其后果往往不会好。
“月娥到底去哪儿了?”刁应祥眼眸深深,如果月娥和筱竹之间这点小把戏他看不出来的话,那他真就该去死了。
“奴,奴婢不知。”刁应祥为人温和,很少有发脾气的时候,可他一旦发起脾气来,绝对能唬住人,筱竹明明知道老爷不会把她怎么样,却还是忍不住后退,想避开那种强大的威压。
刁应祥也不说话,只一径的看着筱竹,看的她腿软,扑通一声就跪倒在地,刁应祥还是不说话,双眸凌厉如剑,筱竹真心害怕啊。
“奴婢真的不知道小姐去了哪里。”筱竹简直欲哭无泪,如果她知道小姐的去向,不告诉杨藩是肯定的,但是一定会告诉老爷。
“那你告诉我,那两个刺客藏哪儿去了?”看小姑娘吓的要哭不敢哭的,刁应祥也不继续逼他。
“奴婢……”筱竹咬咬嘴唇,小姐不让说,她做为一个丫头真的不敢违背,可是小姐都要听老爷的,老爷问她,她到底要不要说?
“你只管听小姐的话,老爷的话就不管用了是吧?”刁应祥的声音没有什么别的意味,可筱竹却无端的觉得老爷生气了。
“听说西街张屠夫家里缺个下室,我看筱竹你挺合适的。”吓唬吓唬小姑娘谁不会呀,他平时就是把这丫头惯坏了,如今才敢这样大胆。
“说说说,奴婢老实说,昨夜确实有两个人来找小姐,可那是小姐的朋友,并非什么刺客,小姐是和她的两个朋友一起离开的,至于去了哪里奴婢真的不知。”筱竹一边说一边磕头,小姐呀,奴婢只能帮你到这里了。
“朋友?”刁应祥浓眉微挑,昨夜刁府进了刺客他当然知道,那两个刺客的身份他也知道,只是他不知,在这场抓刺客里,月娥到底扮演了一个怎样的角色?寒江关有个樊梨花,不管弑父杀兄是真是假,引火入室献关投降倒是真的,若秦汉和窦一虎真是被月娥藏起来,那可真就如樊梨花一样了,他的女儿会这样糊涂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