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爷我一点情谊也不讲?”贾大老爷忽的笑了下,那笑竟让贾政看出了森森的寒意来,一时间便不由得后退了一步,“二弟呀二弟,我们之间的账,只怕还未清清楚楚地算过吧?不如今日,老爷我来与你算上一算,看看究竟是谁不讲兄弟情谊?”
“你抓周之日抓了文房四宝,自此之后祖父便极疼你,我十岁那年生日,好容易从祖父手中收到了面古扇,上头画着山居图——可你偏偏在第二日从我书桌旁路过,将那古扇碰折了,还强说自己是无意,是也不是?”
贾政的鼻头都沁出了滴滴冷汗,强辩道:“我那时的确是无意——”
“你当时功课好,”贾赦不管他的辩驳,径直向他又靠近了一步,“我偏偏不是个学习的料子,于是你虽然嘴上不说,实际上却一点也看不上我,觉得我处处都不如你,因而处处皆要压我一头,是也不是?”
“待祖母去世后,你仗着父母皆偏心于你,觉着自己比我更有资格袭这爵位,所以借着孝顺母亲的名义,脸不红心不跳窃据了这本该属于我的荣禧堂,还觉着是天经地义——是也不是?”
“我——”贾政张嘴想要反驳些什么,却被贾大老爷眼中的锋芒摄得又后退了一步,连嘴唇都开始哆嗦。
“还有,还有......我媳妇儿生产时,险些一尸两命,那时你媳妇却一直借着拜佛的名义说些风凉话,恨不能她们娘俩立刻迈入鬼门关去,是也不是?”
“琏儿到了年纪该有家室了,你却又横插一脚,非要将你二房的侄女塞给他,还用了些下三滥的手段——是也不是?”
这两句话,说的王夫人也开始冷汗涔涔,她厉声叫道:“老太太,难道您就由着大哥这般栽赃我们二房么?”
然而出乎她的意料,贾母虽然面色难看,却丝毫没有帮二房说话的打算。她甚至没有去阻止贾赦,只静静地看着这对兄弟毫无顾忌地捅烂了那层窗户纸,将这几十年的恩怨一股脑地倾泻出来。
“我虽好色,但我不是个傻的。我买进来的通房丫头里,有两个都是原本从王家出来的,特意送到我身边,生怕老爷我有朝一日做起了正事,是也不是?”
“老爷我一不杀人二不放火,甚至因着媳妇儿管得严,除了买点美人,什么伤天害理的事都没做过。可偏偏,我在外面的名声就能烂到泥里去!”贾赦朝地上狠狠啐了一口,“这也是你二房做出来的,是也不是?”
“琅儿好不容易找到了个情投意合之人,北静王虽然是个带把的,可到底对他还算不错。于是你们就又眼红了,非要将元丫头也塞进北静王府去,还美其名曰为琅儿分忧——分个狗屁的忧!将自己的女儿强塞入兄弟的夫君那里做妾,怎么也不知道提前拿面镜子照照自己的模样?!怎么不知晓多扯几尺遮羞布?!你们不过是看不惯我们好,所以处处皆算计着我们,还觉着我们大房人皆是傻子,可以任你们糊弄来糊弄去——是也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