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问题了?”那人将轮椅留在清凉的y-in影中,快步走近前,发问道。
“是的。”
“真是个好消息,”那人笑道,为乔瀚感到高兴,“大哥的辛苦付出没有白费,终归是有了回报。”
“还有劳淮弟的协助了,”乔瀚说,“从方家地盘千里迢迢赶过来,还坚持帮我出谋划策拼搏到了最后,这样的结果,有淮弟一半的功劳,感激不尽。”
“自家人,什么谢不谢的。”那人说道,“大哥有困难,方家就是最坚实的后盾,随时能够出人出力,只是大哥一直不肯用罢了。”那人略感遗憾地停顿了片刻,又问道,“这么多年过去了,大哥仍然不愿原谅父亲当年的过错吗?”
“和父亲没有关系,这次是我本身的原因。”乔瀚说,“我想看看凭借一己之力,究竟能走多远。”
“大哥同父亲很像,能力卓越,又不甘服输,相较之下,小弟自叹不如。”那人感慨着,又试探地问,“大哥,婚礼办完后,能随我回去,看看父亲吗?他一直都很想念你。”
“到时再议吧。”乔瀚不置可否地回应道,“在此之前,还有很多琐事需要去办,实在无暇顾及其他。”
“我也来帮忙,大哥尽管吩咐,随时听候安排。”那人说。
☆、第四十一章
关氏宅邸许久没有这般热闹了,关晓拖着行李箱站在门前,看往来人群络绎不绝地自眼前走过。
同关系近些的几个亲属简单寒暄了几句,关晓走进客厅,寻找韩理的身影。多年未见的远方亲戚聚在一起聊着家长里短,合作亲密的贸易商彬彬有礼地相互问候着近况,韩理站在窗边,被几个密友围在中间,正乐不可支地谈笑风生。
关晓准备过去打声招呼,突然瞥见一架轮椅被缓缓推过来。冰冷锃亮的金属色泽有些寒气逼人,与整个厅堂的温暖装潢显得格格不入。而坐在轮椅上的人,却带着熟悉的笑靥。即使多年未见,关晓也依然清晰地记得来人的样貌。
“薄亮?”在这样特殊的场合重逢,关晓深感意外,他困惑地看了眼轮椅,又看向薄亮,他瘦了很多,略微显得羸弱,侧颈那里似乎曾有过一道狰狞而又惨烈的创口,如今愈合为蜿蜒而下的可怖伤疤,凸起在皮肤上,虽被拉高的领口小心掩盖住,仍然明显地吸引着视线。
有太多的疑问拥挤在口中,又因不合时宜而一并被咽了下去。关晓略带局促地笑了笑,说道:“时隔许久,没想到会在这里见到你。”
“哈,吓一跳吧?我是陪他来的。”薄亮伸手指着背后,关晓这才注意到有人安静地站在那里,一直帮薄亮扶着轮椅的把手。
“关先生。”那人西装革履显得很精神,优雅地欠身向关晓伸出一只手。
“方……方先生,好久不见!”关晓忙不迭握上去,脸上的讶异又多了几分,“您是来……参加婚礼的吗?百忙之中专程莅临,关氏确实受宠若惊了。”作为美国硅谷高新科技领域新崛起的领军人物,方淮近几年事业正如日中天,享誉全国,身家早已不可同日而语。关晓细细思忖,不曾记得母亲韩理同这般大人物有过往来,那么,便是应了乔先生的邀请才出现的吗?瀚海集团究竟何德何能,势力范围甚至远超关氏之上?
“不敢当,关先生谦虚了。”方淮笑道,转过头去看不远处的乔瀚,“大哥认定的事,总是一定要达成。许诺也是,婚礼也是,这段时间,还劳烦关先生伤神了。”
“大哥?”关晓蹙眉。难道说……
方淮参透关晓的推测,肯定地说:“正如关先生所想,方某长兄的爱人,便是关先生您的母亲。”
“怪不得……同乔先生初次见面时,总觉得似曾相识,原来是与方先生血缘甚密,面容相仿。”关晓突然顿住,想了想似乎有哪里不对劲。
“大哥与我姓氏不同,是幼年父母离异造成的。”方淮率先作答道,“大哥由母亲带回大陆,改随母姓,而我则留在方家当年的庄园,由父亲抚养成人。”
关晓不禁暗自感慨人生如戏。一些缘分未尽的故友,在各自的世界里兜兜转转,最终又在既定的时间里碰面,续写起全新的故事。
“看样子以后便是一家人了。”关晓向方淮鞠了一躬,说道,“还请方先生多多关照。”
“哪里的话,有劳关先生多担待才是。”方淮礼貌地回应,腰弯得较关晓还要更深些。
薄亮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实在懒得见证这番客套的礼节,打断道:“艾玛你俩够了,又不是陌生人,随便一点更舒适些吧?都已经算是叔侄关系了,还有什么好讲究的?”
