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眼前孩子带着困惑的唤回注意力,山田用力的捏了一下大腿,疼得喊了一阵后才渐渐接受了这是梦的事实。
还想着怎么这间练舞室这么熟悉,这一细想这里不就是自己Jr.时期成天待着不走几乎以此为家的地方吗?
果然自己还是脱离这个时代太久,舞台上的炫目和粉丝来来去去的脸庞已经让有些记忆也变得模糊起来。
即使那是段本该视若珍宝的回忆。
恍惚间发现自己又不知道神游到哪里去,山田眨眨眼不着痕迹的摇摇头,终于定睛在还等着自己答案的孩子身上。
「中岛君,山田君今天练舞练得有些累,应该是先回家了。」
谎话说得流利,脸上一点骗人的心虚感都没有,他看着听见这个回答露出失望神情、嘴边一边嘟哝着山ちゃん竟然不等我的中岛,心中突然浮现出五味杂陈、有些抑郁的情绪。
有谁能想到,曾经那样闪闪发亮的少年会在人群中发现自己成了朋友、有谁能想到,他们孩子气许下要一起出道的诺言如今真的实现、又有谁能想到……山田凉介会和曾经自己认为最好的朋友成了现在这种关系?
在台上调笑着关于yamayuto的话题一边展现亲昵,给偶而没吃药发疯的中岛裕翔一个无奈的白眼跟着他胡闹、还有在广播杂志里不时提到对方的名字……
全部是私心。
看着下了台就和自己没什么交集、即使自己都已经下定决心要跟他坦白重修旧好后仍旧选择拉开距离的中岛裕翔,山田就会想,要是自己的私心妄想不仅仅只存在台上那该有多好。
即使有大把大把的粉丝在台上为自己尖叫,有的时候他还是宁愿拿这些名气换回自己和中岛那段纯粹的关系。
比起那些未曾谋面的人对自己的崇拜,他更想自己能够仅仅只是站在中岛身畔不去在乎center还是人气的问题;比起在con上被中岛裕翔调戏般地做出亲昵的拥抱亲吻,他更希望那人在私下也能不要再端着调整好的笑容面对自己,在7会的时候总说着有事的无法出席。
如果可以,他多想回到这个Jr.的时期,用自己现在的所有一切换回以往可以理所当然站在他旁边的单纯天真。
可是那毕竟是不负责任的想法。
可是毕竟,他们都该长大。
恍然间回过神,山田才发现他正看着身边孩子的侧颜发呆。
他想起刚刚自己鬼使神差下叫住了跟自己道谢正要离去的中岛,在孩子有些不可置信却仍是礼貌地进行表情控制的同时向他要了帽子和口罩,顺道还借了一趟电车的钱,也不清楚自己是要做什么的随口说了和他同路一起上了电车。
还真是怀念啊……虽然当时小小的山田并不被事务所看好,可是他却拥有和这孩子一起回家的珍贵权利。
仿佛注意到来自上方的注视,中岛裕翔抬起头对着即使知道没有人会认出自己却还是执意乔了装的山田勾起笑容。
小小的孩子没有心机,虽然他觉得眼前这人身无分文惨到要跟一个小孩子借钱有些令人匪夷所思,但除了这点他对眼前这个山田凉介倒也没什么特别的想法了。
闲着也是无聊,想着反正今天山ちゃん也不在,少年直视刚还望着自己发呆的山田凉介突然开了口。
「您觉得山ちゃん是个怎么样的孩子呢?」
突如其来的问题让青年一愣,他看着中岛闪闪发亮的眼神,有些尴尬。
「……跳舞很一般吧。」顿了顿,「还没什么自信。」
回想起小时候的自己,他可是有成堆的缺点可以说,可是还来不及多说些评价,身旁的孩子点点头率先开了口。
「嗯!没什么自信!明明山ちゃん很可爱的,但是不管我对他说什么他都不相信……可是关于跳舞,staff桑您就不知道……」
说到这,山田才啼笑皆非的想原来这孩子是把自己误认成了staff,中岛便微微倾身靠近,好像说着什么秘密似的压着声调用山田觉得可爱得过分的笑容吐出语句,「山ちゃん跳舞的时候会发光。」
「发光?」
用力点点头,「嗯!眼神非常认真,很努力,我想事务所里应该没有人不知道,山ちゃん只要没什么特别的事情都会在事务所一遍一遍练习舞蹈到很晚。」
「山ちゃん以后一定能成耀眼的偶像。」
从这个语气里嗅出孩子隐藏的骄傲兴奋,山田凉介愣了几秒,移开了一直盯着孩子的目光。
以前他崇拜中岛,认为他有着自己所没有的特质──他勇敢、爱笑,见到人也不怕生,即使面对前辈也能自然的撒娇,在台上或演戏时都能将自己温暖的渲染力发挥到最大程度,反观那时候的山田凉介,舞跳得差又不懂得说话讨人欢心,怯懦的样子无法引起别人注意,只能羡慕与自己截然不同的中岛。
他的确不知道,他如此景仰的少年竟然对自己也会有哪怕只有一丝的骄傲。
那时他们都小,没有出演机会的他只能听着中岛说着节目上的趣事和一些自己不曾体会到的抱怨,一边安慰对方听着对方的心事,一边有些落寞的想或许这些事情他永远也经历不到。
