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皮。”
回小时候的孤儿院看看,本就是谢玉然一时兴起,当然也没带什么东西。在席景煊提醒他后,谢玉然才又急急忙忙下车去买了点零食水果,拎着去了孤儿院。
孤儿院的格局与一年前相比,并没有发生太大的变化。大约是上辈子离开孤儿院后过得太苦,在孤儿院这段清苦贫穷的时光反倒是他最快乐的时候。时隔一年不见,再次踏上这片熟悉的土地,看到这些熟悉的景色,谢玉然不禁还是有些莫名的感慨。
席景煊第一时间就注意到了他的愣神,不免有些担忧,柔声问道:“怎么了?”
他声音温柔,却如同一道惊雷,一下子把谢玉然从记忆里给拉出来了。他怔怔地看着这熟悉的一Cao一木,好半晌才突然道:“哥哥,能被你带回家,我运气真好啊。”
谢玉然扭头看向席景煊。那么多年过去,他也日渐变得成熟,与他记忆中那个人越大靠拢,如果不是他对自己与其他人截然不同的态度,谢玉然甚至要分不清前世今生。
他本以为上辈子能遇上席景煊不过是他运气比较好,原来却是冥冥之中自有定数。
谢玉然冲席景煊笑了笑,主动拉着他的手走向院长办公室,原本因何徵舫的出现和滕若萍的催促而长时间焦虑不安的心,现在却突然安定下来。
他枉死一场又回到过去,只为走到这个人的身旁。
谢玉然想。
这个人会是他的,也只能是他的。
这时候正是下午,孤儿院里的小孩正在外面玩耍,看到有人来了,纷纷跑了进去 ,没一会儿,就有一个打扮朴素的高挑的女人走了出来。她一出来,看到两人不免有些疑惑,没等她开口问什么,谢玉然就上前去乖乖喊到:“罗姨。”
罗莎的眼神不太好,眯着眼盯着谢玉然看了好一会儿,最后还是戴上老花镜才恍然反应过来,她脸上泛起微笑,鱼尾纹一点一点在她的眼角聚集,她笑着摸摸谢玉然的头,说道:“然然啊。”
看罗莎现在认人都有些困难的模样,不太清楚情况的谢玉然不免有些担忧,“罗姨,你眼睛怎么了?”
罗莎笑了笑,安慰他道:“罗姨年纪大了,年轻时眼神就不太好,现在看不清也是正常的。”
她带着两人进了房间内,给他们倒了杯茶水后便带着些歉意地对席景煊说道:“我们这儿……也没什么好茶好水,委屈你们,只能将就一下了。。”
闻言,谢玉然连连摆手,“怎么会怎么会!”他四处看了看,见院里除了那些小孩儿,就只能看到罗莎一人,诧异道:“罗姨,怎么就只有你一个人啊?”
“这大过年的呢,”罗莎看着他,笑呵呵的,眼里满满的都是对他的欣赏,“然然参加的那些节目我也看了……”她上下打量着谢玉然,突然叹了口气:“我们然然也长大啦。”
她握着谢玉然的手,在他的手上轻轻拍了拍。大约是因为在孤儿院常年做事忙碌,罗莎手上有很厚一层老茧,与谢玉然记忆中温柔安抚他的那双手一模一样。罗莎的手温暖干燥,把谢玉然原本还有些冰的手马上给捂热了,她撑着脸,又回想起谢玉然小时候的事,忍不住絮絮叨叨地跟席景煊说道:“然然小时候在这里,又闷,胆子还小,特别是刚到这儿的那几天,谁跟他说话他都不理,一个人关在房间里也不知道在干什么……”
席景煊不是第一次陪谢玉然来孤儿院,这些事却是头一次听罗莎提起。他正襟危坐,好好听罗莎继续说道:“那个时候他在这里太闷了,就免不了被其他小孩儿欺负,零食被抢啊,被小孩儿孤立啊……”罗莎想起那时候的事,还是不免有些感叹:“就因为是小孩儿,什么都不懂,他们反而什么话都能说得出来……”
她至今还记得谢玉然被那些口无遮拦的小孩儿说得满脸通红,想掉泪又用力憋住,最后冲上去和领头的小孩打了一架,躲在房间里嚎啕大哭的情形。
罗莎微微笑着,偏头看向谢玉然:“那时候的事,然然还记得吗?”
