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想到那些孩子里有个正在埋头吃包子的听见张子尧的描述,猛地抬起头来含糊道:“小锅锅,吴大碍几道尼在书深摸——”
张子尧:“放下包子好好说话。”
“小哥哥!我大概知道你在说什么!那大概是个‘福子’之类的东西,”那小孩把包子从嘴巴里扯出来,“以前我听说过,有的小孩因为在饥荒或者战乱中不幸死亡,就会化身为福子——他们本身面黄肌瘦,长得不讨人喜欢运气也很差,但是这样一个人放在家里,却能够给整个家族带来好运……”
“还有这种说法?”
“再东边一些有个叫云起国的地方,那儿常年战乱,福子便是从他们那里出来的,他们管他叫‘座敷童子’'——”那小孩说,“只是他们并不是单纯带来好运,而是偷取一些周围人的好运,带回到自己的家中……”
张子尧想了想那踩了狗屎还被恼羞成怒的狗咬,开门做生意又做不成半笔生意的隔壁包子铺店主——
是够倒霉的。
“不过您说您也看见了那个小孩,估计就不是了吧,”那小孩又拧开脑袋,“我听说这些东西除了主人家可看不见的,所以寻常人无法躲避……”
“是啊,而且云起国的东西怎么会跑来这里呢?”
张子尧一边说一边自己都觉得心虚,没来由地想到早上素廉说的关于“有什么东西进来了”这样的话……
张子尧想了想,突然觉得其实素廉说的话完全有道理——
不把这些事告诉他是正确的,免得他又瞎操心。
想到这,张子尧摇摇头强迫自己不去多想,告别了那些欢天喜地吃包子的小孩,准备去书店看看——
离家在外这么久,书没看几本,反倒是画被迫画了不少。
这跟心中有志向要当一朝文官宰相的张子尧人设可不符合——画一只墨兽镇守边关——这对于他来说才是真真的不务正业。
张子尧觉得自己是时候应该好好读读拉下的功课,在好心人的指导下,他七拐八拐好不容易找到一家书店——
一迈进门槛里,张子尧便觉得今天书店变得比包子铺更加奇怪。
只见此时此刻,书店里挤满了年轻貌美的姑娘,反而是书架上没摆着几本书,这些姑娘或坐或站,拥挤在书架之间——
她们有的沉默坐在角落里,手捧一本兵法看得仔细,眉眼之间英气十足,身上也穿着一身盔甲,长矛便放在她的身边;有的衣衫华丽,靠在书架上与同伴聊天,聊女红织布,眉飞色舞;有的身体丰盈,一边翻阅着食材书,一边嘟囔着“这不对,佛跳墙怎么能这么放材料呢”“这也不对,这么煮出来的j-ir_ou_都柴了”“啊这个好这个好看上去真好吃”;有的娥眉轻拢,状似悲伤念着情诗;
还有的,则是拉着那悲伤念着情诗的姑娘,一脸兴高采烈地说自己与情郎昨日如何恩爱——
书店中叽叽喳喳,仿佛一眼便在这些高矮胖瘦、悲欢喜乐的女子身上看尽世间百态。
张子尧猛地一愣,一下子有些懵逼:就他对京城的了解,哪怕是那样整个天沧思想做开放的地方,也鲜少有女子识字……
这偏远的无悲城,反倒是女子各个识字有才,压过京城一头啦?
张子尧看着那些挤在书架中间的姑娘们,也不好意思靠近,于是沿着书架旁看看书架上有什么自己感兴趣的读物,这个时候,突然看见一个稍冷清的角落里站着名小沙尼打扮的女子,她剃着光头,面目清秀,一眼看上去让人觉得平静如水,这会儿她正仰着头,面无表情地看着书架上的某本书——
张子尧以为她想要拿书却够不到,便走过去,稍稍踮起脚将那本书拿了下来,一边嘟囔:“你是要这本书吗?”
那女子似乎被吓了一跳,转过头来,上下打量了下张子尧,又低头去看他手中的书——
张子尧顺着她的目光一看,发现在自己手中捏着的书好巧不巧,正是那本《诸菩萨万行楞严经卷八》。
“先生将书带走吧,”那女子并不接书,相反柔声细语道,“它与你有缘,或许有一天能够帮到你。”
张子尧捏着那书,有些不知所措——
他又不是出家人,看不懂经文,这经文又怎么可能帮得到他?
然后就在当前这种情况下,眼前的人声音中像是有万般的说服力,他反倒是没办法拒绝了,只好傻乎乎地点点头,居然也忘记再拿别的书,只是抓着这一本匆匆去跟书店老板结账——
将银子递给那书店老板时,少年还忍不住抱怨:“从未见过有哪家书店拥拥挤挤那么多人,书架上反而没放几本好书,空落落的,这样做生意怎么做得下去呢?”
“啥?”
书店老板听这话,也是一脸莫名,然而当他将找的零散碎银放回少年手掌心时,少年却已经转身离开……
看看少年离开的背影,书店老板又环视一圈自家书店——
只见书架之间明明空无一人,书籍满满当当塞满书架,上涉天文,下及地理,女红烹饪,诗词歌赋,兵法秘籍,佛家语录,应有尽有。
这少年,为何却说出了如此荒谬的抱怨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