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在桌边坐下,伊路米就从怀里摸出了纸笔递给了三郎,“写个字,随便什么。”第一次见面伊路米也不方便管人家要生辰和真名。三郎这名字要是真名,伊路米就把夜叉从二楼扔下去。
三郎看着伊路米的状态不由得一乐,“你还是个方士?”
“接近。”伊路米明确意义上应该是方士的召唤物。
三郎也不犹豫其他,提笔在纸上写下了一个“三”字。最后一笔有轻微的上挑,有些特点。
伊路米可不是相字先生,他接过那张纸也不看,直接对折之后拿温茶的炭火引燃。纸张燃烧有些许白烟,伊路米抖了抖那对折后的白纸,让它燃烧的更快。伊路米随后把纸张扔进旁边的一个小缸里,从怀里拿出一个竹签子也一起扔了进去。
片刻后纸张熄灭,伊路米抽出了自己之前扔进去的竹签。擦拭去上面的纸张灰烬,竹签上陡然出现了几个字。三郎有些好奇,想要看看竹签上写了什么,他这一探头,竹签子在伊路米的手中噼啪作响,无火自燃。伊路米猛地把竹签子甩进了刚才的小缸之中,火势不大却把竹签子烧得半点不剩,无比奇怪。
“是什么?”夜叉和三郎同时问。
伊路米没说话,只是他刚才甩竹签子的时候突然注意了自己的手腕...伊路米挽起袖子,手腕上曾经挂在那里的一串金铃铛不见了。那可是用茨木的头发编织的绳子,怎么可能会轻易断裂?
伊路米回想上一次注意这个铃铛的时候...
是在码头边,夜叉逃跑的时候...爪子勾断了绳子!那个铃铛应该是掉落在了塔楼下面。
“我的铃铛没了。”伊路米自言自语,他猛地拧头看向夜叉,那双琉璃色的眼睛深处似乎酝酿着可怕的风暴。
夜叉也猛地想起自己逃离伊路米怀抱的时候似乎勾到了什么东西,那双眼睛瞪得老大直接扑腾着站了起来,把门撞开就跑了出去。
这要是找不到,伊路米和茨木童子不得把他宰了当涮r_ou_吃了?夜叉夺门而出,直接窜下了楼。撞翻了茶博士,一溜烟冲出了茶馆。
“改日再见!”伊路米给三郎直接留下了一句话,追着夜叉就跑了出去。
胡晨等三名护卫转头看向一脸莫名所以的三郎身上,胡晨开口了,“小主人,这是?”
“好像是什么东西不见了,然后就直接跑了出去...”三郎也是一脸错愕,但是更糟心的是...你倒是把签子给我解了你再走啊!!!
伊路米觉得自己是凉了。
他来唐国之前又去了一次斑鸠宫。在天狐信誓旦旦的保证之下,他又抽了一根签子。结果还是大凶。
天狐激动地直撞柱子也改变不了伊路米又抽到大凶的结局。
所以把私人物品落在凶案现场什么的,还不是大凶吗?这当然不是重点,重点是铃铛没了!没了!
茨球好像也知道了这件事,整个人在伊路米头顶都是炸毛状态,怕不是茨木童子也知道了。
伊路米觉得应该不是自己凉了,是夜叉凉透了。
伊路米一路追着夜叉冲回了码头,夜叉比他先一步到达塔楼之下。就看着两个男人跟一个婢女打扮的人站在一起,其中一个男人手里就是伊路米的铃铛。
夜叉一个猛子就冲了上去,一阵狂叫吓得三个人一激灵。紧接着夜叉直接一个完美的起跳,从男人手边擦过,咬住了伊路米铃铛的一边。叼着绳子就跑,夜叉势如疯狗。
伊路米刚一过来,就看见夜叉像疯了一样扎进自己怀里。紧接着追出来两个成年男人,看样子是什么官吏,腰间还挎着刀。
“这个怎么样?”两个男人交换视线,伊路米听见了二人小声的嘀咕。
“来不及了,就他吧。”另一个人直接就朝着伊路米抓来。其实伊路米想要解决掉这两个人是轻而易举的,但是看着他们穿着官服却不太敢动手。山背日立叮嘱过他(还有夜叉)不要惹事,这不是在本土。尤其是得罪唐国官吏,他不好收尾。
伊路米这就是反抗也不是不反抗还不是,在短暂的视线接触之后,伊路米猜测这两人是来找那个叫忘忧的少年的。婢女模样的人或许透露了忘忧的行踪于是三人一路找来。而夜叉直接窜进自己怀里嘴里叼着铃铛,两个男人紧随其后...怕不是这两人中有一个捡到了自己的铃铛。
听着两人短暂的对话似乎另有隐情,怕不是这是忘忧提到的那个韦家的人?
伊路米短暂的思考过后,身后便有人接近,没有察觉到杀气。紧接着伊路米觉得后脑猛地一顿,下意识的回头...一个穿着同款官服的男子手里举着一块青砖...
