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到他肯定的回答,席景煊满意地踏进电梯,听谢玉然声音中带着笑地与自己道了别,按下了电梯的按钮。
谢玉然赶到片场时,已经是晚上了。这时候在片场的拍摄活动还并没有结束,刚一踏进去,谢玉然就听到导演在里面大声吼:“往那边一点!”
他忍不住笑出声来,又马上闭上嘴,捂住嘴巴小心翼翼地往片场那边走过去。等他到了片场里面,就看到导演正满脸怒火地看着里面的那个演员,毫不留情面地大声批评着他,见谢玉然来了,他脸上稍稍放缓些许,但依然不大好看。
这时候虽然是晚上,但并不算特别晚,谢玉然来后,导演马上叫他去化了妆换了衣服,然后就被拉了出来:“这个晚上,先把你的几幕戏给拍了吧。”
知道谢玉然之后还要去电视台录节目,导演也尽量在体谅他,每当他有了空闲,都会尽量让谢玉然多拍一点内容,现在看到谢玉然来了,现在正在拍的演员又不断地吃着NG,便干脆先叫他过来了。
现在要拍的,也是晚上的一幕,谢玉然扮演的男主角刚好遭遇了人生中最大的挫折,他独自一人窝在房间的沙发上,啤酒一瓶接一瓶地灌着,直到把自己喝了个烂醉,他才晕乎乎地从沙发上站起身。
然而,不知道是不是连上天都与他过不去,在他起来的时候,不小心碰了一下桌子,满桌的啤酒瓶纷纷掉了下来,碎了一地的玻璃碎片,他没注意到这点,直接一脚踩了下去,生生踩在了满地的碎片上。
疼痛,让他瞬间就清醒了。
☆、拍摄
拍完这段戏的时候, 已经是晚上十一二点钟了。谢玉然拖着满身的疲惫,卸了妆,慢慢吞吞地回到了酒店。
这时候,连大街上都看不见几个人了,空荡荡的街上只留下路灯孤落落地洒在地上,谢玉然落后所有人一步, 走在后面, 懒洋洋地打了个呵欠, 才从兜里掏出自己的房卡,走进仍然灯火通明的酒店。
打开房门, 进入房间, 还没等谢玉然打开灯, 他就突然被一个人给摁在了墙上。突如其来的变故让谢玉然吓了一跳,他下意识地想要反击,反手就要给来人一巴掌,却被来人轻轻巧巧地握住整个拳头,不管谢玉然怎么挣扎都挣不脱。他顿时就慌了, 却还要强装镇定,咬着牙根恶狠狠地问他:“你要干嘛?要钱多少我都能给你。”
却没想到来人一声低笑,这熟悉的笑声让谢玉然眉毛一竖,顿时怒道:“哥!你干嘛!你无不无聊啊!”
“抱歉抱歉,”席景煊笑着从他手中接过房卡c-h-a进去,廊灯马上亮了起来,橘黄色的灯光洒在他们身上温暖又柔和, 他把谢玉然从墙上拉进怀里,摸着他有些s-his-hi的头发,有些心疼地问:“晚上还拍戏?”
在灯光的照耀下,谢玉然眼睛底下的青黑还是明显得很。他倚在席景煊怀中,懒懒地应了一声,在他胸膛上蹭了一下问:“怎么突然来了?不是有工作吗?”他说起这件事突然想起来今天下午自己交代席景煊做的事情,一下子跳起来颇激动地问他:“对了!我让你查的那个人!你查到没有?”
“哪儿那么快?”
席景煊笑出声来,从他的行李箱里拿出欢喜的衣服,又将浴袍给塞到他手中,催促他:“快去洗澡吧,这个时候了,也该睡了。”
长期以来的早睡,已经让谢玉然形成了生物钟,他懒散地从席景煊手中接过衣物,进了浴室里面好一会儿,才听到有淅淅沥沥的水声从里边响起。席景煊早早地到了酒店等着他,现在好容易等到谢玉然回来,也不急着睡觉,便只留了一盏床头灯,自己则坐在床上安静地看书。
等了大约十来分钟,浴室里的水声停了,席景煊却迟迟没能等到谢玉然从里边出来。他有些疑惑地喊了一声,浴室里也没能听到谢玉然回复的声音。席景煊只好掀了被子下床去,轻轻打开浴室门,却看到谢玉然正躺在浴缸里,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睡着了。
见状,他无奈地笑着摇摇头,放了浴缸里的水后用毛巾将谢玉然身上的水珠一一擦拭干净,才将旁边的浴衣一把扯了过来,把谢玉然整个人整个儿地裹在里面,抱回床上,才拉伤被子,在他的脑门上轻轻亲了一口,笑着说道:“晚安,宝贝儿。”
第二天谢玉然被闹钟叫醒时,席景煊还躺在他旁边沉睡。他模模糊糊地记得自己昨晚洗澡的时候因为太困,不小心睡着,现在自己从床上醒来,明显能知道是谁的功劳。
昨晚连续跑了两个地方赶工作的疲惫,在面对席景煊时,似乎都全部消失殆尽了。他笑眯眯地凑上去,对准正在熟睡中的席景煊的脸上猛地亲了一口,便起身穿衣下床。他还没洗脸刷牙呢,就听到浴室的门被人突然一下推开,席景煊裸着上/半/身半倚在门口,打了个长长的呵欠,问:“要去拍戏了?”