“什么东西?!”关晓一时没有反应过来。
“哎呦我的大侄子哎,”薄亮狡黠地笑道,露出尖尖的下巴,“还没搞清楚状况么?得叫我们叔叔才对咯!”
婚礼在远郊的教堂举行。亲朋好友陆续赶到,填满了空旷房间内狭长的木椅,穹顶是肃穆而神圣的壁画,四周墙壁上面的彩色玻璃将日光折s_h_è 得朦胧而缤纷。
教堂距离宅邸有一段路程,但也不算特别遥远。关晓停好车走进大门时,韩理的婚车还在半路从容地匀速行驶,远远落在后面。
他随便寻了个位置落座,仰头安静地看着正上方雕工精巧的彩绘花纹。
不多时方淮推着薄亮平稳地走过来,停在了关晓旁边。
关晓一脸黑线看着薄亮幸灾乐祸的表情,自觉未来的相处模式堪忧。阔别重逢固然令人高兴,而另一方面,无缘无故被降了辈分,实在是一件令人心有不甘的事。
安静地望着韩理随乔瀚款款走入众人视线当中,关晓不禁百感交集。韩理柔情万种地挽着乔瀚臂弯,雪白的裙摆铺满了身后的地面。乔瀚稳步向前走,小心翼翼,像揽着整个世界。
二人在神父跟前停下来,面对面站着。乔瀚轻轻牵起韩理的手,韩理眼中洋溢的,是满满的幸福。这一刻她仿佛得到时光的恩宠,回归豆蔻年华,带着羞涩与喜悦,看向这个即将同她共度余生的男子。
当神父用低沉而缓慢的音调开始宣读誓词时,关晓的记忆里不由自主浮现出多年前Q城海边那幢尖顶的白色建筑。
薄亮偷眼看了看端坐在身旁的关晓,见他一言不发地凝视着台前,神情黯然。薄亮猜出他心中所想的,大抵与自己相同。
“他总归安稳地等到了好的结局,却又终究无福消受。”薄亮轻声说道,惋惜但也无可奈何,“可这不是任何人的错,你别太难过了。”
关晓怆然地笑了笑:“虽说不能全部放下,这么久了,我也多少想开了些。他注定无法再回来,而我还要带着他的期望继续走下去。”
“就是这样,”薄亮点点头,宽慰着,“或许会有些艰难,但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四周突然响起了掌声,薄亮抬起头,看见乔瀚与韩理正紧密相拥。
“你们呢,过得好吗?”听见关晓问道。
薄亮下意识摸了摸颈上的疤痕,眼中隐约闪过一丝隐忍的凄然。瞥见关晓关切的眼神,他又现出坦然的笑,较之从前,多了些稳重。
“这些年,发生了很多事。”薄亮毫不避讳地说,“我遭遇到前所未有的危机以至于荒废了事业,也曾一度徘徊在死亡边缘。”他放在膝上的双手紧紧扭在一起,那些不堪回首的往事纷至沓来,席卷过脑海只留下狼藉一片。
方淮察觉到他的悲戚,慰藉地张开温热的手掌轻轻包裹住他发凉的双手。薄亮看向他,窒息的感觉消失不见,眼中恢复了云淡风轻。
“好在方先生一直不离不弃,陪伴着我支持着我,才能活到现在呢。”薄亮感慨着,“如若当时处在孤独境地孑然无援,该是一件多么可怕的事啊,恐怕很轻易就会丧失活下去的力气呢。”他将头靠在方淮宽厚的肩膀上,微微摇着慨叹道,“哎呀,不敢想,不敢想。”
不知为何,关晓突然想起白子健,想起那些让人摸不着头脑的言语、无助眼神与颤抖的嘴唇,心内突兀地翻涌出焦躁不安。
他坐立难宁,在婚礼结束后便匆匆告别母亲,赶最早的航班返回了Q城。
☆、第四十二章
家中空无一人,关晓耐着x_ing子一遍遍打给白子健,却始终没有人接听。他转而联络昌荷,希望能从她那里得知关于白子健的消息,同样无人应答。
关晓寻不到蛛丝马迹,只好泊车在舅舅的公司对面,倚靠车前环抱双臂张望着,试图从来去的人群中找出那个熟悉的身影。
正值下班时分,熙熙攘攘的人潮从门口涌出,又在十字路口四散开去。
田歌站在信号灯旁边,似乎在等人,不经意瞥见了关晓,疑惑地歪了头。
“嗨——!”隔着路口冲关晓扬扬手,大声招呼道。
关晓回应地挥了下手,看绿灯亮起,田歌大踏步凑了过来。
“这么巧。”关晓笑道,打量着田歌新潮的衣衫。天气刚刚暖和起来,田歌就已经迫不及待褪下厚重的卫衣,取而代之以薄裙丝袜了。似乎还化了妆,面容精致,微翘的双唇闪着晶亮的光泽。
“要去约会?”关晓扬着眉调侃道。
田歌不置可否地撇撇嘴,反问关晓:“你呢?来干嘛?找谁?”