伊路米干脆装作被打晕,不管被带到哪总有机会脱身,还是先不起冲突了。伊路米一装晕,夜叉眼珠一转,把铃铛塞进伊路米怀里,就像尾巴点着了一样直接就跑了个没影。
“有什么是一块板砖解决不了的吗?如果有就拍两块。”偷袭伊路米的男子洋洋得意的说道。
“队长英明。”两个男人连忙吹捧。
“别看了,赶紧装麻袋里带走,反抗就威胁一下。”那队长如此说道。
伊路米被扛在麻袋里,就听见三个男人的对话。
“忘忧呢?”“不见了,地上有血迹...”“听说他跟那个武崇谦走的挺近...不会是被恼羞成怒的武崇谦杀了吧?”
“反正太子妃没见过忘忧,这事一直是咱们沾手。那个小郎君长得也不差,要是他乖乖听话也免了皮r_ou_之苦。”
“不过他看着可不像唐人...”
“不是唐人就更好了,最好不通文字这样送走了也省了咱们的麻烦。”
伊路米在麻袋里默默听着几个人的对话,真的要这么随便吗?
第25章 七月流火
伊路米待在麻袋里听着外面的人的对话不由得一阵沉默。
唐国的宫廷这么随便的吗?自己和忘忧长得一点都不像,尤其是眼睛的颜色也不同。送人还是要给...圣人?圣人应该是皇帝的意思吧?
伊路米实在想不明白这群人怎么可能把自己当做忘忧蒙混过关。见到那位太子妃,如果能解释一下自然是好,但想要离开应该也不是件难事。
然而伊路米却觉得心中隐隐不安,他拿出了怀里之前给三郎占卜时候没有仔细查看的竹签子子。原本光滑无字的竹签上却多了点小字,麻袋里还透了些许光进来。
伊路米看着竹签上写着,阳爻之五。
这一签的批语是...飞龙在天,利见大人。
伊路米把怀里的茨球抓住,拿竹签子戳了戳它的嘴。那毛茸茸的小东西竟然直接把那根比它都长的竹签子像吸面条一样吞了下去,什么都不剩了。
伊路米把铃铛系回手腕,放空的思绪飘回了在跟天狐在斑鸠宫抽签的那一刻。
又是一根大凶掉落出签筒,天狐懊恼的狂撞柱子,撞得头晕眼花左脚跟不上右脚的直接扑回了伊路米面前。
“你这个不贴心的孩子,也不知道扶妾身一下。”天狐抛了一个媚眼,语气却哀怨的很。
伊路米习惯了天狐的风格,手里举着签子,“还解签吗?不解我我走了。”
“解解解!你这个孩子就不能体谅一下妾身怀有身孕的娇弱身躯吗?”天狐声音哀转久绝,仿佛能拧出水来。她捂着自己根本没有丝毫显怀的肚子,双目含泪,仿佛伊路米对她做了什么不可饶恕的恶事。
伊路米沉默的看着她,眼神一丝波动也无。天狐只是给羽衣狐代孕一百年,实际上仅仅是用少量的妖力维持胎儿休眠,根本影响不到天狐的任何作死行为。
天狐见伊路米没什么动作,便从地上撑起身子,柔弱无骨。她脸上带着笑,魅惑至极,“不过妾身就喜欢小伊这冷漠的态度,妾身的心思都仿佛被揉碎了呢~”
所以,说话带着“~”符号的人,都跟西索一样是抖M吗?伊路米陷入深深思考之中。
西索躺着中了一枪,好不可怜。
天狐终于正经了起来,捏着那根签子转了两圈,“大凶嘛不一定不好,要知道风暴之后总有鱼群的,小伊觉得呢~”
伊路米仰头看她说道:“你是从我之前的大凶里学到了什么交流的艺术吗?”说话突然这么委婉。
天狐一脸懊恼,“妾身也要与时俱进的呢,小伊上次那几根大凶结果不也没什么事吗?”
“吃好喝好,还从一个可爱的幼崽变成了俊俏的小公子~”天狐说的一脸荡漾。
“那是因为那结果对于我来说不算坏事。”伊路米平淡的说道,对于其他妖怪成为式神是大凶,但对于他却利大于弊。
或许这卦象针对的只是“你的身份”和“你的立场”而并非你本人的喜好。伊路米这么想着,却没有跟天狐说,因为他觉得这些神明也不是全知全能的。
......
伊路米手一翻,不知道从哪又拿出一根竹签,上面却是大吉二字。这根签子是跟大凶一起甩出来,却被他压在了腿下面没有让天狐看到。当时对话神明,他问的是此次前往唐国是否会遭遇什么。而签子临着被甩出筒,伊路米却突然分神,想起了茨木童子......
所以这根大吉是属于茨木童子的,自己此行唐国似乎会遭遇什么“大凶之事”但这“凶祸”却是茨木童子的“大吉”。
......
此次出使当然不止载着大臣们的一艘船,而是同造了五艘,载人超过二百。山背日立和主使等人跟着鸿胪寺使者去了住处。临近圣人千秋,外来使者数不胜数,官驿中更是j-i飞狗跳。因为这次出使携带了天皇的亲笔诏需要呈送,所以鸿胪寺的官吏给主要使团单独安排了个院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