☆、关于恋爱
当然还记得。
谢玉然的父母都没什么关系比较近的亲戚, 在他们去世后,谢玉然便很快变成了没人要的孤儿,虽然邻居看他可怜留了他几天,但很快就因为家庭压力过大把他送到了孤儿院。被送到孤儿院的谢玉然和那些从小就没见过父母的孤儿们差太多,在孤儿院里,也免不了受到那些小孩儿的排挤。
偏偏谢玉然在父母去世后, 尝遍人间冷暖, 变得跟个锯嘴葫芦一样, 有什么事也从来都不说,愣是呆呆地被欺负了一两个月都没人知道, 直到后来罗莎意外发现这件事, 在孤儿院里大发雷霆, 那些小孩儿才收敛了许多。
因为幼年这段经历,前世的谢玉然在被领养回养父母家里后异常乖巧听话,十分讨人喜爱。可惜好景不长,在他的养父母有了自己的孩子后,这种乖巧听话立马就变成了不亲近他们, 养不熟,并顺理成章地将他忽视了许多年。
这些经历已然刻在了谢玉然的灵魂上,他自然一点也不会忘记。看他楞楞地点头,罗莎还没什么反应,席景煊反倒第一个不太高兴起来。他皱起眉头,脸色不太好看地瞥了罗莎一眼,语气不悦:“既然都过去那么多年了, 就不要再提了吧,罗姨。”
罗莎这才恍然反应过来,呵呵笑着略带歉意地对谢玉然说:“哎呀这大过年的,你难得来一趟,还说这些也太没意思了。”她说着,又笑眯眯地把谢玉然上下打量一通,还是忍不住又说道:“不过,我现在看到你能自己工作赚钱,罗姨也放心了。”
她在谢玉然手上轻轻拍了拍,语气中满是欣慰,“我之前还担心你被带回去会被欺负受忽视,虽然那么多年你看起来都挺好,但还是忍不住想东想西……”罗莎抬头看了席景煊一眼,和他微微笑了笑,“毕竟你们家境特殊,然然被带回去总会有人想多……”
看到席景煊对自己的说法并没有表现出太多不满,罗莎才继续说道:“你现在能养活自己就好了,我也放心很多。”
她想起在节目上那个开朗活泼,与自己记忆里完全不同的谢玉然,脸上流露出淡淡的笑意。
他们又接着和罗莎聊了几句,罗莎就因为忙碌先离开了。谢玉然又领着席景煊在孤儿院里逛了逛,和里面的小孩儿做了点游戏,把两人带来的礼物放下,便也打算离开了。
走到孤儿院门口,刚好看到有一个扎着马尾辫的女孩行色匆匆地往这边走过来。她个子小小的,穿得却厚实得很。她刚走到离谢玉然没几步的地方,就猛然愣住,盯着谢玉然上下打量好几遍,才一脸欢欣地跑过来,“你好!”
她说话非常快,跟连珠炮/弹一样,一句接一句地,完全没给谢玉然一点反应的时间:“你是谢玉然吧?你是回来看看的吗?我们好久没见了你还记得我吗?”
本来对这个女孩没什么印象的谢玉然,听到她这话忍不住怔了一下,才勉勉强强从自己记忆深处挖出一个模糊的影响,迟疑着问道:“呃……你是……温夏?”
听到他这充满不确定的反应,女孩儿脸上的笑容反而更大了,看着谢玉然的双眼都在发着光。她欢呼一声,才笑眯眯地回答:“对!原来你还记得我啊!”
谢玉然尴尬地笑了一下,这才想起关于温夏的其他事情。
温夏是和他在同一所孤儿院的女生,比他大上两岁,在谢玉然刚进入孤儿院受人欺负的时间里,一直在帮着、护着他。或许是因为年纪太大了,孤儿院其他孩子都陆陆续续被领养走了,只有温夏还一直留在孤儿院里,一直到她快十岁时才被一家夫妇领养走。
和谢玉然一样,温夏常常记挂着小时候孤儿院的养育之恩,在被领养走后也时不时回来看看,每到逢年过节更是会提着大包小包的礼物来看望孤儿院的叔叔阿姨,和他们谈谈心聊聊天。不过,不巧的是,两人每次来的时间都会奇妙地岔开来,只能在罗莎口中知道对方的存在。
仔细算算,这还是十年前谢玉然被领养走后,两人第一次见面。
想起往日的那些回忆,谢玉然看向温夏的笑容也真实许多,他乖乖喊到:“温夏姐。”
他这声姐姐一出来,温夏顿时就愣住了。她盯着谢玉然看了好半晌,才呆呆傻傻地吐出两个字:“值了!”
这没头没脑的两个字说得谢玉然一头雾水,还不等他问温夏这是什么意思,就听到温夏满脸笑容地对他说道:“然然,你的节目我看了!”她面对谢玉然,毫不吝啬自己的夸奖:“太木奉了!还有你的新专辑!太太太太太好听了!”
她完全是一副见到偶像的小粉丝的模样,倒是让谢玉然忍不住惊讶了一下。还没等谢玉然对她的夸赞做出什么反应,温夏就又飞快地进行了一番表白:“我和我室友都超级喜欢你和你的歌,你超级木奉特别好!我们都超喜欢你的!你以后也要加油哦!”
温夏说话语速太快,完全没给谢玉然任何做出回答的机会。她说完,就马上在包里不断翻找,好一会儿才从包里找出一个本子一支笔,双手递给谢玉然,颇有些不太好意思地问道:“嗯……可以给我签个名吗?”
虽然前世给无数粉丝签了名,可现在的谢玉然不过是一个出道一年不到,参加的活动极少的新人,这还是他头一次在大街上遇到粉丝并被要签名。他冲温夏微微笑了笑,接过本子在上面认认真真写下自己的名字,又问她:“还要吗?”
温夏一个劲儿地点头。
签完名,温夏才反应过来自己刚才有多唐突,看着谢玉然也略有些不太好意思。她抿着唇笑了一下,说道:“那么多年,你变化好大呀,看起来和你小时候完全就是两个人了。”她说着,又往旁边的席景煊看了一下,不大确定地问道:“这是……当年来接你的你哥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