有一次他好不容易得到了能够拿到麦克风的机会,却因为自己不慎的受伤而泡汤。
只有中岛知道他为了这件事哭了很久,他在休息室几乎声嘶力竭的流泪,身子一颤一颤的怎么也止不住伤悲。眼前模糊一片让他看不清镜子里映照出的、只是呆呆站在自己身边看着自己流泪的中岛是什么神情,心中第一次产生了对这个少年忌妒的负面情绪。
他想中岛裕翔就是那样天之骄子的存在。他的路走得顺遂、不会懂得在失败的他面前避嫌,他总是一味的说着自己今天工作上的不满,却在他难过的时候说不出一句安慰。
只是小小的山田不知道,中岛裕翔只是被吓坏了,头一次面对情绪崩溃的山田,小小的中岛什么也做不了,不是不想安慰,而是一时半刻说不出任何语句,只能呆呆地看着对方胡乱擦泪。
想起那时候的事情,山田抿抿唇,嘴角拉成一条线,「中岛君为什么会和山田君成为朋友呢?」
这件事困扰了他好几年,随着他们之间关系的淡化也让他几乎遗忘了这个问题,可是此刻他却突然很想知道答案。
然后孩子偏过头,最后搔了搔头,「没有什么理由吧,当初看到山ちゃん就觉得不能不去搭话,虽然这话还没对山ちゃん说过──但是我相信总有一天,我跟山ちゃん一定能一起出道、当像前辈一样默契好的搭档。」
对于这样自信的语气,山田才发现自己已经莫名鼻酸起来,眼眶也很不争气得感到酸涩。
──或许中岛不知道,就如同山田也不知道中岛的想法一样,这一直是小小的他心中的梦想。
和这个少年并肩同行,站在一样的位置。
最后他将中岛顺道送到家门前,一个人循着记忆中的路线到了两人以前常待在一起玩耍的地区公园。
夜晚的公园没有人逗留,他在秋千上发愣摇晃,最后蜷缩着身子窝到了石滑梯下、他们总当成秘密基地的矮小空间、缓缓闭上了眼睛。
如闹剧一般的一天结束,他想着说不定自己真的在作梦,搞不好一觉醒来就会发现自己躺在医院里被经纪人责备自己走路也不小心一点,终于陷入沉睡。
第3章
睁开眼睛的时候山田一瞬间就认出了眼前的地方是JUMP出道后专属的练习室,他揉揉眼睛从沙发上坐起,小小的中岛递给自己的帽子和口罩都还完好的戴在头脸上,他摘下让自己有些呼吸不顺的口罩用力地眨了眨眼睛,最后看着墙上月历的年份跟时钟的指针无力的扶起额。
2008年,看来自己昨天经历的一切确实不是梦,显然事情还正往越发离奇的方向发展。
他起身走进练习室里的盥洗室做简单梳洗,看着镜子里面的自己有一瞬间和十五岁年少时期的样子重叠。
不过说真的,以往的他到底是有多喜欢练舞室啊?怎么一次两次都不是在床上清醒。
从狭小门前步出,他环视比起Jr.时期来说大上许多的地方,随意摆着手臂踏起舞步,意识到自己在做什么傻事后缓缓停下动作,才恍惚间想起自己已经有好些年没有像年少时期一样动不动就在练舞室里待到睡去。
下午四点多的假日,从模糊的记忆里他猜想自己八成是早上接了工作,下午明明闲着也不休息就在练舞室跳舞,练得累了才睡在沙发上。
才刚见完小小的中岛让山田都觉得自己变得有些多愁善感起来。他开始很怀念以往一根筋努力的自己。
JUMP刚成形的时候没有团队感,他要面对的事情比在后面给前辈当伴舞的时候多了太多,可是年纪尚小的他不懂得怎么打破团体里的僵局,除了努力努力再努力之外他也想不到什么解决方法,还不够圆融的孩子没有精力做协调,只知道要精进自己的舞技让更多人知道JUMP。
轻轻将手贴在镜面上,比起自己所处时代的镜子,玻璃面上太过干净,这种深刻的时空差让他觉得呼吸一窒,说不上自己为什么难过。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他连练舞室也很少去了。
对于23岁的山田凉介而言,跳舞已经变成了一种本能。他不需要在偌大的镜子前一再调整自己的步伐和细微的面部表情,他变得很擅长做出以往的自己做不到的成熟x_ing感,除了需要团员一起复杂的走位之外,他鲜少再像这样独自留到最后。
他还是一样努力、不愧对工作,可是在此时他却不得不承认自己的确少了点年幼时的冲动纯粹。用力的深呼口气,他最后从角落的一架上扯了不知道是谁的红色围巾套在自己脖子上,重新挂上口罩就往外走去。
东京的街道其实没什么变化,一样热闹人潮不断,十一月初期,街上一些万圣节的布景还没拆掉,就已经有些店家蓄势待发的摆了圣诞节气息的摆饰想要增加买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