谢玉然一边洗脸一边点头。等完成了洗漱,他才又问席景煊:“哥哥也要起来回去了?”
“不急,”席景煊笑笑:“星星已经回来了,我就和他请了两天假来这边陪你一下,”他说着,又看了看手机:“你们几点钟开始拍摄啊?”
等他们洗漱完毕吃了早餐来到片场时,已经是七点半了,这时候大部分演员还没到,只有工作人员三三两两地聚集在一起,还有个别零散的群演也到了片场,几个几个地聚在一块儿聊着天。
过了没多久,其他演员也陆陆续续地到了,他们来过后没多久片场便开始了新一天的拍摄,席景煊今天没事,便也坐在旁边认真看着谢玉然拍戏时候的模样。
时隔两年再来看经历了许多不同事件的谢玉然拍戏,席景煊心中也有着不一样的感受。今天的拍摄,刚好是拍摄男主角遭遇他人生中最大转折的部分,化妆师给他化了一个极其精致的妆容,衣服也穿得相当华丽,他换了衣服化了妆,便慢慢到了摄像机面前。与他演对手戏的女演员这时候也已经准备好了,谢玉然神色一变,脑子里想起剧本的内容,心却飘往了过去的两年。
这些相似的经历,很快引起了谢玉然的共情感,他嘴唇颤抖,看着站在自己面前的女医生,喉结几番滚动,过了好久才勉强发出声音来:“你……在说什么?”他很快发起疯来,面目狰狞,瞪大眼睛看着面前的医生,咬牙切齿地又说了一次:“你说什么?!你再给我说一遍?!”
女医生无奈地叹了口气,伸手谢玉然的手背上轻轻拍了拍。她在医院太久,见过了太多这样疯狂的、对自己病情感到难以置信的病人,即使现在遭受了他如此不礼貌的对待,也一直表现得淡定得很。她眼中有着悲悯,柔声说道:“你不要太紧张了,这样的病情听起来虽然严重,但其实是能够治好痊愈的,只要你配合医院,好好治疗,就一定没有问题。”
然而这时候,刚刚拿到了自己最梦寐以求的合作的谢玉然,又哪里能接受这样一个结果?
生病,长期配合医院治疗,就意味着他必须放弃这个自己梦想了许久,历经千辛万苦才拿到的合作机会,如今要他放弃,不亚于时从他身上生生地割掉一块r_ou_。然而,他现在的病情之严重,已经容不得他再拖下去,直到完成合作了。
这大约是他最难渡过的一天。
在他被网友们排着队辱骂的时候,在他因为种种原因被公司雪藏的时候,在他接不到工作不得不外出打工赚钱的时候,他都从未感到如此痛苦绝望过。他呆呆地站在原地,直到感觉脖子上凉凉的,伸手摸了一下,才意识到:
他哭了。
这一段戏,可以说是谢玉然的本色出。他曾经经历过那种不想离开却不得不离开的刮骨之痛,也感受过那种病情或许永远不能痊愈、必须带病渡过一生的绝望,以至于到现在戏都已经演完了,他还是呆呆地站在那里,好半天没有离开。等到席景煊主动走上前来,用纸轻轻擦去他脸上的眼泪,他才忽的反应过来,喃喃自语:“哥哥?”
在旁边看完这幕戏全程想席景煊,当然能够明白他到底是为什么在发愣走神。他顿时心疼得不得了,拉着他去了一旁的椅子上坐着,轻轻拍着他的后背,温柔地问他:“别难过了,现在不都已经挺过来了吗?”
谢玉然脸上明明还留着泪,听他这话却也忍不住露出一个笑容:“是啊,挺过来了。”他悄悄握紧了席景煊的手,他的手比谢玉然大上一些,手指修长,骨节分明,指尖还有些凉凉的。
这个人的手就像他这个人一样,能给人足足的安全感。
谢玉然望向席景煊的眼神缱绻又缠绵,他低声说道:“那个时候有哥哥陪着我……真的是太好了,”他笑了一下:“如果不是哥哥,我肯定挺不过来的。”
他说的是实话。
前世的谢玉然,在遭遇倒嗓等事业滑坡的危机后,几乎整个人都变得颓废了。即使那时候的席景煊也会时时刻刻在关注着他,告诉他华荣会给他最好的治疗,让他不用担心,但他到底不像今生那样,得到了席景煊义无反顾的全力支持,最后还是没能逃过自己内心的痛苦,跑去了国外。
去国外的结果,就是遭遇绑架,最后车祸身亡。
临死前所经历过的那些事情,如今仍然历历在目。谢玉然深吸一口气,甩甩脑袋试图将那些糟糕的回忆从脑子里甩掉。他又和席景煊聊了好一些话,直到导演那边拍完另外一幕戏,大声喊着让谢玉然过去了,他才匆匆和席景煊道了别。
到了周末,谢玉然参加的那个音乐节目马上又开始了新一期的录制。这个星期的比赛,是喻高卓自动请缨参加的,只是谢玉然这个星期的拍摄任务格外重,也没能空出多少时间来指导他,只好尽量与他视频,检查他每天的联系成果,到节目录制的前一天,才抽了一整天的时间急急忙忙赶回市内,看看喻高卓的练习情况。
虽然对喻高卓的指导并不多,但与徐琦岚不同,他本身在歌唱方面就已经极富技巧,感情也相当充沛,再加上给徐琦岚进行指导的那段时间里,他对喻高卓的教导也并没有落下,谢玉然对他还是抱有相当大的自信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